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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就抱着这样的念头,楚珩来了赏月园。
  赏月园里的丫鬟嬷嬷都被厢房里的动静吓到了,一个个不敢凑过去,瞧见楚珩来了就要通报,被楚珩一挥手,赶走了。
  钱副将早早的停到了一边去,一会儿城门失火,可别烧着我啊。
  楚珩踩上长长的赏月园游廊,向秦禅月的厢房间走去。
  秋月间的赏月园极为寂寥,那些草木早已凋零,漂亮的花儿都瞧不见了,就显得萧瑟,风一吹,凄清中带着几分冷。
  他走过一条条长阶,游廊上的灯笼里的光源在他的身上游走,将他的面照的一暗一亮,他那双眼从始至终都静静地看着一个方向。
  在过去时,他曾经戴着面具走过很多次这条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去做一件既快乐,又痛苦的事情。
  而现在,他要为自己窃取来的,不该存在的快乐付出代价。
  一想到他即将要面对秦禅月的怒火与失望,他就觉得心口一阵阵发沉,走的每一步,都无比凝重。
  他不怕秦禅月打他,他也不怕秦禅月杀他,如果打他、杀他,能让秦禅月开心的话,他愿意让秦禅月杀他。
  比起来秦禅月杀他,他更怕秦禅月厌恶他。
  他不敢想象,秦禅月知道真相后看他的冷恨眼神,一想到那些,他就觉得生畏,后悔与懊恼像是一坨冰冷的泥水,在他的胃管里发酵,翻滚出一片片冰寒,冻的他每一步都走的僵硬。
  他是镇南王啊,站在刀山血海里都不打颤,可一想到秦禅月,他竟然不敢进,最后的短短十几步路,他觉得自己走了半辈子,后背都隐隐浸出冷汗。
  等他走到厢房门口的时候,正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鞭响。
  是秦禅月在鞭挞周海。
  楚珩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房门。
  木门“嘎吱”一声响,随后缓缓荡开,厢房中的蜡烛盈盈的亮着,照着愤怒的夫人,也照着跪在地上的叛徒。
  楚珩自外而往里面看,正看见周海满是鲜血的背,秦家军的人体力都好,打晕过去倒不至于,但秦禅月鼓足了力气抽,周海也是很遭罪。
  再抬眼,秦禅月面色铁青,手持着银鞭正跟他对上目光。
  看见楚珩来了,秦禅月的手都跟着隐隐发颤。
  他还敢来啊!
  之前那点心虚、不安就像是一块块炭火,将现在的秦禅月充分点燃,她像是一个行走的,即将爆炸的锅炉,谁碰到都要被烧掉一块肉。
  楚珩见了她手里的鞭子,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低声道:“禅月——要打便来打我吧,与周海无关,这孩子,也是被我下令胁迫的。”
  一个小小亲兵,哪里敢反抗镇南王呢?
  说话间,楚珩慢慢走过来,他站在了周海的身旁。
  眼下,这两男人,一个假周海,一个真周海,一站一跪。
  随着楚珩缓慢走过来,周海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一直琢磨着要不要晕过去,这样夫人就会把他拖下去了,但是一直没找出来时机来装,结果竟然将镇南王先等来了。
  镇南王来了就好了,周海想,他只是小虾米,这事儿跟他也没特别大的关系,秦夫人要打,可以打镇南王嘛,他就悄悄溜出去就是了。
  思索间,周海小心地将自己右膝盖往后挪了那么一点点——等他们俩吵起来,他就悄无声息的跪着溜走。
  周海打定这主意的时候,秦禅月的愤怒也翻到了最顶端。
  她现在一看见楚珩,就想起来那天他跪在地上咬她、逼得她骑舌难下的样子,恼羞成怒间,抬起鞭子就甩上了楚珩的脸:“你当我不敢打你吗?你干这些事儿的时候想过我父亲吗?我是你妹妹!我嫁了人了!”
  这一鞭子甩的狠,“啪”的一声响,正抽中楚珩的脸。
  楚珩不躲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闭上,那张端肃冷酷的面骤然被抽出一道红痕,艳色的红色血珠从面颊里渗透出来。
  他生的眉骨端正,乍一看像是一座平平无奇的,死寂的雪山,静静地站在这里的时候,周身都萦绕着一片冷寒。
  但是那一点红从他的面上渗出来的时候,凭空让他多了几分妖野,那双单眼缓缓抬起来,静静的看着秦禅月,渐渐地,那双眼便染了几丝猩红,暗藏着几分癫狂,偏执的看着她。
  秦禅月愤怒,他又何尝不憋闷呢?凭什么就不能有他呢?他比任何人都爱她,他愿意为她去死,为什么他连一个周海都比不过呢?
