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百合>清晨雪> 第50章

第50章

  赵太师是何等睿智的人,这几个学生是什么样的秉性,能做出什么样的事,他心里明镜似的。程柏绝不无辜,可听着李谦的诚挚之言,他不忍心戳穿。念在几人都受到了惊吓,他没有再训斥。但是,为了让他们长记性,罚了孙继善和李谦抄书五十遍,顾晨抄书三十遍,程柏抄书二十遍。
  几人开始没日没夜的抄书,程柏最先抄完了自己的份,主动帮着顾晨和孙继善抄。李谦没让程柏帮忙,他自己认认真真的抄完了五十遍。经过此事,几人的友情愈发深厚。
  现在回想起儿时的种种,恍如昨日之事,让人无限感怀。
  顾晨和二人落座,彼此细细打量,将多年未见的陌生全都消去。
  孙继善率先开口:“你刚回京的时候我们就想来看你,奈何我们身份不够,不能来王府吊唁。这几日本也想来,可听说你去了国公府、长公主府和宫里,我们就没来。今日得知你难得在府,原想着早些来,又听说三皇子到了你府中,我们便想明日再来吧。后来听说三皇子带来的奴才不愿在王府当差,顾念旧主,转身就回了三皇子那里。程柏兄就急匆匆的拉着我来了。”
  程柏笑眯眯的接上,“王爷,给我们讲讲呗,那些奴才是怎么回事?”
  顾晨看着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道:“怎么回事你还能猜不到?可别提这事了,烦人的紧。”
  程柏哈哈大笑,“这事多好呀,要是留着那些人,还能做做戏,方便你往外面传些消息。真真假假的,也不失为上策。”
  顾晨觑着眼睛,道:“要不,我再把这些人要回来,然后送到文昌侯府去?我看你肯定能善用。”
  程柏赶紧摆手,“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天防贼确实挺烦的。”
  孙继善抄着手,道:“我看王爷说的可行。听说那其中还有姿色不错的婢女,你收了正好,也不辱没了你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
  程柏苦着脸,赶紧作揖,道:“继善,你可饶了我吧。”
  三人畅快大笑。
  玩笑过后,程柏问道:“这些年,你可还好?”
  “我在军中无非就是行军打仗,没什么不好的。如今得胜还朝,一切都很好。倒是你们,我这些年都没有办法联系,也不知道你们的近况如何?”
  孙继善回道:“我们都好,京中这些事还轮不到我们操心。前年我中了榜,在刑部谋了个差事。程柏兄……”停顿了下,面露不悦的道:“让他自己说吧。”
  程柏摸了摸鼻子,道:“说什么呀。我不就是没考中嘛。现在每日吟诗作对,赏画听琴,好不快活。”
  孙继善皱眉,道:“你那是没考中吗?你分明就是不愿考中。”
  “诶呀,什么愿不愿的。怎么说我也是侯府的二公子,犯不着非要靠着入仕过活。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孙继善太了解他了,正好当着顾晨的面说说这事,希望能改变他的想法。
  “你若当真是胸无点墨,我也不会说什么。可你明明聪慧过人,读书过目不忘,做学问,写文章,见解不俗。你是文昌侯府的二公子,日后爵位会由你的兄长承袭。难道你真想一直纨绔下去?你分明是担心让你的兄长……”
  程柏打断了他,“继善,莫要再说了。”
  顾晨听明白了,也知道孙继善后面想说的是什么。
  程柏的兄长程荣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子,年近三十,与程柏是一母所生。程荣年少好学,谦恭有礼,颇有才华,京中权贵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如程荣一般。但随着程荣两次科举没中,那些羡慕变为了嘲笑。第三次,程荣终于榜上有名。皇上给了个五品官职,留在了京中户部任职。
  程柏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不满两岁便夭折了。他便成了府中的幼子,多得父母几分偏爱。又因他自小聪慧,过目不忘,侯府对他寄予厚望。程柏年幼时看着兄长一次不中,从消沉中一点点的挣扎而起。再次不中,如何在旁人的嘲笑中颓然。经历年复一年的苦读,才终于榜上有名。
  程柏敬佩兄长,更敬爱兄长。他若是一次便中,兄长该如何想?又将置兄长于何地?
