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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若事情当真如同白玉凝所说的那样,那周子恒是不会对周渊渟和秦禅月留情的——虽然周渊渟是他的孩子,但他心底里,周渊渟没有周问山重要,就像是秦禅月没有方姨娘重要一样。
  “方姨娘此言差矣。”秦禅月的目光环顾四周,一一看过所有人后,又落到方姨娘的面上,道:“什么叫[不是亲生的便是人心隔肚皮]呢?周问山也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不是也肯将世子之位让给他了吗?我对你儿子掏心掏肺,你却说我儿子“不是亲生”,这是什么道理?”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喜怒,却让方姨娘一时语塞,面庞都涨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地上跪着的周渊渟回过头来,瞧见母亲来的时候,顿时低下头,做出来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道:“母亲,儿子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周渊渟知道母亲是个多护短的人,虽然母亲因为他冷待柳烟黛、追慕白玉凝的事情而与他离心,但是在母亲心底里,他依旧是母亲最重要的孩子!
  周渊渟一时心喜,隐隐志得意满。
  父亲病重快死了,母亲那样爱父亲,为了父亲不惜折辱自己,请妾室进门来,想来不过是被对父亲的爱意蒙蔽了双眼,现在瞧见自己的儿子受了欺辱,母亲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果然,母亲听见了他的话,便拧眉对父亲说:“我今日得了镇南王归来的消息,才不在府中,不知府中生了何事,不过,既然说是渊渟对问山下了手,便拿出证据来,若是属实,我定然严惩不贷。”
  秦禅月提到了“镇南王”,座上周子恒的眼皮子都跳了两下,竟是失声道:“楚珩回来了?”
  他重病歇在府中后,少问朝政,每日都浸润在方青青的柔情蜜意,和周问山的人伦之情中,很少关注长安的动向,且秦禅月有意无意的在剪裁他的羽翼,让他的消息来的不是那么及时,所以这么大的事儿竟然都是刚刚才知晓。
  听着这个信儿的时候,周子恒的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楚珩该不会是来找他算账的吧?
  当初他娶秦禅月的时候,楚珩可是把话明明白白的撂在他面前,若是他敢对不起秦禅月,楚珩就会要了他的命。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回活不了几日,楚珩又远在边疆,来不及与他算账,谁料现在竟是楚珩回来了,他还没死成,这不是等着楚珩找他麻烦吗?
  世人皆知,镇南王楚珩一生铁骨铮铮,唯有一个养妹是他的软肋,他虽然是侯,但是只是在长安享清贵的人家,比不过楚珩手握重兵,要真是楚珩发起疯来,他就真要死了!
  “是啊。”那艳丽的夫人端端正正的站在前厅的大堂内,好似没瞧见周子恒脸上的慌乱与震惊,神色淡然道:“我刚去瞧过,你可要去瞧瞧?”
  周子恒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了:“自当是要去瞧的,我身子染病,竟是未曾出城相迎,实乃罪过,望大兄莫要见怪才是。”
  他不止自己站起来了,连带着还让一旁的方青青站起来了,他甚至还低声呵斥了一句方青青,道:“你一妾室,怎敢对夫人不敬?还不下去站着!”
  方青青被他呵斥着懵懵的站起来,瞧着周子恒大变脸,略有些茫然。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夫君突然就对她不一样了,明明刚才他还让她坐的,而现在,她只能退后些,瞧着夫君一路走下去,迎着秦禅月上前厅的次坐上来。
  秦禅月被迎上去的时候,没有去看方青青一眼,但是方青青的目光却一直紧盯着她,看着她神情自若的脸,看着她红色的绸缎裙摆,一摇一晃,秦禅月便坐到了方才她坐过的位置。
  当秦禅月被周子恒扶着坐下的时候,方青青顿觉一阵屈辱涌上心头,脸也跟着涨红来。
  她之前自觉自己是周子恒心中最重要的,唯一爱的,是不是妾都无所谓,所以做了很多逾矩事,并以此自傲,认为这是自己独有的,是周子恒爱她、是她超过秦禅月的证明。
  之前秦禅月不曾发话,周子恒也就当自己看不见,但现在周子恒突然管起来了,这种落差上下一拉,便使方青青头脑发热,竟是跺着脚喊出来了:“夫君!不管是谁回来了,你都得给咱们儿子做主啊!”
  周子恒被她喊的后背一紧,先呵斥了一声“闭嘴”,随后急急去瞧秦禅月的脸色。
  秦禅月素来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只是因为太爱他而收敛了几分,又因为他重病而退让了几分,并不代表秦禅月软弱可欺,而方青青对此知之甚少,竟这般挑衅,他是真怕秦禅月翻脸。
  平时秦禅月翻脸,他还能压一压,但楚珩现在回来了,除了龙椅上那个,谁都压不住她啊!
