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想着回头让罗管家拿些价值差不多的补品,送到宋府上。
  柳垂容走到坐在床榻侧边,瞥他一眼,也不说话端着药碗吹了吹,举着药勺往沈敬之嘴边送。
  沈敬之醒来后,心中也很是纳闷,不知道是自己哪里惹了她,又不敢开口询问,只得乖乖张嘴配合柳垂容的动作。
  二人皆无言,就这样一口接着一口,没一会儿药碗就见了底。
  沈敬之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柳垂容,想起自己捕的那只白兔,一支利箭穿透马身,连带这兔子一起没了,眼底泛起了一丝可惜的情绪。
  他低着头不作言语,余光无意中扫视到柳垂容的食指上的水泡,眉头紧蹙。
  柳垂容刚准备起身,将药碗送出去,却被沈敬之拦住,沿着力量的方向倒下,跌落在他的怀中。
  柳垂容受了些惊吓,惊呼道:二郎
  沈敬之并没有搭理她,而是紧握着她的手,细细端详。
  看样子是今日才烫伤的,沈敬之唤着元宝,取一些烫伤膏来。
  元宝因为是自己二郎被烫着了,急急忙忙地推开屋门,却看到夫人倒在二郎怀中,姿势有些不可言说,慌慌张张用手将眼捂上,嘴里还念叨着:我什么都没看见。
  一路小跑出去了,还体贴地将屋门给关上了。
  沈敬之有些恨铁不成钢望着柳垂容,还紧紧握着柳垂容的双手道:烫伤了为何不说,忍着到底有何用。
  柳垂容下意识挣扎着,见沈敬之右肩白布因为她的动作,又泛上一丁点的血色,并且伴有丝丝咳嗽声。
  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拉扯到沈敬之的伤口,只能任由他这个样子抓着自己。
  柳垂容没有回应沈敬之的疑问,侧过头去看向地上四处散落的药碗碎片。
  其实她也想问自己为何,是因为自从寄养在外祖母家她便明白,自己不与其他姊妹一样,疼了有娘哄,自己就如同浮萍一样,深深扎根在青州的李府。
  自己不是没有尝试过写信给京中,哭诉着自己在青州遭遇的不公,可是每次信递到京中,只能得到忍着二字,除此之外那些随同着信一起送来的东西,竟没有一件属于自己。
  她就这样听着母亲的话,忍着从青州忍到了京中,再从定安侯府忍到了卫国公府。
  沈敬之见她侧过脸,不看自己,捏紧了柳垂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口已经撕裂开。
  是我苛责过你吗?还是你当真不满意我?那为何那时府中遭难,我放你走,你却不走。
  他的声音如同山间泉水,清澈而冷冽。
  柳垂容明白,沈敬之今日是一定要从自己嘴中得到一个答案,才罢手。
  她低声道:妾身并没有什么不满。
  是吗?沈敬之淡淡地反问一句,神色里满是不信。
  柳垂容表情有些僵硬,这才感受到为何外面人称沈敬之为黑面阎罗。
  只怕平日里装作那般温和,今日终于藏不住自己的尖牙。露了出来。
  柳垂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妾身没有不满,只是习惯了凡事自己忍着了。
  沈敬之蹙眉,说:这我这,不必如此。
  柳垂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沈敬之会这般说。
  她抿了抿唇,似是在犹豫,片刻后才低声回应:妾身知晓了。
  沈敬之望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模样,分明还是不信我。
  哪知柳垂容却抬起了头,直直地盯着沈敬之,一时间让他乱了心神。
  那二郎心里可还有我与定国公府。柳垂容心中满腹委屈,却无处发,当日里听到沈敬之失踪的噩耗,以及是耗费了全身心力前去寻他,见他为了护着萧令舟竟然舍身冒险,独自将刺客引开。
  她明白这是臣子应该做的,本该谅解,可是当看到沈敬之面色苍白被人从林中深处搀扶着出来,她心底便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
  她知道沈敬之这样做是无可厚非,为人臣子,定要为君舍身。
  甚至都已经做好,替他沈敬之终身守寡的准备了。
  可是这一切理智与打算,都在见到沈敬之后破裂了。
  沈敬之蹙眉,你这是何意?
