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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她如今不但有了丈夫,还有了孩子,肯定舍不得跟着你去死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晏知许眉心紧蹙,闭上眼睛。
  乐眠撇过脸去,懒得再看他:“安安。我会替你管一辈子,直到我死。”
  “阿眠。”晏知许叹了口气,“你真的爱安安吗?”
  “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乐眠挤出笑容,“他和你长着那么相似的眉眼,我根本讨厌不起来……”
  “而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
  话落,她开门离开,这种问题,没必要纠结。
  晏知许抬手捂住了双眼,疲惫地仰靠在床头。
  -
  屠准一周后就出院了,尽管在医院也没停下工作,但或多或少还是耽误了些事儿。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经商天才,从零起步,步步都如恐高症患者在万里高空走玻璃栈道,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但也不可能轻松愉快。
  期间,窦豆来医院看过她,两次。
  第一次裴空青不在,第二次两人碰了个面,彼此一句话都没说。
  氛围不对,屠准猜到和谢获有关,但兄弟俩的事,她不想去掺和。
  这天下班,裴空青开车来接她,窦豆也在,他坐在后排,先是和屠准聊聊天,然后抱着枕头睡觉。
  兄弟俩像是要将冷战进行到底的架势。
  太阳还没落山,春季暖洋洋的,可车内气温却有点低,偏这辆破车挑着时间故障,三个人停在路边,裴空青取了工具打开引擎盖修车。
  自然而然地递了扳手在半空中,头也不抬一下的:“过来帮忙。”
  窦豆撇过脸无动于衷,屠准只好走过去,默默接下油乎乎的扳手。
  裴空青的目光全在引擎下乱七八糟的配置里,屠准也看不明白他在干嘛,只看到他的两只手在几个脏兮兮的东西里忙来忙去,不一会儿就糊了满手灰。
  过了会儿,好像大功告成,他拍了拍灰尘,屠准被呛了下,抬手扇了扇灰。
  裴空青猛地抬头:“你在这里干嘛?”
  屠准:“给你递工具啊!”
  他皱眉看着她:“你递什么工具?这里那么脏。”
  说完,他抬起头凶巴巴地盯着窦豆,暴躁地吼过去:“你发什么神经?我让你来帮忙,结果你指着她来?”
  屠准特别烦他这样,她只是怀孕了,又不是要死了,她拉住他的胳膊说:“他没指我,而且只是递一下工具,又没干什么,你嚷什么呀?”
  窦豆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裴空青脸黑得像糊了的锅底,引擎盖重重地砸下来,“砰”的一声响,震出一阵灰,屠准都被震了一下,他这个时候又不怕把她脏着吓着了。
  “走!”他绕到驾驶位上车,“爱坐不坐,不坐拉倒。”
  第60章 老子在天上一样看
  一路低气压。
  到家时,窦豆还没回来。
  天色渐沉,裴空青做好饭,窦豆也还没回来,屠准让他打个电话问问,他脸色不好看,语气懒懒地说:“他是小孩吗?让孕妇等他吃饭,可真行。”
  屠准:“你明明知道他在别扭什么。”
  “你别管,吃饭!”他皱了眉,添了两碗饭扔桌上,一屁股坐下去,埋头扒起来。
  屠准更烦了,一顿饭吃得只有筷子敲打瓷碗的叮铃声,冷冰冰的,最后忍无可忍,筷子扔到他面前:“吃什么吃啊?”
  “窦豆把你当兄长,你倒好,拿他当贼防。”
  “啧,不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吗,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卧底呢!”
  她说话拖腔带调,阴阳怪气的,是在为窦豆打抱不平,也为自己怏怏不乐。
  裴空青扒饭的动作停下来,长长的睫毛半遮着那双眼睛,他无话可说地嚼动嘴里的食物,在屠准审判性的注视下慢慢咽下饭菜。
  “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害死了谢获?”
  “那到底是不是呢?”
  “不是。”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屠准稍稍松了口气,抬眼观察了下他的表情,又试探着问:“你没有害死他,但他的死和你有关系?”
  裴空青放下碗筷,抬起头来:“是。”
  屠准犹豫着开口:“他是自杀的?”