  但刚端坐在次座上的丰腴女人神色淡淡,瞧不出半分喜怒,只声线平和道:“方姨娘说得对,不管谁来了,都阻不了今日之事,我秦禅月是非分明,从不曾做对不起旁人的事儿,这天底下的帐,都有清算的时候,现下,我们便来好好算算。”
  说话间,秦禅月的目光落到了跪在地上的白玉凝的身上,问道:“白姑娘说有周渊渟陷害周问山的证据,便拿出来吧,无论你与周渊渟有什么是非纠葛,只要将证据拿出来,我都会处置周渊渟,绝不偏袒。”
  众人的目光便随之看向白玉凝。
  方才他们所有的争吵都是猜测,唯有口口声声说“有证据”的白玉凝,才是关键。
  白玉凝跪在地上,身上穿了一套淡青色的圆颈抹胸长裙,发鬓以一根素净的玉簪挽起,瞧着模样淡雅出尘,但,她的面上却骇然的印着几个巴掌印,连脖颈上都有一淤紫青色的手掌印,瞧着可怜极了。
  众人的目光看过来,白玉凝面上便浮现出几分惶惶来,她纤细白嫩的指甲局促的握着水袖,面上浮起几分潮红,随后垂下头来,与众人娓娓道来:“三日前,我想去祠堂看一看二少爷,因为二少爷在禁足,所以我是偷偷去的,一路躲着人走。”
  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面上难免都带了几分鄙夷。
  女子深夜私会男子,这放在那家门户里,都是大罪,轻则对外称养病,发配到庄子里去,一辈子别想回来,活生生老死,重则直接沉塘溺死,换来个家风清明的名声。
  白玉凝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话丢人,几乎是将自己大家闺秀的颜面放在地上去踩,任由旁人去啐唾沫,但是不这么说,她便圆不回去她为什么知道周渊渟辛密的破绽,所以她只能这样硬着头皮来说。
  “便是前些日,我为了躲避巡逻的私兵,经过了一条假山石景,旁边有人走过来,我便赶紧躲开,恰好听见来人,是周渊渟与他的小厮,我听见,周渊渟与他的小厮说,要让小厮想办法在周问山的随身香囊中加一种叫做[马燥]的香料,这种香料可以让马匹暴动,骑在马上的人便会被摔下去,轻则自此重残,重则当场死亡。”
  白玉凝说的一部分是假话,关于偷听的这一部分,但是又有一部分是真话,关于马燥这一部分,真假一叠加,便显得格外真。
  一旁的周渊渟最开始是讥诮的,用一种胜券在握,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想看她编出来什么瞎话来,但当白玉凝说出“马燥”来的时候,是真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他真的用了马燥!
  这种东西,是他花了高价,从西蛮那头过来的商贩的手中拿到的,在长安几乎是只有那么几个,鲜少为人所知,白玉凝一个家宅女子,如何能得知这种东西?
  这本该是天衣无缝的局,竟然硬生生被白玉凝撕了一个口子!
  他面上的惊讶难以掩盖,几乎过了两息,才回过神来,匆忙反驳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从不曾与小厮说过这些话,更不曾听说过什么马燥!你简直胡言乱语!”
  一旁的白玉凝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直勾勾的盯着站在一旁的方姨娘,道:“有没有这种东西,去搜一搜公子的身不就得了?找出来这香囊,瞧瞧里面有没有马燥,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说话间,白玉凝终于缓缓的回过头,一张带着青肿巴掌印的脸直勾勾的看向额头带汗的周渊渟。
  她一字一顿道:“若是这香囊恰好丢了便有趣了,怎的不偏不倚,就丢了个香囊呢?那方姨娘可以查查大少爷这段时日的开销,马燥昂贵,他需要支出大笔银子,再看看出行,瞧他去了那个坊市,最后再将大少爷身边的几个小厮、三少爷身边的几个小厮全都严刑拷打一番,上些刑讯手段,定是能问的出来的。”
  周渊渟身边的小厮还算忠心,可能会为了周渊渟死扛,但是周问山呢?他身边的那些小厮本就是临时抽调过来的,对周问山不忠心,对周渊渟更没什么情谊,只要稍加手段,去了半条人命,一条臂膀,定然说实话。
  白玉凝聪慧,狠辣,将条条框框的可能性都列了出来,只要有一个人吐露一点蛛丝马迹,就足够将周渊渟狠狠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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