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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柳烟黛挪动完身子,简单的做了个操练后,慢悠悠的站起来,唤丫鬟过来给她更衣,她要去找婆母玩儿。
  她来了南疆之后,没过多久,婆母就也来南疆陪她了,她跟婆母、叔父三个人生活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三口一样。
  虽然每个都没血缘吧,但是又更似亲人,柳烟黛每天都要来找她的婆婆。
  今日,柳烟黛正从廊檐下去找婆母,却意外撞见了叔父手底下的钱副将守在门口。
  瞧见柳烟黛来了,钱副将便冲柳烟黛咧嘴一笑,道:“柳姑娘,我们将军有话跟夫人说,您先回去歇一会儿。”
  柳烟黛有点狐疑,但还是乖巧的点头离开了。
  叔父总是有事情来找婆母,每一次来都会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不允许任何人在,只有钱副将可以守在门口。
  每一次说话,都要说上一整个下午,有时候晚间也要说。
  每次叔父来了,她都不能来找婆母,就算是来了,也得被钱副将挡回去。
  也不知道叔父一天天怎么就有这么多话要和她的婆母说,难道他就没有自己的婆母吗?
  柳烟黛今日本想转身离开,但是,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却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疼痛。
  她僵在原地,迟疑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大肚子。
  好痛。
  腿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了,有水不断流。
  她不会是要生了吧?
  她迟疑的这么两息,钱副将偏偏还被旁人叫走,说是长安那头传来了什么动静,有大事要跟镇南王说。
  钱副将走的时候,柳烟黛还站在廊檐下没动,但钱副将也没太在意她——柳烟黛一向乖,说让她走她就一定走,不会故意去捣乱的,所以钱副将很放心。
  当时柳烟黛对着钱副将的背影看了两息,没敢喊出来“我要生了”,她对男人还是有点警惕防备,不敢说“我羊水破了”,总觉得羞耻,沉吟片刻,她决定还是去找婆母吧。
  虽然肚子有点痛但是也能走路,而且,婆母毕竟是个女人,还生育过,生孩子的时候,比起来钱副将,她更倾向婆母。
  柳烟黛就这么摸去了厢房里,到厢房之前,她还想喊一声“婆母救命我好像要生了”,但是没有力气喊不出来,只能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了厢房的门,又行到内间里。
  内间之内热火朝天,隔着一道珠帘,她看见叔父和婆母难舍难分的亲在一起。
  柳烟黛猝不及防,惊叫着“啊”的一声扑进了内间的地面。
  ——
  “烟黛!”床榻间的秦禅月震惊的跳起来,先抽了楚珩一巴掌,又赶忙跑过来:“你将柳烟黛吓晕了!”
  楚珩闷哼一声,没说话。
  倒在地上的柳烟黛在闭眼装死和睁眼爬出去之间左右为难。
  孩子你要不赶紧出来吧娘一个人有点扛不住了。
  天啊!还不如跟钱副将说呢!
  第77章 朕找到了
  兴元二年, 五月底。
  南疆。
  临近六月,正是雨季。
  南疆这一片本就热,下过雨后, 更潮, 潮热交杂在一起, 水木便生的十分高大,阴凉潮湿处有腐烂的草木根茎,散发出一种植物死掉后的气息,引来各种小爬虫。
  这里是最适宜虫兽繁衍的地方, 曾有人传言说,南疆是西王母沉眠之地,所以, 这里的虫都带有几分神性,它们或多或少的被赋予了神秘的力量, 再经由人的鲜血浸泡, 吞噬同类, 蜕变成蛊。
  蛊虫与寻常虫子不同, 寻常虫子吃草木,在树林的树叶之下结茧产卵, 日复一日的活着,在它们的世界里,兴许都不明白什么是人,什么是死,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
  但蛊虫不同, 蛊虫不再吃草木,它们开始吃人,它们开始在尸体的腐肉上产卵, 滋生的速度与毒性与日俱增。
  兴许是跟人混久了,又兴许是得到了人血的滋养,这些虫通了人性,便也格外像人,它们也变得贪婪,人们贪图它们的神奇功效,它们贪图人们的血肉,所以南疆常有一些练蛊人被蛊虫反噬,被吃成一副骨架。
  因此,这次兴元帝此次上路,特意带上了蛊医相随,避免被人投蛊虫陷害,当然,就算是没有蛊虫,单单防毒也是需要蛊医的。
  南疆虫猛,多数都有毒,经常是走路上被咬一口,两个时辰内人就没了,救都来不及。