  他慌了神,手上的力道也减轻了不少,柳垂容趁机从中挣脱起身,坐在床榻上整理起自己有些凌乱的发髻。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她则才重新望向沈敬子,只不过一双杏眼里面却布满了春雨,二郎当日可曾想过,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留下婆母,还有卫国公府这一大家子,我一个妇人该如何护住。
  这些日子沈敬之都在昏迷中,所以擦拭身体喂药这些活都是她一个人来做。
  每每看到沈敬之背后上一处下一处的刀伤,有些早已结痂,有些是刚伤没多久。
  想起墨燃前来看望,嘴里念叨起,沈敬之一向都是不要命地拼,基本是奔着我要死了也要拉着对方做垫背的做法。
  思绪收回,柳垂容从床榻旁站起身,挺直了腰,有些居高临下地望向躺在床榻上的沈敬之淡淡说道:我嫁入你们卫国公府不是为了做寡妇的,还请二郎保重身体。
  第38章
  元宝刚将烫伤膏取回来,就见自家夫人气冲冲地从二郎屋内出来。
  一时之间待在原地,思索着不知是追上去将药膏递给夫人,还是进屋。
  好在,他没犹豫多久,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
  元宝进屋,打眼一瞧,自家二郎,白色的衬衣早已红透一片,像是白雪里梅花瓣,星星点点聚集起来。
  见状,他哪里还有心思管柳垂容,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寻大夫。
  自从那一日过后,柳垂容都在刻意避着沈敬之,就连药都是熬好了让元宝送过去。
  却没想到,眼下自己这日子过得一团乱,李氏还要上门来添堵。
  沈敬之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按礼请人办一场康复宴沾沾喜气,公主殿下一听到是办宴席,连连点头道:不错,最近府中晦气太多,是该办宴,好好热闹一番。
  有了上次操办的经验,柳垂容下手也不会太过局促,早早就差人让将请帖送入各家府上了。
  如今卫国公府早就今非昔比,沈敬之又是新面前的宠臣,这与国公府有交情的没交情的都想着来讨杯酒喝。
  想到当时自己一家亲自送拜帖,那些明面上与国公府交好的大人,全部都是闭门不见,如今竟来上赶着赴宴,柳垂容心里暗自感叹,当真是一群趋炎附势之徒。
  这拜帖刚全部送外,府中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个丫鬟,急匆匆进来通报,说夫人,三姑娘不见了,奴婢今日去收拾三姑娘的屋子,只见一封留书,就连三姑娘平日常用的东西都不见了。说着丫鬟将留书,递给了柳垂容。
  丫鬟口中的三姑娘,乃是二房赵氏膝下所出,名叫沈灵筠,如今赵氏因伤辱幼女被流放,没了赵氏的看管沈二爷更加放肆,每日不是流连青楼,就是酒楼,就连自己儿子受了刺激疯了也不关心,更不要说两个女儿了。
  柳垂容听言,赶忙将书信打开,看清理里面内容,这觉得眼前一黑,这话本里闺阁姑娘与书生跑了的事,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开了嗓。
  她根本顾不得什么宾客名单,踏着步子,赶到南边的偏院内。
  刚进院内,就听见二姑娘沈多意地哭声,屋外台阶上,散落了一地话本,不一会儿,声音笑了,就见沈多意举着个火把,一旁的婆子见要她要点火,赶忙拉住,嘴里低声劝道:姑娘,我的好姑娘,咱们不闹了,这要是走水了就麻烦了。
  见沈多意停止手里的动作,嬷嬷觉得有戏,刚想将她手中的火把取下,没承想,沈多意换了一个方向,将手中的火把朝着柳垂容扔过来。
  好在柳垂容反应够快,侧过身子躲了过去,不过还是有火星字从她耳畔滑落下来,绿珠看见如此情形,赶忙将自家姑娘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猛地往地下掸,这才没让火势起来。
  见柳垂容毫发未损,沈多意从嬷嬷的手中挣脱开,冲到她面前指着柳垂容咒骂道:你这个灾星,要不是你嫁进来母亲与嫂嫂也不会被流放,兄长也不会得了失心疯,如今就连灵筠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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