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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程柏琢磨着顾晨的话,良久,道:“我觉得宋姑娘被康氏如此对待,不一定是因为你。至于说宋姑娘怨你,这都是你的猜想。想弄清楚缘由,还是要让宋姑娘说出来。”
  顾晨苦笑,“我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她与我说。她都不愿见我。”
  程柏给她斟满酒,道:“你找我来,就是有心与我说此事,对吧?可你却一直不开口,直到我问你,你才说。这便是了,你问她呀。她若是不愿说,你还可以想办法逼她说呀。逼迫是下策,可若是不让她说出来,你又如何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已经喝了不少吧,是不是喝了酒,有些话也好说出口了。酒可壮胆,亦可醉人,让人放下些许防备。你大可与宋姑娘多饮些酒,说不定她就开口了呢。”
  “我怎好让她陪我饮酒。”
  “你顾忌太多了!你与我可以饮酒,与宋姑娘怎么就不可以了?你越是如此顾忌,越会让宋姑娘多想。我跟你说,风尘之中多性情中人,那些姑娘是有真性情的。你不要畏手畏脚。”
  顾晨想通了不少,举杯道谢。难得畅饮一番,竟有些醉了。
  程柏是骑马来的,留意着分寸,没喝醉。这里就是王府,他不用担心顾晨,将人交给海遥和云逍后,告辞离开。
  第95章
  程柏向王府大门走去,想到顾晨一口一个“雪儿”,又对宋姑娘百般顾忌,小心翼翼,他深觉不妙。刚要跨过王府大门的门槛,突听身后一声娇喝:“站住!”
  程柏寻声看去,待看清人,嘴角上扬,手上作揖,道:“原来是甄家妹妹。”
  甄惠与程柏见过多次,算是相识。若是平日,她才不会主动理这个纨绔子弟。可一想到是程柏带阿姐去的含春阁,她就恼火。阿姐邀程柏来府中,她不好阻拦。得知人要走了,她便赶了过来。
  “程二公子,今年皇上加开恩科,如此大好的机会,可不要错过了。不如多在府中闭门温书,以期今年高中。”
  见甄惠绷着小脸,再听得她如此说,程柏稍一想就猜到了缘由。他也不生气,调笑着道:“甄家妹妹竟如此关心我,真是让我心生感动。那我这就回府温书,待到高中,便让家母去国公府登门报喜。”
  甄惠气红了脸,程柏分明是在调戏她,口出轻浮之言,当真是可恶。
  “程二公子今年若是能够高中,必会名扬京城。哦,我倒是忘了,程二公子早已是名声在外了,京中何人不知程二公子的大名呀。”
  甄惠就差当众说他是京中第一纨绔了。
  程柏笑得更是灿烂,道:“没想到甄家妹妹会如此关注我,当真是失敬失敬。早知如此,何须等到高中,我应让家母早些去国公府呀。”
  这话暗含着要上门提亲的意思。众人皆知,程柏有好几个通房,还经常流连烟花柳巷,沉湎女色。这种品行不端,不学无术的好色之徒,甄惠怎能受得了他如此说。
  “你……无耻!”说着还不解恨,手握在了腰间的剑上,作势就要拔剑上前。
  程柏又不傻,已经将人气狠了,拔腿就向府门外跑。但他嘴上却不老实的继续道:“甄家妹妹不必害羞,也不要着急,等……”
  见甄惠当真抽剑出鞘,追了上来,他急忙让旁边的小厮趴下,踩着人上了马,打马而去。在马上还不忘回头,发现甄惠追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小脸涨红,咬牙切齿,拿着剑直跺脚。
  真是有趣极了!
  程柏骑在马上大笑,道:“甄妹妹,稍安勿躁,好生等着吧。哈哈哈。”
  “无耻!”
  “哈哈哈。”
  杨雁到了甄惠身旁,见她被气得胸脯起伏,远处还传来“哈哈哈”的笑声。
  “惠儿,这是怎么了?”
  甄惠收剑回鞘,气呼呼的道:“还不是那京城第一纨绔!”
  杨雁最是明白她,道:“你气程家二郎带你阿姐去含春阁,告诫他不要来了便是,怎好持剑相向呀?”
  甄惠被调戏了一番,又气又委屈的道:“今日是阿姐请他来府的,我怎好拦着不让他进?方才,我就是告诫他不要再来了。结果……真是气死我了!都怪这个纨绔,将阿姐带去了哪种地方,惹下许多闲言碎语,让阿姐名声受损。”
  甄惠不愿怪阿姐,只好将事情都怪在了程柏身上。至于阿姐到底为何去含春阁,与宋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可不敢再想了。反正都是程柏的错!
