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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秦禅月听的面色一白,抬眸去看窗里的柳烟黛。
  柳烟黛好像又要哭出来了。
  第84章 朕对你不够好吗?
  楚珩向来说到做到, 他既然应了秦禅月的话,第二日他便去求见兴元帝。
  兴元帝摆驾南云城,按着身份地位, 他应当直接住在南云城最高规格的地方, 镇南王府, 但是不知道为何,兴元帝并不曾入住镇南王府,而是住在了南云城的官衙。
  次日,楚珩便去官衙求见。
  兴元帝自然知道楚珩为什么而来, 所以他不见。
  他拿捏死了柳烟黛思念儿子、离不开儿子的痛楚,他偏不让她见,甚至连一点信儿都不给她, 楚珩来了,兴元帝都不曾召见楚珩, 只当没看见一样晾着。
  柳烟黛就这样一直忍受“儿子被抢”的折磨, 提心吊胆的熬。
  兴元帝不觉得这是什么很痛苦的惩罚, 他当初连个信儿都没有, 所有人都瞒着他,他现在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又怎么了?柳烟黛不过体会了一些他的痛苦罢了。
  兴元帝不见, 楚珩只能无功而返。
  楚珩在官衙处消磨了一日,白日去,晚间回,太师椅一座,一壶茶从早喝到晚, 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等到他晚间回来,柳烟黛一看他孤身一人而回,心口更是钝痛。
  子离母身, 哪里有不痛的?
  当夜,柳烟黛在床榻之间辗转反侧。
  她睡不着,一闭上眼,仿佛就能听到小铮戎在她耳畔来哭。
  兴元帝那样性子的人,哪里能带的好孩子呢?他只是把那孩子当成个工具抢过去而已!他又怎么会真的对这个孩子好呢?
  她睡不着,泪水划过枕头,小蜘蛛腊梅跑到她的脸上趴着,毛茸茸的,像是一种无声地安抚。
  但耳畔的哭声不断,梦魇一样缠着她,一直催促着她起来做点什么,做点什么——但她自己知道,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直焦急的等待,魂魄像是被抽出来烤干了,只剩下薄薄的一片,在体内蜷缩起来,发出无声地尖叫,可她的躯壳不知道能怎么办,只能瞪着空洞的眼睛到天明。
  最终,柳烟黛像是只游魂一样,从卧榻间站起身来,顺着镇南王府游荡。
  她的丫鬟担忧的跟着她,却也不敢靠近,只随在其后。
  王府大,庭院广,花枝摇晃,月色寂寥,白日里热闹的街巷间空无一人。
  她从院落里出去,踩着虚浮的步伐往外飘,一路从镇南王府晃出去,踩着长长的街巷,漫无方向的往外走。
  南疆的夜不冷,但今夜无月,有乌云盖日,夜间冷风飘袭,怕是要落雨。
  柳烟黛却已经没力气去在乎这些了。
  她在街巷中行过,踩着一块块青石地砖,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拉长,映在地面上,一点点远离。
  她摇摇晃晃,没有终点的走,直到某一刻,她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抬起头,看到了“秦府”的牌匾。
  秦府门口守着两个兵,见到了柳烟黛低头行礼,道:“见过柳姑娘。”
  听见柳姑娘这三个字,柳烟黛浑浑噩噩的想起来了。
  秦府,秦府,就是秦禅月的地方,本来,她的小铮戎就该在这里的。
  柳烟黛在秦府门口发愣的时候,身后的丫鬟赶忙跑过来,低声道:“姑娘,今日——今日秦府被人洗劫,府内亲兵反抗,都受了伤,眼下许多伤患都在其中养伤,血腥冲天,您莫要进去了。”
  柳烟黛恍惚了一瞬,后缓缓摇了摇头,声线嘶哑的说:“我进去看看。”
  丫鬟只得低头应下。
  柳烟黛则进了秦府之中。
  果然如同丫鬟所说,秦府之中生过一场大乱,院中的草木都被人踩踏砍过,可以看见其上的刀痕,地上的血迹虽然冲刷干净了,但是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其中,难以消散。
  行过秦府照壁,往后绕,可以瞧见附近的厢房中都亮着灯,许多提着药箱的大夫来来回回的走过,显然是正在治疗——这些都是秦家军的大夫,临时从亲兵营哪里抽调回来的。
  他们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柳烟黛,其中有人回头奇怪的看了一眼,大概不知道这个深夜过来的女人是谁,但是他们也并没有问,只任由这个女人在秦府里呆愣愣的站着。
  柳烟黛其实想去石榴园里,看一看她的孩子的院,但她不敢去。
  她害怕见到空荡荡的摇篮和漆黑的房屋。
  一旁的丫鬟看的心疼,上前两步,想要与柳烟黛说一句“姑娘天色太晚了我们回去吧”,偏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高声呼唤。
  有人在喊:“有人养了疫蛛吗?有人养了疫蛛没有!这里有个伤后高热的病人,需要疫蛛的唾液!”
