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说祁祁,你也别寻思着教小挽啦,咱们小挽压根儿就不用靠这个。”一旁软软靠在贵妃椅上的男子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你瞧这楼下乌泱泱的人,都伸着脖子等着他呢。”
“那怎么行!”阮祁道:“亦哥,鸨妈妈都拿这事儿说小挽多少次了,上次小挽不小心将一个客人划伤,鸨妈妈说了小挽五六天呢!”
亦玖“呸”地又吐了个瓜子壳子,满不在意道:“鸨妈妈不过就是拿着当个借口,来压压小挽而已,你看自从小挽来了,给她赚了多少钱,她高兴都来不及,哪里敢跟小挽说重话?”
阮祁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小挽老被鸨妈妈挑刺儿,我真的看不下去。”
亦玖看了看他,转头看向挽黎道:“小挽,那些个你接待的客人,要听你弹琴么?”
挽黎一愣,亮亮的眸子瞅了一眼亦玖,点了点头,声音清澈:“要听。”
亦玖撑着脑袋,又问道:“仔细着想想,他们每次进了屋子,是认真着在听琴,还是认真着在看你?”
挽黎想了想,又说道:“看我。”
亦玖耸了耸肩,冲阮祁道:“你看,我都说了吧?”
“亦哥!”阮祁气的跺脚:“我不是说了,这是不让鸨妈妈再抓小挽把柄,况且也是小挽是自己想学的。”
亦玖又呸的一声吐出瓜子壳,看向挽黎道:“小挽自己想学?”
挽离点点头:“嗯。”
亦玖笑了笑,指着阮祁挑眉道:“确定不是因为看着这家伙巴不得想教你?”
挽离顿了顿,看了一眼阮祁:“呃……也不全是?”
“哈哈哈!”亦玖捧腹大笑。
“小挽!讨厌,你怎么跟着亦哥一起欺负我!”
挽黎轻笑一声,伸手又在琴上拨弄了一声,刺耳的声音听着甚是吓人,害的阮祁连忙摆手:“算了算了,你别弹了,可别把楼下的人吓跑,他们今晚还等着见你呢。”
亦玖又开始出主意:“你既然想教,换一个么,教小挽唱唱曲儿?”
“行呀?”阮祁小孩心性,一下子又来了兴致,弯下腰扶着挽黎的肩膀,道:“小挽,要不要教你我最近新学的曲儿?”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开始唱了起来:“扬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不知怎么的,当阮祁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挽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只见他抿了抿唇,轻声说了一句抱歉,随即便起了身,道:“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离开一会儿。”
“哎?!小挽?”阮祁没能喊住他,只见挽离恭恭敬敬冲两人行了一礼,推门便走了。
阮祁眨眨眼睛:“亦哥,我哪里惹他生气了吗?”
亦玖看了看他,拿起一嗑瓜子继续吃:“是吧,一会儿记得去道歉。”
门外,挽黎关上房门,转头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因为是卧花楼头牌,挽黎的屋子在整个卧花楼顶楼,也是视野最好的地方,他缓步走上楼梯,推门进了屋子,随即背部紧贴房门站着,长长舒了一口气。
“咦?这是怎么了?”
冷不丁地,屋内传来一声轻笑。
挽离整个人猛地一抖,这才发现,自己的屋内,不知何时已坐着一人。
那人像是来了自己府上一般,不光给自己沏了茶,还当着挽黎的面儿舒舒服服地小品了一口。
挽离看了看他,烦躁地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道:“……赏伯南。”
“好久不见。”赏伯南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对面:“坐下说吧。姜离。”
第86章 繁华之下
姜离听罢,眉毛一竖,随即一把扯掉自己脸上的薄纱,一步一步,走到赏伯南的面前,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赏伯南,一副阴沉的快要吓死人的表情。
“我刚刚听到你弹的筝了。”赏伯南瞥了他一眼,伸手给姜离倒好茶,嘻嘻笑道:“骂的真脏啊。”
“听到就好。”姜离冷哼一声,一屁股坐下了,却不去伸手拿那杯茶。
两个月前,一封加急信送到正在巴蜀闲游的姜离手上,赏伯南在信中言辞恳切,句句都是求助之意,因着未写清原由,吓得姜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危险事,马不停蹄地赶回雍京城,结果却被这家伙二话不说,打包送到了卧花楼。
“三年了,我可是第一次拜托你帮忙。”赏伯南当时这么说,一双带笑的眼里全是算计:“别忘了当初你答应我,要无条件帮我做一件事。”
是了,三年前的姜离万念俱灰,在心疾的反复折磨下,他最终决定出去云游散心。
也正是离开雍京城的时候,看着长亭相送的赏伯南,姜离悲从中来,最终说出了那句诺言——
“……”
好吧,毕竟是自己亲口答应的事,姜离横眉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家伙。
“好啦,别生气了。”赏伯南道。从怀里掏出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给他:“特地从北凉城给你买的桂花酥,快马加急送来天雍,够有诚意了不?”
