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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王爷不说“进”,门外的钱副将就不敢进,只是匆忙站定,隔着一道木门,道:“启禀王爷——”
  秦禅月被他抱着,隔着一道木门听见外人的动静,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楚珩这个人这么坏,这么讨厌呢!
  她思绪混乱的时候,正听见外面的钱副将道:“官衙那边传来消息,是个太监匆忙送来的,说是,说是——”
  门外,钱副将正站在门口,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过了片刻,门内才传来镇南王的声音,有些沙哑,隔着一道门问他:“说什么?”
  钱副将一咬牙,道:“回王爷的话,圣上说,若是今晚,柳姑娘不回官衙那头去,圣上就将太子给摔死。”
  钱副将话音刚落,门内便爆发出了一阵秦夫人骂人的声音,将钱副将吓了一跳,他都不知道夫人在里面。
  “下去。”一息之后,镇南王的声音才传来。
  钱副将匆匆离去时,楚珩还在厢房之中安抚秦禅月,他抱着人回到矮榻之上,将人抱坐在自己怀里哄。
  “莫急。”他道:“不会真的摔死。”
  “万一呢!万一呢!”秦禅月坐在他怀里,与他眉眼齐平,甚至还比他高出一线来,气的骂人道:“就算是不会真的摔死,也不当说出来这种话,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抢过去了,又不好好养,这般人,怎么就坐上皇位了?”
  秦禅月气的直捶楚珩:“你就辅佐了这么个人?”
  楚珩拍着她腰,道:“低声些,若是传出去了,兴元帝可是要记仇的。”
  没人比楚珩更清楚兴元帝是个多记仇的人了,
  秦禅月冷笑一声:“早就记下了!咱们俩骗他又不是头一回了,还差背后骂两句吗?”
  楚珩将人小心放在矮榻上,道:“那也低声些骂。”
  他抬起她的足腕,在她足腕侧落下一吻,而秦禅月这时又泛起了旁的纠结,她问:“这件——嗯,这件事——要不要,告知——嗯?”
  楚珩低声回道:“要告知,如何选择,还要她自己去判定。”
  秦禅月细而浓的眉紧紧拧着,正要说“我要去看她”,就见楚珩压下来,道:“专心——莫要在这个时候插手。”
  子女债,长辈管不得。
  秦禅月低低骂了一句什么,楚珩当做听不见。
  矮榻并不大,两个人挤在其中,只能或跪或坐,反倒平添几分乐趣。
  而与此同时,钱副将也带着消息去了柳烟黛的院中。
  柳烟黛的院落并不远,习武之人大概也就一盏茶的距离,行过两条长廊,绕过一个花园,再经过一个湖泊,远远就能看到一个安静的绿水园。
  绿水园坐落在王府偏北的方向,临湖不远,还引了水渠,水渠通院,有锦鲤行过,院中栽种了不少花草,隔着很远便能瞧见一片花。
  花草葳蕤间,檐角高立。
  当初柳烟黛还是未嫁姑娘的时候,就住在绿水阁,后来柳烟黛嫁了人,绿水阁就改成了绿水园,现在兜兜转转,柳烟黛又重新回到了王府中,住到了绿水园里。
  人虽然还是同一个,但是阁变成了园,人便也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钱副将到院门口说明来意后,一位丫鬟去里面通报,转瞬间又折返回来,引钱副将进去。
  钱副将从厢房外行进去,入内间,隔着一层珠帘,将兴元帝的话带给柳烟黛。
  说这些的时候,钱副将心底里也有些隐隐的叹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是记得柳烟黛的,这个孩子,是楚珩身边亲兵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楚珩将其留在王府之中,当成侄女一样看待,虽然没有血缘,但还是给了她最好的婚事,让她嫁入侯府,成了秦禅月的儿媳。
  那时候,柳烟黛被秦禅月养的很好,白白胖胖的,瞧着像是颗剥了皮的荔枝,浑身透着香甜水润的气息,而现在——
  怎么就沾上兴元帝了呢?
  钱副将在心底里叹了口气,皇家这群人啊,都把自己当成是天子,都觉得自己天生贵命,从里不把下面这群人当人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公子们,打杀个奴才,弄死个奴婢,都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有些荒唐些的,当街掳走民女更是常事,更何况是天子呢?
