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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他的烟黛找到了吗?
  可是他一醒来,便得知了一个噩耗。
  在他昏睡的时候,他的人和镇南王的人一起在山间搜寻,只找到了柳烟黛脚上的一只珍珠履,以及搜寻到了一些被拖拽的痕迹,据痕迹推测,人应当是被带走了。
  而在珍珠履丢失的现场,他的人还在一条横支的树木上找到了一缕被剐蹭下来的黑色布条,经验证,这布条与二皇子派来的刺客身上所穿的布条是同一批布。
  也就是说,他的烟黛,现在被二皇子带走了。
  太子知道这些的时候,只觉得人都要昏过去了。
  虚弱的身体承载不住汹涌、巨大的愤怒,后背渗透出层层冷汗,他好像听见了柳烟黛在他的骨肉里发出惊恐的抽泣,他身上所有流动的热血都随之发狂,怒吼着喊着,把他的烟黛还回来。
  他无法休息,他必须立刻,立刻将人找回来。
  所以他又从大别山赶回来,带着一群伤残的金吾卫,拖着尸体与吴夫人,又一次回到皇宫里。
  烈马寒风吹木了他的脸,却吹不灭他心底里燃烧的恨,他被愚弄了一整夜、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的怒火,在遇到二皇子的那一刻骤然爆发。
  他提着墨刀冲过来的时候,二皇子自知理亏,连面都不敢跟他对照,转头直奔太极殿而去。
  太子便也逼到了太极殿门前来。
  殿前的太监弓着腰,惊恐的后退着,颤抖着拿着拂尘,远远点着太子道:“殿下!殿下何故带兵入宫?”
  是啊,殿下何故带兵入宫?
  殿下又何止带兵入宫!太监的目光往后看,就看见在太子身后,由金吾卫拖行带来的一具具尸体,还有人钳制抬来了一位夫人,血迹在汉白玉石地面上划过,形成了长长的、干涸的一条血路,看得人头皮发麻。
  就连太子身上也是血迹斑斑,除了血迹,太子手里还提了一把卷刃的墨刀,刀上沾满了泥土,一眼望去,就知道经了一场大战。
  太监不敢说谋反,但是带兵器闯入宫内,与谋反又有什么区别呢?
  世人皆知,永昌帝已经为二皇子选好了封地,封太子为帝的诏书也早已拟好,当朝左相右相都来见过永昌帝,看过任命诏书,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登基一事板上钉钉,没人可以反驳,新皇登基之路一片坦途!太子与皇帝之间不过是半步之隔,前脚永昌帝死了,后脚新皇直接登基,而就在这节骨眼上,怎么就闹出了这么一件事来啊?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响之中,太子抬起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看向殿门口,声线嘶哑道:“儿臣请见父皇。”
  殿外的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去殿内禀报,片刻后又行出来,躬身道:“圣上请殿下入内。”
  小太监说话间,撇了一眼太子的右手,想说“见圣上不可带兵刃”,但碰触到太子那张冰冷凶狠的脸,颤了颤,没敢说。
  太子没看他,但在抬脚上台阶的一瞬间,他的右手一松,那柄沉重的、卷刃的、带着斑斑血迹的墨刀便顺着他的手边跌落,“咣当”一声砸在了台阶上,那动静惊得小太监浑身发抖。
  小太监不敢抬头,只弓着腰,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
  他看见那双布满泥土、浸过血色的黑色锦靴从他的面前行过后,才敢颤巍巍的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就看见其余的金吾卫静默在太极殿前,在他们身后,每个人都抬着一具尸首。
  尸体的身上掺杂着浓厚的血腥气,一夜过去虽不至于尸臭,但是小太监抬起眼的时候,就能看到那些被拧的脱臼,千奇百怪的骨头,看到那些血糊糊的窟窿,只看上一眼,就觉得一阵恶心。
  任谁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而这时候,太子已经提膝入了殿中。
  太极殿中地龙烧的极为燥热,一行入其中,热浪滚滚袭来,恍若盛夏,殿中门窗大开,永昌帝正坐在案上龙椅上。
  万贵妃和二皇子一左一右站在龙椅旁,二皇子面上谦逊,暗含挑衅,万贵妃红唇紧抿,时不时地瞥一眼二皇子,又瞥一眼太子,永昌帝老态龙钟,拧着眉看太子。
  太子行进殿内后,永昌帝随手捞起桌案上的一本奏折,对着太子便砸过去,厉声呵斥道:“持刀闯入皇宫,你是要反了天吗?朕还不曾死!”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便使永昌帝咳了个惊天动地,眼见着他又要咳出来什么东西,一旁的万贵妃匆忙将手帕拿去,挡在永昌帝的唇瓣前。
  万贵妃殷殷切切的,千万,千万,千万,别在太子面前露出颓像。
  那一本奏折从天而降,但后续无力,在半空中飘啊飘,跌落在了地上。
  他没砸中太子,但太子依旧顺从的跪下了。
  跪下的时候,太子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看着地上倒映的三个人的衣袍与身影,脑海中掠过一瞬间的悲恨。
  他想,父亲只看见了惊慌的二皇子,没看见伤痕累累的他吗?