  柳烟黛的脸一点点偏过去,她看见一处厢房之中,有一群大夫一直在跑来跑去,似是情况危急。
  她记得,丫鬟说过,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守护秦府,而被兴元帝所伤。
  厢房之内点着明亮的烛火,所以能够看到里面一片亮融融的暖色,人在窗上印出一个个黑色的影像来,她看着这些匆忙跑过的影子,无端的想起了她被抢走的儿子。
  天下人,皆为人子,皆有父母,这些受伤了的人,也同她的儿子一样疼。
  “带我过去。”她向丫鬟道:“跟他们说,我有疫蛛。”
  丫鬟愣了一下,心想柳烟黛是个女子,不应当离男人这般近,但是见柳烟黛神色不好,她不敢拒绝,只得匆忙交涉。
  不到片刻,柳烟黛便进了厢房之中。
  因为柳烟黛的女子身份,所以其余的大夫都被屏退了,厢房之中只有柳烟黛与病人,柳烟黛坐到床榻前的圆面莲花三角凳上,从她的袖子里取出一只小蜘蛛。
  这是她养的腊梅,现在好似比前两天更大了些,也更毛茸茸了,身上的一点黄十分明显,柳烟黛一摸它,它就乖乖的不动。
  柳烟黛将疫蛛放到病人的脸上,疫蛛爬来爬去,后在病人的脸上咬了两口。
  之前的蛊医和柳烟黛说,疫蛛的唾液能救人,养的年份越高,体型越大的疫蛛越有用,她养的很小,只能治一些小病。
  她盯着疫蛛失神的时候,床榻间的病人咳嗽着,缓缓睁开了眼。
  病人面颊苍白,神色萎靡,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模样,生了一张清俊的面,如果柳烟黛仔细看看他,就会觉得眼熟。
  这是她曾经救下来过的药奴,连个名字都没有,后来去喂马,她再也没见过。
  她也没认出来,只怔怔的坐着发呆。
  而躺在床上的药奴也怔怔的看着她。
  他们处在相同的地方,却是不同的心境,看起来近在咫尺,其实远在天涯。
  等疫蛛重新爬回到柳烟黛的身上之后,柳烟黛缓缓起身离开,而在床榻间的药奴想站起身与她说一句话,却只觉得头晕目眩,又一次倒了回去。
  他固执的去看她的背影,只看到柳烟黛行出了厢房,转瞬间消失在了他的目光中。
  她曾两次救他,但却从不曾认真看过他一眼。
  ——
  经了这一夜的波折,柳烟黛重回镇南王府后,终于能够倒下睡着了。
  但是她也没有睡着很久,不过一个时辰就又醒了,她反反复复的睡着,醒来,像是一个被摁在水缸里的人,不断地窒息,然后获得片刻的存活,然后继续下一轮窒息。
  等到第二日,天一亮,镇南王府鸳鸯苑那头便来了消息,是秦禅月怕柳烟黛担心,特意传过来的。
  说是今日,镇南王又去求见兴元帝了。
  柳烟黛又燃起了希望。
  但到了晚间,鸳鸯苑那头才传来消息,说是镇南王今日也不得见兴元帝。
  柳烟黛追问了些细节,才知道镇南王已经一连两日在官衙坐了冷板凳,活生生被晾了两天。
  柳烟黛听了这话,顿觉一阵怒火与屈辱从心底里顶起来,她想站起身来,但在坐起来的瞬间被气的一阵头晕脑胀,话都说不出一句,又“砰”的一下倒回了床榻间。
  头顶上的床帐绣花在转动,她只觉得一阵恶心,眼下哭不出来了,但很生气。
  镇南王是她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她宁可自己受辱,也不愿意让镇南王为她受辱,一想到镇南王因为她被太子冷待,她就觉得心口发堵。
  她现在好讨厌太子。
  以前她只觉得这个人很爱舔人很讨厌,总是欺负她很讨厌,现在,她觉得这个人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好像除了上手段,耍心机,就从不会做别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底线,竟然能做出来拿孩子威胁她的事,他还很不讲良心,不管是谁,到了他这里,都要被他踩上一脚。
  “告诉婆母,不必让叔父去了。”柳烟黛白着脸,气若游丝道:“他既然存了心想这样报复我,我们越是过去,他越是得意。”
  丫鬟应声而下,去鸳鸯苑那头通禀。
  秦禅月得了这信儿,便知道柳烟黛是心疼她叔父,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让楚珩继续去,倒是楚珩听了这话,神色淡然的说道:“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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