  裴空青轻轻笑了声:“他不可能自杀的,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败他。”
  话落,他抬起手掌,遮住自己的眼睛。
  “这世界上,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打败你。”屠准抓住他的手,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裴空青抱住了她,毛绒绒的脑袋埋进她的怀里,屠准不忍心再问下去。
  过了好久,他情绪稳定下来,仰面望着她,眼眶通红,还眼泪汪汪的:“吃完把碗放着别管,我回来收拾。”
  “我……我出去一趟。”
  他说完便走了。
  屠准也不至于真的把碗留到他回来收拾,洗了碗,洗了澡,躺回床上已经十点了,又摸出手机和杨蔚蓝聊了聊,最后换衣服出门。
  找人。
  先去地下停车场看了眼,确定车还在,屠准料定两人就在附近。
  心想碰碰运气吧,结果运气不太好。
  她一路走过两条长街,再绕个圈返回,中途买了几根烤串,边走边吃,等到小区门口了,烤串也只剩下一口。
  昏黄的路灯下,有飞蛾蹁跹,还有两个醉醺醺的大男人,靠着垃圾桶,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世风日下啊!
  路过的人高低都得看两眼,走过了,又回头再看两眼。
  窦豆还不耐烦地伸出手,指着人家嚷:“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
  屠准扔掉竹签,踟蹰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悄咪咪地从他们背后绕行,自己回家了。
  -
  谢获因他而死,是裴空青心中一直解不开的结。
  他从前没有过这样的良知和道义,总觉得人啊,爱死死,爱活活,跟他有毛线关系。
  父母去世,他都没为他们哭过坟,那时候他还太小了,五六岁吧,连死亡是什么都一知半解,后来知道了,但那种失去父母的惆怅和悲伤早就淡了。
  谢获闯进他的人生,肯定不是巧合。
  裴空青只是懒得去想谢获接近他的目的,并不代表他会天真到相信谢获接近他,是想和他单纯做朋友,而毫无目的。
  出身世家豪门,最忌讳重情重义。
  除了老爷子,裴霆越是裴空青唯一的亲人,那个人忍辱负重,在明枪暗箭的裴家,以一个私生子的身份爬到如今叫人不可企及的地位,除了城府极深又杀伐果决外,还有他的性情。
  薄情寡义,甘死如饴。
  裴霆越用了无数手段锤炼他的性情,把他和他的身边人,都玩弄于股掌,企图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傀儡。
  裴空青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被人喜欢再被人唾骂,被人崇拜再被人贬低,被人追随再被人背叛的经历。
  他挣扎过,质问过,反击过……
  可裴霆越只是告诉他:“在他们把身败名裂的结局归咎到你身上时,就注定了他们身败名裂的结局。如今你众叛亲离也并非是你的过错,而是世人趋利辟害而已,若真心待你,又岂会把自己的过错推给你?”
  “急功近利,咎由自取。”
  这个人,没有心。
  可惜了,裴空青是个犟种,在这样阴暗扭曲的耳濡目染下,依然只学会了甘死如饴,终究没能学会薄情寡义。
  在遇到谢获前,裴空青已经沉寂许久了,人非草木,他无所谓谁死谁活、恩恩怨怨,但成为众矢之的,也非他所愿。
  对裴空青而言,谢获是一个不一样的人,懂他梦想,擅于引导,藐视他的身份,打架从不手软,他们是冤家,是知己,也是兄弟。
  甚至连裴霆越,都没有找到机会算计他。
  谢获太聪明了,有傲骨,有坚持。
  所以,无人干扰。这两个只要说话就要呛起来,只要呛起来就得干一架的年轻人,就这么把方块k工作室做了下去,在他们大学毕业那年,方块k已经出过不少脍炙人口的音乐作品。
  那时候,方块k全由谢获做主,他没有签任何公司,也拒绝接受任何采访。
  他视名利如粪土,裴空青则更甚。
  两人大学毕业后,裴空青当空降兵进公司,心安理得做起吉祥物,日子还是这么荒唐随意地过着。
  但谢获的债还背在身上,他除了工作,做音乐,还有好几份兼职,裴空青根本不明白他在坚持什么,一个人怎么能活得那么累,那么惨,但又那么满足,那么无所谓。
  裴空青蠢到家了。
  有段时间裴霆越销声匿迹,不知道去哪里逍遥了,恰好给了他机会。
  裴空青使了点手段,包装了一个公司出来,果断投钱重建谢家遗留下来的烂尾楼。
  对他而言,这点钱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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