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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是,他是做了错事,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做了错事,母亲难道不该包容他吗?
  母亲甚至包容了大兄试图侵犯白玉凝的事——平日里,这种大事儿单拎出来,按着母亲的性子,定然要将大兄的一双腿都打断了去!但放到白玉凝身上,母亲就轻飘飘揭过了!
  凭什么大兄犯错可以被轻飘飘揭过,他就不可以?
  在那一瞬间,周驰野对整个侯府都生出来一种恨来。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是侯府的二公子。
  他还不如死了!
  就在这样的怨怼之中,周驰野又活生生的烧晕了过去。
  他烧晕过去之后,大夫细细的查看过了周驰野的伤口,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二公子的右手臂伤的太重,又耽搁了太长时间,筋脉重伤,日后会软钝无礼,别说剑了,连笔都拿不起来,甚至连个杯盏都提不动,这一只手,甚至日后会渐渐萎缩,变成一只废手。
  侯府的大夫诊治完二公子之后,斟酌着向赏月园那头报了消息。
  侯爷更多的心思都用在朝堂之上,关于两个公子的事情,一向都是赏月园那头操心更多,只是现下二公子手臂不保,这件事若是送到了夫人面前,恐怕夫人会大怒。
  但也不可能这样瞒着,所以大夫这边提心吊胆的将消息送到了赏月园去。
  谁料,这样大的事情,赏月园那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据说侯夫人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罢了,根本没提什么“惩处”一事,甚至都没有多问过两句,只告诉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看那意思,治不好就治不好吧。
  好像二公子这手残了就残了,侯夫人根本不在乎一样。
  大夫心中不懂,但是主子不管,他们下面的人也不敢多问,只悄无声息从这剑鸣院又离开了。
  这段时日,红枫院和剑鸣院的气氛都诡异的紧,唯有一个书海院中暗含喜意。
  因为他们大少爷周渊渟马上要被请封成世子了!
  以前虽然总是“世子”“世子”的叫着,但是这名头一天不做实,人心里就跟着虚一天,保不齐中间就出什么变故——瞧瞧,前些日子,不是差一点儿这位置就给了周问山吗?
  幸而,兜兜转转,这位置还是落到了周渊渟的脑袋上。
  等周渊渟真成了世子,日后才好请封做侯爷,到时候,周渊渟就成了这侯府的新主子了。
  因此,书海院里的丫鬟小厮们全都跟着绷起来了——主子更上一步,他们这群做奴才的脸上也跟着光彩,甚至,周渊渟身边的小厮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跟着未来侯爷做事,以后发达的机会多了去了!
  所以,这几日间,书海院一直绕着紧绷又期待的氛围。
  而周子恒也不愧对书海院众人的期望,在收到秦禅月的催促的第二日,周子恒便筹备妥当,上朝亲自为周渊渟请封去。
  爵位请封很简单,一般都是传嫡传长,周渊渟完全符合这两个要求,更何况,周渊渟还饱读诗书,日后定能考中科举进朝为官,也不愧对侯府的名头,所以很快便过了圣意,由圣上吩咐给礼部工部来处理。
  公、侯、伯之事故,子孙之奏袭,皆由礼工二部来过手,但是世子还并非是直接继承爵位,只是来讨一个请封,所以没那么麻烦。
  等日后周子恒死了,才会需要两部插手校验侯爵继承一事,眼下,只是过个明路而已,叫礼工二部知道,这位置是周渊渟的,日后继承的时候,好对得上账本。
  这一消息定下来之后,先兴奋起来的是周渊渟。
  他在书海院之中一整夜都没睡好,一直在院中踱步。
  夜深残月过山房,睡梦北窗凉,卧听疏雨梧桐,起绕中庭独步,几度抬头望月,只觉天下尽在手中,日后定可大展宏图。
  这天底下,谁还是他的敌手呢?
  日后,等他成了侯爷,等太子登了基,他们忠义侯府定可以比今日更上一层楼。
  他这一路走来颇为不易,但回头一瞧,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世子爷在夜色之下绕了几圈之后,最后停在楼院中看他院中的水渠。
  他们侯府有莲湖,莲湖水美,故而引活水为渠,通了整个侯府的院子,每个院中,都有一渠水,水渠旁边会建一个长亭景或者假山景,用来欣赏湖水。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院子里的水渠。
  渠中为活水,故而常有鱼,肥美的锦鲤在水渠中慢慢悠悠,自得自在的游过,清凌凌的华光一照,冷浸溶溶月。
  鲤鱼啊鲤鱼,你有朝一日,也能跃龙门,同我一般,做成龙王吗?