  这天底下的人天生就是分三六九等的,下等的人,招惹上上等的人,定然要遭受些委屈,弱肉强食就是天性,羊群见了狼就是要跑,这谁都改变不了。
  钱副将说完后,厢房之内久久没有回音,钱副将不由自主的抬眸看过去。
  隔着一道珠帘,他能看到柳烟黛坐在临窗矮榻上的身影,柳烟黛似是一直没动。
  现在钱副将再看她,却只瞧见她苍白的面颊,疲惫的眉眼,像是一颗死掉了的木,根茎都被人硬生生扯断,在太阳下暴晒,晒出干枯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声线嘶哑的说道:“出去。”
  钱副将低声应“是”,转身离去。
  他走的时候,没能克制住,下意识的又瞥了一眼柳烟黛。
  她还坐在那里,像是不会动似得。
  钱副将离开绿水园中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绿水园。
  秦禅月盯着,楚珩盯着,连外头的兴元帝也在盯着。
  他们都在想,柳烟黛到底在做什么呢?她到底会不会出来呢?
  ——
  “柳烟黛有没有出来?”
  未时,小铮戎睡觉的厢房中,兴元帝双目猩红的坐在矮榻上,盯着摇篮里面的小铮戎问道。
  第87章 朕知道错了
  小铮戎刚喝过奶, 现在自己躺在摇篮里面睡觉——这个月份的小婴儿基本一天十二个时辰里都在睡觉。
  兴元帝像是在盯着他看,可是目光之中毫无焦距,又像是在透过他, 在看着其他什么人。
  “回圣上的话。”一旁站着的太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道:“柳姑娘还不曾出来。”
  兴元帝一拳砸在矮案上, 大吼道:“消息有没有送过去?她不出来,镇南王和镇南王妃也当没听见吗?”
  “砰”的一声巨响落下,太监被吓得打了个颤,而摇篮里面的小铮戎眼睛都没睁, 砸吧砸吧嘴,继续睡觉。
  这孩子有一种天塌下来我爹先死的沉稳感,什么动静都惊扰不了他, 倒是一旁的太监被吓得跪下身来,匆忙道:“圣上莫急, 这, 这才刚未时, 说不准, 说不准柳姑娘晚间就回来了。”
  兴元帝不说话了,只是坐在原地, 死死的盯着那孩子。
  小铮戎动了动脚趾,继续睡。
  每隔一会儿,兴元帝就要问上一句,一旁的太监看着时辰、掐着秒钟来回,回一句, 还得赶紧跟上一句:“圣上莫急,说不准柳姑娘片刻后就到了。”
  他不断的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问,太监不厌其烦的回, 时间一点一点往后溜走,院中的花树晃啊晃,天上的夕阳渐渐落下,最后一缕夕阳落山,月亮爬上来,厢房中点起了烛火,兴元帝再问,太监还说:“圣上,圣上莫急——说不准,夜半间,柳姑娘就回来了。”
  厢房间的烛火静静的燃烧着,温暖的烛光在跳跃,厢房里的冰缸中的水换了两回,柳烟黛还是没有回来。
  坐在矮榻上的人眉眼间有片刻的茫然,当他看向烛火的时候,才意识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
  可柳烟黛还没回来。
  他不明白。
  他给她的还不够多吗?
  他坐在榻上,迟疑的低下头,看着他自己的手。
  这只手握着江山社稷,她只要握上来,就有无边富贵,但她为什么不要呢?
  她为什么不肯来呢?
  兴元帝有些惶惶,心口像是被挖出了一个大洞,冬日的冷风从这个洞里吹出来,将他浑身的血肉吹的彻骨冰寒。
  这不对,这和他以往见到的、学来的都不一样,他是按着他这么多年的方式去办的,可是为什么不对呢?
  她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狠心,不要他,也不要这个孩子。
  他只想要一个柳烟黛而已,偏偏,偏偏柳烟黛就是不一样的。
  兴元帝“嚯”的站起身来,将一旁的太监吓了一跳,那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喊着:“圣上,这是您的骨肉啊!纵然是先帝当初,也不曾伤您分毫啊!”
  这太监是被兴元帝当时所说的“柳烟黛不回来就把这个孩子砸死”的话给吓到了,现在兴元帝一站起来,他就以为兴元帝要对这个孩子动手了。
  这么点一个小孩子,又能做错什么呢?他又能知道什么呢?就这么成了兴元帝斗气的工具,这要是死了,兴元帝日后得是多么后悔啊!
  兴元帝没有回应。
  他只是呆呆地站着,过来片刻后,他轻声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太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后,道:“眼下,眼下——丑时了,天快亮了。”
  顿了顿,太监又道:“圣上再等等,天儿还没完全亮呢,说不准一会儿,柳姑娘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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