  杨雁拉着她的手向王府里走去,哄道:“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今后咱们当值时,若是见他来了,就将他赶出去。”
  “对,定要将他赶出去!就算是阿姐让他来的,也要赶出去!”
  杨雁没见过甄惠生如此大的气,气鼓鼓的样子,孩子似的,不禁嘴角微翘。
  顾晨带着醉意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天已经暗了下来。起身准备去含春阁,闻到自己身上的酒气,皱了皱眉,沐浴更衣。这一收拾,又耽搁了些。
  时辰不早了,钱妈妈以为瑞王今夜不会来了,没想到还是来了。将瑞王领到宋雪的房外后,识趣的要退下,听瑞王吩咐上些酒菜,她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快些备上。
  宋雪坐在琴案后,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她握紧双手,又松开,像昨夜一般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动不言。
  酒菜上桌,顾晨让人都退了出去。她缓缓走向纱幔,终于掀开纱幔走了进去。二人四目相对,见到宋雪的容颜,顾晨再次被惊艳到,就那么痴痴地看着。
  宋雪没有闪躲,直直的看着顾晨。
  顾晨终于回过神,走到琴案前,笑着伸出手,道:“雪儿,与我一同用些饭吧。”
  见雪儿不愿搭上她的手,便绕过琴案,俯身牵起雪儿的手,将人轻轻拉了起来,牵着人慢慢走出了纱幔。
  宋雪失神的被顾晨牵着,这一幕让她想起了那一日。
  那一日,顾晨也是这样对她伸出手,那手白皙干净。而她则蜷缩在地上,满手的雪水淤泥,不敢用这脏污的手去触碰那份干净。那时,顾晨也是如此,俯身牵起了她的手,满眼怜惜的笑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声音温柔的对她道:“莫怕。”
  顾晨牵着人来到桌前,先让宋雪坐下,然后坐到了她的身旁,拿起酒壶,将二人面前的酒杯斟满。
  “雪儿,我与你讲些趣事可好?”
  不等宋雪拒绝,顾晨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她讲了两件趣事,见雪儿并无笑意,转而讲起了这些年见过的风景。灿如火海的枫林、一望无际的草原、连绵不绝的雪山、银白无边的大地……
  一连讲了许久,宋雪仍是无甚表情,顾晨很是挫败。她拿起桌上的酒杯,道:“雪儿,与我共饮一杯,可好?”
  宋雪没有拒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此拖下去不是办法,难道真要让雪儿弹奏《不复见》?想起程柏的话,道:“雪儿,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易。我也知道你的娘亲也在含春阁。我知道我来得晚了……”
  宋雪轻笑出声,道:“王爷,你以为你知道的这些,有什么用呢?”
  “雪儿,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雪不自觉的抬高了声音,情绪激动。
  “你知道,你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雪突然笑了,道:“王爷,你可知道我在侯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不知道。你可知道我和娘亲被卖到含春阁的时候,我去过王府寻你?你可知道我在含春阁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你又怎会知道,那日你得胜还朝,我就是站在那里,看着你骑马而过?你知道你来晚了,那你知不知道,那夜你从京郊回城,当你停在含春阁前,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
  顾晨喉间发堵,想说话,却说不出。
  宋雪笑得更加放肆,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自你离开侯府后,康氏表面上待我们母女二人转好,背地里却是更加苛责。姑母进宫之后,我们母女二人过得连猪狗都不如,喝一口冷水都要百般求人。康氏为了防止我去找你,将我和娘亲关在屋子里,连太阳都见不到。”
  宋雪拿起酒壶,一边倒酒一边道:“就这样过了几年,康氏说我娘……私通,将我们卖到了这里。我告诉自己不用怕,我终于可以出了侯府,终于有机会去找你了。我偷偷跑出了含春阁,找到了王府,而你已经随父出征。你说过,只要拿着你的玉佩,即便你不在王府,王府也会帮我。我拿出玉佩,见到了王府的管事,我跪地哭求,结果呢,他只是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将我打发了。”
  宋雪笑得甚是开心,拿起酒杯递给她,道:“来,王爷,贱妾敬你。”
  顾晨僵硬的接过酒杯,手微微颤抖。
  “怎么?王爷不愿喝?那贱妾自罚一杯。”宋雪饮下杯中酒,道:“你想知道这些年我在含春阁是怎么过来的吗?”
  顾晨嘴唇颤抖的道:“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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