  但是这念头一瞬而过,他没有时间伤感,他有一大堆话要说。
  “儿臣,昨日于大别山受袭,险象环生。”太子人是跪在地上的,可脑袋却高高抬起来,道:“其主使者,为二皇子的姨母吴夫人,其驱使的刺客,都是二皇子手底下的人,儿臣此来,请父皇为儿臣申冤。”
  永昌帝一惊,那浑浊的眼似乎都瞪大了些。
  他手底下一共三个儿子,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三个皇子虽然互为党派,但是一直都是限于政斗,彼此拉帮结派,但刺杀却是头一次!
  永昌帝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而一旁的万贵妃却是没心思给他用手帕遮掩虫子了,一些虫子从他的口中迸溅出来,落到了他的鞋面上,万贵妃也没注意。
  她只顾着看自己的儿子,心底里凭空生出了几分怒火来!她早就知道二皇子不安稳,一定是闹出来大事儿才安心,却不成想,竟然是刺杀!刺杀便罢了,竟然还掺和上了她的妹妹!
  她那妹妹失去女儿之后,一直都养在万贵妃在宫外的私宅中,万贵妃让二皇子去调查吴晚卿到底去了何处,谁能想到查着查着,竟然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而且她还全然不知!
  万贵妃不知啊!
  她与她亲妹妹可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俩,彼此是真切有情谊在的,眼下知道自己妹妹竟然掺和进了刺杀太子的事端里,立刻从龙椅旁行下来,在离太子几步远的地方“噗通”一声跪下,哀怨的哭诉道:“圣上,妾身不知此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而一旁的二皇子老老实实跪在万贵妃身边,低着头说:“启禀父皇,儿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太子说吴夫人刺杀他,便请将吴夫人请来,与吴夫人一一对奏,还儿臣一个清白。”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已经老眼昏花了,一一看过在下面跪着的三个人,觉得每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太子是真切的受了伤,还抓了人证物证,但万贵妃和二皇子也好像是真的不知道。
  他难以分辨,只用苍老的唇舌发出黏腻的声音:“将吴夫人带上来。”
  外面的太监应声而下,转瞬间,便抬着吴夫人进了大殿中,随着吴夫人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份证词,词上细数二皇子与吴夫人谋划的罪行,吴夫人早已认罪,以血手印盖之。
  吴夫人早在昨日晚间就被太子挑断了手脚筋,太子最开始就没打算给她活路,若不是要让她做个人证,她早都被剁碎成几段了,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既然没打算给她活路,她的形容自然也没人打理,身上滚了各种尘土,碎石,发鬓早已松散,一张脸更是伤痕颇多,一些金吾卫为了在她口中逼话,上了不少刑罚,十个手指头上面的指甲都被扒光了,左侧耳朵也被割掉了一半,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刺穿、要命的大伤,但是这些小伤也足够让人崩溃。
  这样的伤自然有人能抗住,但是吴夫人扛不住。
  她不是那种身经百战的武夫,她也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暗探,她只是一个失去孩子之后,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母亲。
  二皇子告知吴夫人,要说是她自己想来刺杀太子,为女儿报仇的,吴夫人自然也记住了,她也想这么说,但是大刑一落到她身上,吴夫人撑不住。
  撕裂身体的痛楚,看着耳朵活生生被切掉的感觉,不是她能承受的。
  所以她招了,也正是因为她招了,她才能保全其余的四肢,不然被抬进来的可能就是个人彘了。
  眼下,吴夫人被抬进来的时候,形容凄惨极了,见到二皇子,吴夫人偏了一下脸,不敢看二皇子。
  而万贵妃一见到自己的妹妹变成这般,顿时悲痛欲绝,尖叫着扑上来抱着吴夫人,大声喊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她的亲妹妹啊!
  万贵妃转而怒视二皇子,二皇子不敢看自己的母亲,只囫囵道:“父亲,父亲!爹,父皇!这一定是太子屈打成招,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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