姜离听罢,面上表情未变,眼睛却亮了亮,冷哼道:“今年天雍跟大虞通商,听说通商权被你家尧王爷拿去了?赚了不少吧?给这点桂花酥算什么?”
话虽这么说,姜离的手还是很诚实地接过了那包裹,熟练地一层层打开,捻起一个,囫囵吞枣地放到了嘴里。
“好吃吧?不够还有。”赏伯南笑着,说罢,他抬眸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确认门口没有其他什么动静了之后,他眸子沉了沉,道:“言归正传,我手底下的人收到消息,本月十五,卧花楼的老鸨应该会托人再送一次货。这是她时隔三个月又一次送货,最近应该会有些动静,你注意着点。”
“那还有五日。”正在吃着桂花酥的姜离一掀自己的裙子,大马金刀地翘起腿,道:“送的是什么?”
赏伯南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
姜离顿了顿,思考了一下,道:“有几次凌晨,我看到她独自点灯去了卧花楼深处的一间屋子。”
“屋子?”
姜离点头:“我偷偷跟去看过,但进门之后却不见她人影,屋里也只是正常摆设。应是有地道或者密室。”
赏伯南抚着自己下巴:“卧花楼地处雍京城中心,地基都是夯实过的,挖地道不可能,应该是密室。”
姜离想了想,伸手拿过一支笔来,在纸上画了画:“如果是密室,按照卧花楼的构造,最大可有二十方。”
他挑眉看向赏伯南,道:“二十方的面积,够放多少枪炮了?看来你们这皇帝也不得人心的很。”
“瞎说什么。”赏伯南道:“一群不自量力的宵小罢了,掀不起什么浪。”
姜离懒得理他,埋头继续吃桂花酥。
赏伯南拿起姜离画的那张纸看了看,满意道:“果然托你潜进来是对的,那老鸨忒警觉,之前我找了不少人,都被她想办法给卖出去了,一点儿消息没探到。”
“哦,或者说,是因为你给她赚的实在太多了,她舍不得卖掉你。”赏伯南挑眉瞅他:“谁能想到你这曲儿不会唱,琴也不会弹的家伙,能当上卧花楼的头牌呢。”
“……赏、伯、南。”姜离声音恶狠狠地。
“开个玩笑。”赏伯南摊摊手,道:“来,我给你探探脉。”
姜离瞪了他一眼,缓缓伸出手去。
赏伯南搭好脉,静静探了一会儿,惊讶道:“咦?心脉压的挺好……上次复发是什么时候?”
姜离道:“一年前。”
“持续时间呢?”
“一日。”
“……”赏伯南听罢,撑着下巴开始思索。
“?”姜离看向他:“怎么?”
“我在想,是否与你这些年的性格变化有关。”
姜离眼尾直往上挑。
“刻薄了不少,不是么?”赏伯南耸肩道:“这是好事,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姜离拧眉看向他,半晌,伸手掏过赏伯南面前的茶杯,将里面剩余的茶倒在了茶盘里:“你可以走了,之后若探得了什么事,我会给你消息的。”
赏伯南身子往后仰,双手撑住地板,笑了一声:“真是无情,我话还没说完。”
姜离沉默,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截了点东西。”赏伯南将一封书信放在桌上:“可要看看?”
姜离循着他的手看去,只见信的封面上右下角,印着一个小小的“昭”字。
只一眼,姜离的脸色登时便阴了下来。
“最新的消息,咸宁帝又一次拒绝了纳妃。”赏伯南道:“你说,边氏会不会绝后……”
话音未落,只见姜离随手将茶杯丢出,陶瓷茶杯“啪嚓”一声,碎了一地。
“侍童马上就会上来。”姜离声音冰冷:“你该走了,赏伯南。”
赏伯南看了看他,拿起那封书信站起身,走到窗边道:“好吧好吧。你万事小心,千万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