  什么“五步蛇”,“鹤顶红”,在南疆遍地都是,所以南疆人身上都会带一些草药和急救的药丸,方便随时吃一吃,若是来不及,也有生猛些的法子,便是什么虫子咬了你,你再去寻几条毒性相克的虫子再咬一下你自己,搞个以毒攻毒,剑走偏锋,说不准还能活下来。
  听起来是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在南疆这片地方是常事,至今,大陈人之涉足了南疆二十四山中的十分之一,另外十分之九,依旧是未知的草木与毒虫,所以蛊医很有必要。
  从长安行到南疆,这一路上越走越热,大部分随行的人都苦不堪言。
  出了北方的城,越往南走越落后,城内都没有什么城墙做坊市,就是一堆人住在一处,出了城处处都是山。
  南疆山多,根本没有大路,想过去就都得走山路,而南疆水草又茂盛,一条路要是不经常走,过段时间就被新长出来的草木给埋了,不熟的外来客走几步都容易迷路,会死在里头,穷山恶水又出刁民,南疆山多,就多流寇,有些外来客躲过了虫子躲不过人,为了安全,所以只能跟大型走商一起走。
  兴元帝上路之后,光有金吾卫还不够,金吾卫人生地不熟,而他也不想惊动这里的官员,干脆租赁了一个专门走南疆路的镖局一道护送,镖局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这客人尊贵,不可怠慢,所以一路精心伺候着。
  没来过南疆的人很难适应这里的天气,走两步路身上就湿透了,汗液将衣裳全都浸透,摸着热潮潮的,再走几步路,布料又会被热干,然后皮肤其上会凝结出一层黏腻的汗,重复几次,闷的人难受极了。
  但脱衣裳,赤身行走是万万不行的,因为南疆水土多虫,这些虫可以钻入人的身体内繁衍,顺着耳朵、鼻子爬进去就完了,更要命的是,南疆山中多水洼,水洼中多水蛭,一脚下去,水蛭爬上来吸血,能将人活活吸死,所以走在山路里的人必须穿铁靴。
  这种精铁做的靴子沉重闷热,但很有用,最起码人趟进山路里的时候能保证你不被水蛭吸干血,虽然这种靴子能把脚捂出水汤来,但是好歹能留你一条命,所以全民进山都要穿铁靴子,那种敢穿草鞋进山的,都是身有蛊虫的人。
  只有身上有虫子,才能不怕别的虫子,但蛊虫有反噬的风险,寻常人难养。
  兴元帝的马车到这山里就不能用了,马儿也走不了这山路,一蹄子踩水洼里,虫子一爬马就死了,外来的动物很难在山中存活,所以没有马车,只换成了轿子。
  偶尔,兴元帝还会随着这些人一道儿走下来。
  他在这里见到了大丽花。
  大丽花这名字俗,不如什么姚黄牡丹腊月红梅好听,它长的也不秀气,粗枝大叶,甚至能比人高,花盘有人的脑袋一般大,各种颜色都有,姹紫嫣红的生长在山路中。
  兴元帝见到了这花,便像是突然间回到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侯府的忠义侯刚死,他不安好心的去侯府吊唁,心里想的却都是柳烟黛。
  他去寻她,就看到她在大丽花看遍的山路中雀跃,旋转,像是一只蝴蝶。
  他不怀好意的靠近她,故意去撞她,然后又去拥她。
  她不懂这些,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面都会撞上他,她只是茫然地抬起脑袋来,红着面与他赔礼。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胸前瑞雪阳斜照,眼底桃花引人醉。
  想起那些事,兴元帝便去让人摘来一朵大丽花。
  侍卫摘来了一朵暗粉色的,花头并不大,大概也就有人的手掌一般,花香馥郁,一送到身前来,那股芬芳便直扑兴元帝的面。
  南疆的姑娘,南疆的花,都这样美的让他挪不开目光。
  兴元帝怔怔的看了许久的花,决定亲自在南疆走一遍。
  兴元帝身边跟着的人都害怕他病重、直接死在南疆,偏生兴元帝真的来了南疆之后,身子骨反倒越来越好。
  他身子里那些沉重的,经久不散的寒气在这热燥之中被渐渐蒸发,他久违的感觉到了一阵暖意,当他的双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他无法控制的爱上了这个地方。
  这里,就是孕育过柳烟黛的地方吗?
  他来到了此处,是不是也途径过很久很久以前,柳烟黛所走过的路?
  这一片陌生的土地是那样博爱,滋养着兴元帝这样一个异乡人,给予他温暖的力量。
  兴元帝想,怪不得秦禅月来了这里就活下来了,南疆,真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他就这样,一路行入南疆。
  兴元帝来这里的时候,并不想去见镇南王,他一直因镇南王当时对他的斥责而耿耿于怀,他也不想去见秦禅月,他也对秦禅月当时那副气若游丝、悲切的模样感到愧疚,所以他只打算在南疆绕一圈,去寻一寻之前老道长和他说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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