第84章
云怀锦站在一座高塔上,更为猛烈的风使他的墨发舞得有些狂魔。
三只白鸽奋力挥舞着翅膀升上比云怀锦视线更高的空中,然后遇到顺风的气流,轻松地翱翔起来。
云怀锦从背后取下弓箭,对准了那三只白鸽。
弦绷紧,云怀锦手指稳得一丝不抖。
嗖——
一声急细微的破空声。
一支细如银针的小箭在银光一闪后就不见了踪迹。
一息后,其中一只白鸽身形摇晃了一下,但很快就又继续正常飞行。
白鸽刚被放飞,若是立刻被射下,必会打草惊蛇。
而云怀锦射出的这细箭不会一击毙命,插在鸽子身上暂时不会对它有什么影响。不过一刻后就会越飞越慢,两刻后死亡。
那时,它早已离开了放飞人的视野。
云怀锦跟踪三爷,总算摸到了他的大本营。
兰幽阁原是做女色生意的。只是不似青楼楚馆,各个如好家人的女儿般养着,接的客也只二三之数,皆是朝中官员。
不知三爷用了什么本事,让那些女儿对他言听计从,还把那些官员迷得难以舍弃。
且他还私下经营着一些茶馆酒楼,可谓黑白通吃。
现在,他又要飞鸽传信了。
云怀锦隐约有了猜测。
云怀锦下了高塔,骑上马,朝信鸽离开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凤翾正与林姣在熊家的仙意庄里挑拣布料。
仙意庄生意火爆,在京都中就有两家分店,而这家本店更是足有三楼之高,日日顾客盈门。
凤翾和林姣就在仙意庄的二楼临窗位置坐着,由店内伙计将一批批料子拿给二女挑选。
凤翾撑着下巴,翻了翻面前已经叠成一摞的布料,抽出一张和林姣爱不释手的那张比在一起,说:“这两个的颜色还挺相配,一个做裙一个做衫,你穿着一定好看。”
林姣犹豫道:“这样……是不是太粉嫩了些?”
凤翾理直气壮地:“这颜色衬你气色呢。你平日穿的也太素了些。”
然后不等林姣说话,凤翾就对伙计说:“这两样各来一匹。”
伙计满脸笑容:“好勒!”
今天可是来了个大客户。
凤翾对林姣说:“你衣裳太少了,每日就那么几件,该多添几件。”
于是让伙计接着把店中的好货都拿过来看看。
林姣从未被人这么慷慨不计回报地对待过,有些不安:“已经够多了。”
凤翾摇头,颇任性地说:“不够不够,我要是老见你穿同样的衣服,会看腻呢。”
林姣笑着轻叹了口气。
就是孙世则也没有对她这般大方过。毕竟他并不富裕……
林姣看向窗外。
许是心有灵犀,她一眼便看到了楼下的孙世则。
她嘴角刚浮现出一抹细微的笑意,在看清挡在孙世则面前的人时,目光凝固了片刻。
“你看到什么了?”
凤翾脑袋凑到她旁边。
“哎?”与林姣不同,凤翾首先认出了孙世则对面那人,“那不是二皇子么。”
二皇子杨顼与大皇子杨颛同年出生,不过生母位卑,大皇子稳稳地立为太子,杨顼就也安安份份做他的皇子。
凤翾小时候常同他玩,嫌他性子执拗,长大后逐渐生疏。
眼看这杨顼拦在孙世则跟前,来者不善,凤翾满头问号。
孙世则怎么惹到他了?
她看向林姣,见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下面,但未露出丝毫慌张担忧的神情,凤翾便猛地悟了。
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孙世则向杨顼行了一礼,面露疑色:“不知二皇子有何指教?”
杨顼高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孙世则冷笑:
“就是你?也配和我抢她?”
孙世则不解:“她是谁?二皇子可否明示?”
杨顼冷笑:“装什么。告诉你,你如果执意和我对着干,你就等
着去岭南吧。”
孙世则瞬间白了脸。
他还未正式授官,甚至还未来得及组建自己的关系网,若二皇子真的下绊子,若去了岭南,谁还能将他捞回来?
但他还是坚持着拱了下手:“在下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二皇子明示。”
杨顼冷冷地扯动嘴角,嘲讽道:“得了,街上人多眼杂,岂是叙话之地。回家去吧,我给你备了一份大礼。”
孙世则心中忐忑不安,匆匆赶回家。
推门一进,只见孙母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上,她的面前是一个敞开的箱子。
孙世则着急道:“母亲!”