  顾晨能想到这些,可她不好对此事指手画脚,还是要程柏自己去想明白。
  顾晨笑着道:“没中就没中。这次大战得胜,也许皇上会加开恩科。程柏若是有意,再去就是了。若是无意,做个逍遥神仙也不错。大丈夫可胸怀天下,为国效力,为民尽责。也可隐于闹市,作个世外高人嘛。”
  程柏沉默片刻,笑嘻嘻的道:“就是。继善你看,王爷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再提了。”
  孙继善轻哼一声,端起茶盏不想理他。刚好云逍带着春棠和秋泉进来重新奉茶,孙继善接了过来,入手茶盏冰凉,不禁疑惑。
  “这是我从北齐带回来的茶,叫寒白茶。此茶很是特别,茶叶的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膜。用水煮茶,薄膜消融,里面的茶味就会出来。再用雪水冷泡,方可品茶。我也是在安宁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奇特的茶。”
  二人啧啧称奇,饮了一口,冰水入喉,打了个激灵。
  第47章
  茶微苦却不涩,入喉后有丝丝回甘。
  程柏赞道:“好茶。如此滋味,未曾体会过。若是炎炎夏日饮此茶,当是人间极乐了。”
  孙继善舔了下嘴唇,眼珠一转,道:“满京城都知道王爷回来后挨个府的送礼,送的还都是稀世珍宝。王爷肯定是不会忘了我和程柏。我们也不要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就送我们些茶吧。”
  顾晨学着孙继善,抄着手,道:“想得美!这茶我一共也没得了多少,自己都舍不得喝。今日要不是你们来,想着多年未见,我可不会拿出来。你们已经尝过了,知足吧。”
  程柏讨好的道:“莫要如此小气,给我们一点就好。就一点。”
  顾晨轻哼一声,道:“我考虑一下吧。”
  说到顾晨回京送礼之事,就不得不提到忠义侯府。二人听她详述了经过后大呼痛快,只恨当时没有在场。
  程柏更是毫不留情的嘲笑道:“满京城都知道宋括是怎么承袭的侯爵,要不是老侯爷临终苦求皇上,他现在就是个伯爵而已。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对女儿甚是疼爱,从未提过要将女儿送进宫。反倒是他这个做兄长的,在父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将妹妹送进了宫里。京中哪个豪门贵胄做出过这等事,如此行径当真是让人不耻,咱们当年不就很厌恶他。他倒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要不是身为文昌侯府二公子的教养,他真想啐一口。
  “自婉妃诞下九皇子后,他更是自视甚高。你不在京中这些年,忠义侯府是愈加嚣张跋扈。咱们这些个勋爵人家都是顾着颜面,不愿与他一般计较。他那小儿子宋高最是令人唾弃,早晚会自寻死路。这不,犯到你的手里了。”
  孙继善道:“我听说那宋高被杖责后命大没死,但是腿残了,成了个跛子。这可要了宋侯夫人的命,天天哭天喊地的要宋侯去讨公道。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宋高能留下命就该烧高香了,她还不依不饶。”
  程柏嗤笑一声,“你还不知道那宋侯夫人的为人吗?想当年她可是趁着宋侯在外办差的时候,以和下人私通为名,将府中的小妾卖到了含春阁,连那妾室所生的女儿也一并卖了,说那庶女并非是宋侯的骨肉。我听母亲说,那些都是没有的事,是宋侯夫人使的手段。我还想着宋侯回来肯定会大发雷霆,彻查一番。没想到,他竟当无事发生,对他那妾室和庶女不闻不问,任她们留在了含春阁。那庶女……”
  孙继善轻咳一声,给程柏递了个眼色。程柏这才反应过来,顾晨怎么说都是未出阁的女子,说这些事情实在是不妥,赶紧闭了嘴。
  顾晨面露惊愕,“什么?那庶女……现在如何了?”
  程柏见她被勾起了好奇,也不避着了,绘声绘色的道:“那庶女长的国色天香,又经过含春阁的调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琴技尤为高超,一曲动京城,已经成了含春阁的头牌。每十五日才献曲一首,竞价高者才可入闺房一闻。我还去凑过热闹,奈何囊中羞涩呀。”
  “只卖艺不卖身?”
  观顾晨神色,程柏和孙继善察觉出了不对,二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程柏回忆了下,忠义侯府发生这事的时候顾晨已经随父出征。他还惋惜过没机会和顾晨说道这些,好好贬损宋侯一番。
  程柏收起了不正经的笑容,道:“现在是只卖艺不卖身。你……可是与她相识?”
  顾晨沉默几息,道:“她,可是叫宋雪?”
  程柏心中咯噔一下,轻轻点头。
  顾晨垂下头,目光落在腰带上,良久,才抬起头,缓声道:“多年前,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二人想细问,却又觉得这事不好问,一时之间沉默无言。
  顾晨摸着扳指,问道:“这些年,宋侯当真对宋雪不闻不问?婉妃呢?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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