  秦禅月从不知道他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的,她快快活活的跟忠义侯在一起,跟周海在一起,却不肯给他一个眼神,这每一个夜,他都是咬着牙熬着的!
  他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他只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为什么这么难?她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
  他想,不如今日就让秦禅月将他打死吧,他死在这,就再也不必日日忍受秦禅月去跟别的男宠交合了,他死在这,就再也不用顶着别的男人的名号活着了!
  他像是被心底里那些不可言说的念头刺激到,竟是缓缓向前走了一步,大逆不道的低声说道:“我从不是你哥哥,当年——当年养父也愿意将你嫁给我,他从不曾因为我是秦家的养子,而不愿意你与我在一起,禅月——”
  “禅月。”他的声线隐隐有些发抖,那双眼赤红着,像是又要哭了,他说:“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一落下来,秦禅月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之前就猜到了他爱她,他像是个疯子一样爱她,可是当他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后背都跟着一阵刺热,浑身的骨头都被拧紧,人哪里都不舒服。
  不,她不能接受他爱她,这是她的哥哥。
  就算是他们没有血缘,他们也确实以兄妹相称,他不能爱她。
  她喘着粗气,大声反驳:“你爱我什么?你那是爱我吗?你不过是馋我的身子,你不过是被欲念支配的玩偶,再出来一个比我更美,比我更好的女人你也会想要!你想女人想疯了吧?精虫上脑了吗?在南疆二十年把你守成疯子了?”
  她越说,声音越尖锐,像是在和他喊,又像是在和自己喊。
  楚珩紧紧地抿着唇。
  他怎么会被欲念支配呢?如果他真的被支配,他早就在南疆去找十个,找一百个,找一千个像她的女人了,这世上什么时候缺过女人?镇南王又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女人?
  可这世上只有一个秦禅月,他找不了别人。
  他找不了别人!
  “没有人比你更好。”他脸上的泪突然落下来,像是那一日一样往下落,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滑,他的声音隐隐发抖:“我是想女人想的发疯了,但是我只是想你,禅月,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真的要疯了。”
  他似乎完全忘了旁边还跪着一个周海,颤抖着向她走近。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又变成了那个混沌的,无法自控的人,他体内的那些压抑的、扭曲的爱将他这一副“人”的皮囊撑破了,从他的体内流出来,争先恐后的流向秦禅月。
  禅月,禅月,你看看我。
  他流着泪,无声地哀求她,我爱你啊。
  贪婪是一张巨口,一旦吃到一点点,就想要吃更多,当秦禅月与忠义侯好好在一起的时候,楚珩将这张巨口死死的捂着,不肯漏出来一点,可是当他真的尝到一点肉味儿的时候,他就再也忍不住了,这张巨口迟早还要张开,一点点将秦禅月吞进去。
  他望着她,那么多年积压的痛苦,哀伤,嫉妒,全都一口气儿的翻出来,他的每一个字里,似乎都带着血泪。
  “秦府,我在秦府就爱你,我从来不愿意做你的哥哥,你嫁给旁人,我恨不得去死,禅月,你现在也没有喜爱的人,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他呢喃着逼向她。
  秦禅月被他眼底里喷涌着、燃烧着的爱与欲吓到了。
  她手里握着鞭子,却不敢再抽他一下,她踉跄着往后退,但她身后是床,她只能往一边绕过去,围着那张桌子躲避他。
  该怎么办?
  秦禅月慌乱的想着,她不能跟楚珩在一起,她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但是不能是楚珩。
  是任何人都可以。
  她绕着桌子转过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旁跪着的周海。
  周海当时挪着膝盖已经挪出去一个距离了,但是正撞上绕着桌子走过来的秦禅月,两人对视上的时候,周海脸色都白了。
  天娘啊,他都听见什么了啊,这是什么兄妹大戏啊,日后他还能活下来吗?这回不止阳痿了,他直接埋土里了!早知道刚才就装晕了啊!
  而当他跟秦禅月对上视线的时候,更让他绝望的事情来了。
  秦禅月见了他,就像是见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竟是一伸手,将他从地上扯起来了。
  周海被扯起来,一站直了身子,正好站在秦禅月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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