快步上前,忽地见了箱中的东西。
孙世则顿时冷汗冒了下来。
那里面装着一对剥了皮的通体赤红的大雁。
孙母结结巴巴道:“方才有个小太监来,说是二皇子特地赏赐给咱们家的,我以为是你受二皇子赏识了,高高兴兴接了,谁知道里面装的却是……却是这骇人的东西!”
“这、这是何意啊?”
大雁……是下聘时代表专一忠诚的礼物。
孙世则缓缓皱起眉,看向自己的母亲:“娘……”
“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同别家说亲了?”
孙母从他的口气中隐约感到罪在自己,惊慌道:“我给你相看了很好的一家,熊家!仙意庄就是他们家的。你若是娶到这家的女儿,不是对你极有好处吗?”
“此言差矣!”
隔壁忽然有人大声说。
原来住在隔壁的好事八卦的邻居牛睿听了半天,忍不住出口道:
“这可不是良缘,反而会给你们家带来灭顶之灾!据我所知,熊家只有一个女儿,而此女已同二皇子暗通曲款已久!”
“你要跟二皇子抢女人,他岂不恨你?”
听了这话,孙母顿时冷汗淋漓。
她辩解道:“这不是件好事吗?熊家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女儿嫁给二皇子?反而来找我家世则?”
牛睿:“早就听说熊家很疼爱这个女儿,可说得难听点,他们只是个卖布的,女儿也只能给二皇子做个妾。所以熊家不愿意吧,才想找孙兄当这个冤大头。”
孙母一听,自己是妥妥的被坑了。她对着空墙慌忙道:“那、那现在已经被二皇子记恨上了,该怎么办?”
墙对面,牛睿叹了口气:“赶紧彻彻底底回绝了熊家,还能怎么办?”
“好好,我这就去。”
孙母来了力气,慌地跑向院门,被孙世则一把抓住。
他沉着脸说:“娘!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人家会以为你疯了!”
“二皇子都已经得罪上了,就不急于一时了。你先冷静一下,回去换身衣裳,把头发梳梳,再去熊家。”
“好好。”
孙母方寸大乱,什么都听孙世则的了。
等孙母进了屋,孙世则脸如黑锅,胸脯起伏不定,终是忍不住指责道:
“娘,我已同你说过了,京都内遍地都是皇亲国戚高官权臣,天上掉下来一块砖头,砸到的都是我得罪不起的人。您当我是个什么人物,可看不起我的人多的是。”
“就算回绝了熊家,以后与二皇子芥蒂仍在,您可算是害惨了我!”
房内,孙母呐呐地说:“为娘知错了,以后……”
孙母擦了把汗,她后悔不已地说:“要娶谁你自己定,我再也不插手了。”
现在想想,云府那个林姣也不是不可以了。
听说云府公子很有出息,又娶了长公主府的小姐,那林姣虽然不是云府本家的,多少也沾亲带故,也不算低贱。
主要是身世清白,不会给她儿子带来麻烦啊。
孙母狠狠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怎么非得折腾这么一趟啊!
要是没那么大胃口,一开始就接受了林姣不就行了吗!
孙家外,林姣拉了拉凤翾的手,凤翾才把耳朵从院门上挪开,同林姣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走远一段距离,凤翾对林姣说:“你过会要不要去安慰下孙世则啊?他好像气坏了。”
林姣微微一笑:“不用,这件事最好从头到尾都没有我的影子。何况他承诺娶我,却扭头跟别家议亲,我却跑去安慰他,那他岂不忘了这件事中最受委屈的人是我么,以后倒对我少了几分歉疚。”
就不好拿捏了。
凤翾惊叹道:“好有道理!”
别人的心眼果然不是白长的。
如果是她可想不出这么弯弯绕绕的。
凤翾有些替自己犯愁:“要怎么才能学会这些心计啊。”
林姣满目柔和:“阿翾保持本性,自有福气围绕,不需去学什么心计。”
“是吗?“虽然被林姣这么夸了很开心,但凤翾总觉得学点心计还是很有用的。
“以后……我是说以后,要是我和怀锦在一起了,他那么聪明的人,要是骗了我我没发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