  周渊渟瞧着这美好的景色,心中一半得意,一半却是在自检。
  他在想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他想,是他错了,他被白玉凝那个女人诱惑,做了很多错事,幸而他醒悟的早,尚有回头路。
  比起来水性杨花、见个男人便敞开腿来的白玉凝,母亲为他选的柳烟黛才是好姑娘,柳烟黛听话,顺从,虽说有的时候蠢笨了些,但胜在老实,绝对不会背叛他,且身后还有一个秦家军的叔父做靠,他以前真是瞎了一双眼,不要柳烟黛,反而去纠缠一个白玉凝,徒增笑料。
  再一想起来那一日柳烟黛在王府门前站着的风姿,周渊渟心中便一阵阵发痒。
  若是早知道柳烟黛这般好看,他早就疼她进骨头里了。
  他日后该对柳烟黛更好些才是。
  周渊渟抱着这样的念头,继续在书海院中乱逛,逛着逛着,他还顺手抓来两个心腹,问一问隔壁院子里的事儿。
  这侯府三个院子,三个公子,每个公子之间都有点仇怨,听见谁家日子过得不好,另外两家都觉得开怀。
  周渊渟的小厮闻言,便讲了讲另外两个院子的事儿。
  说是剑鸣院那位伤了手,现在还在高烧,因为惹了侯爷夫人不喜,所以一直都不曾有人去看,只有两个丫鬟伺候,估摸着,日后就是半个废人了。
  而红枫院那位已经请人做了轮椅,说是现在已经能自己坐着轮椅上走动了,虽说瞧着是不寻死了,但是也是废物一个,没什么威胁。
  周渊渟听了便觉得开心,终于心满意足的回了厢房中准备休息了。
  ——
  随着周渊渟请封世子的消息尘埃落定后,侯府内也开始忙起来。
  按着寻常的规矩,侯爵位置定下后,便该宴请四方客,自古以来宴请筹备的事情都是女人的事情,所以侯府内的宴席从来都是秦禅月来办,旁人都不得插手。
  按理来说,给周渊渟办一个请封世子的宴不应当如何奢靡,毕竟现在还没成侯爷呢,越是风口浪尖上越该稳妥些,所以上辈子,秦禅月只简单的请了几个亲近的亲戚,不曾大操大办。
  但是这辈子嘛——
  秦禅月特意腾出来一个时辰,将长安中贵妇圈子挨个儿涮了个遍,挑挑拣拣出来几个有用的人,顺道又请了几个作陪的人,一口气将帖子全都散了出去。
  既然要做,肯定要做一把大的。
  ——
  忠义侯府侯府这边宴客的动静闹得极大,离了几日前,便预定下了长安最好的酒楼席面,宴请的宾客非富即贵。
  外人瞧见了,便都觉得秦禅月这是在为周渊渟做脸面,抬轿子。
  毕竟周渊渟的宴席越大,他这个主子面上越有光,秦禅月这个做母亲的,虽说脾气大、性子急,但是却是真的为这个孩子好的。
  ——
  宴席的日子定在了七日后,专门挑了个黄道吉日来。
  正是八月下旬。
  定下日子之后,秦禅月着实轻快了几天,她忙完了计划里的事儿,还抽空去王府里准备看看养兄,但是养兄这边却见不得她。
  说是那位从民间请来的蛊医要为养兄治病,这一治要一连七七四十九天,这期间不准任何人打扰,否则养兄的死活这位蛊医不负责。
  秦禅月一听这话哪里还敢进去,只得揪着钱副将问道:“那蛊医……真的能将养兄治好吗?”
  她问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连声调都降半调,生怕被那蛊医听见她在背后叨叨。
  钱副将当时垂着脑袋,根本都不敢看秦禅月的脸。
  哪有什么蛊医啊……是镇南王自从上了秦禅月的床榻之后,便没法子再见秦禅月了,光一听说秦禅月来了,这人在床上都要打个颤,回头秦禅月再来床榻间摸他看他,他定是装不下去的,所以只能以“蛊医治病”这一说法将秦禅月搪塞回去。
  眼下秦禅月问了,钱副将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定是能的,这蛊医名头很大,夫人不必担心。”
  秦禅月得了钱副将的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执拗着要看大兄了,便从王府离开了。
  大不了四十九天之后她再来看嘛。
  秦禅月走的时候,并没有去看这王府之间的景物,她也并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正站在窗旁边,目光穿过树木与廊檐,痴痴地定在她的身上,无声地目送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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