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这话要我问你才对,”桑晚压住喉间上涌的腥甜,低低开口,“要是没记错,你前几日还在北境。”
  邵清芜:“确实,只是今日发生了一点意外......”
  “不过,这就是你的闺房?”
  “你明明是桑家的大小姐,怎么过得比我还差?”
  邵清芜虽为养女,可在药王谷长大的那些年,她的吃穿用度并不会太差。
  “一直如此。”
  “所以我不常回家。”
  “不过比起这个,你现在不是更应该关注我们两个要如何出去吗?”
  桑晚淡淡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邵清芜,冷不丁道:“进来的时候,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人吗?”
  “不对劲的人?”
  邵清芜闻言,回想片刻:“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
  “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人邀我进来,他把我带到这个小别院之后,我就被人敲晕了。”
  “至于那人长什么样,我没看清,只记得那管家在我昏倒之后,喊了一句什么杭先生。”
  “杭先生。”
  法阵内,蜷缩在角落的桑晚轻轻呢喃了一遍。
  “和杭家有关,那那人可能是......”
  “杭灵竹的小叔,杭扶光。”
  “杭扶光是谁?”邵清芜不解。
  “你忘了?回清村的血祟之灵,便是他的手笔。”
  “当时映月和他交手,想取他性命的时候却被他逃了,再之后,杭家沦陷,杭家上下,只有杭灵竹走了出来。”
  邵清芜这才想起:“原来是那人吗?”
  她悄悄瞥了眼被法阵护住的桑晚,忍不住在心底懊恼。
  她那个时候,好像一直在忙着嫉妒邬映月。
  以至于邬映月消失的那几个时辰,她还一直在心底祈祷,期盼她回不来。
  “你现在能起来吗?我身上还有一些传送符,我们可以一起出去。”
  桑晚抬眸,唇角勾起一丝清浅的笑容。
  “要是出得去,我就不会在这了。”
  “杭扶光在我家外面布置了限制结界,所有的传送符和传送阵都无法奏效。”
  “要想出去,只得掀了桑家,闯出去。”
  桑晚语气平平,语罢,抬眸看了邵清芜一眼。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战斗力,能让我们顺利跑出去吗?”
  邵清芜尴尬:“我......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药修,你不要指望我。”
  “算了,我们就在这等吧,我就不信,我们还会死在这了。”
  “就算死了,宗门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对了,还有我师尊,我师尊要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
  邵清芜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江逾白在北境时,对她的淡漠态度。
  她语气一顿,声音染上几分黯然。
  “我们还是等人来救我们吧。”
  “对了,让邬映月来,我们几个人当中她最厉害了!”
  邵清芜取出令牌,兴冲冲地要给邬映月传讯,可拿出来一看,却发现昔日碧光盈盈的玉牌,此时已变得黯然无光。
  邵清芜心头一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拿着令牌翻来又拂去,无论怎么输入灵力,都没有办法激起一丝一毫的光芒。
  “我的令牌,怎么用不了了?”
  法阵里,桑晚止住胸口不断上溢的血气,懒懒解释道:“还用猜吗?肯定是那个脏东西把你的灵力封住了。”
  “不过没事,我感觉,映月快来了。”
  “你怎么知道?”
  邵清芜不解。
  桑晚勾唇:“我曾用我的净化力,在她身上留了一道印记。”
  “只要她靠近,我便能感知。”
  邵清芜不信:“那你说,她现在在何处?”
  桑晚抬眸,扫了邵清芜一眼,笑而不语。
  “这是秘密。”
  -
  南洲城上。
  邬映月踩在龙背上,看着底下黑气缭绕的桑家,轻轻蹙起了眉。
  “桑家的邪魔之气这么严重,为何我们刚刚没发现?”
  少女说完,头微微偏向一边的小玄猫。
  玄猫的耳朵轻轻晃了晃,面无表情道:“障眼法。”
  “你刚才踏进桑家,那障眼法便不攻自破。”
  “不攻自破?”邬映月挑眉,显然有些惊讶。
  “你没感觉到,你身上的灵力已经到了能破除邪魔之气的地步了吗?”
  殷玄侧过脸,漂亮的猫瞳中闪过一丝兴味。
  “既然如此,你刚刚还把我拉走干嘛?”
  “我一个人不是可以把桑家踏平?”
  邬映月自我感觉良好。
  殷玄叹气:“你当然是有能力。”
  “但我们并不知道,现在桑家是什么情况。”
  “你不觉得你刚刚踏进门口的时候,桑家内部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吗?”
  邬映月一愣,显然是没发现。
  “或许是因为我是魔,对这种快要腐败的气息尤其敏感。”
  “桑家很怪,我总觉得,有人在里面炼尸。”
  “炼尸?”
  敖澈不解。
  “不错。”
  “按理来说,桑家是南州有头有脸的大门户,为何我们过去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在呢?”
  “而且,那人所说的老爷子,似乎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此处。”
  “这就意味着,你那个叫桑晚的好朋友,现在很有可能被控制着,而桑家的其他人,也陷入了危险之中,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万一那人用人命威胁你,我们就很被动了。”
  殷玄自信满满地说完。
  底下的敖澈听着,冷不丁问道:“那我们如何进去。”
  殷玄打了个响指:“简单。”
  “等。”
  “太阳快要落山的前一秒,是桑家外部结界最弱的时候。”
  “我们从那个后门进去,便不容易被发现。”
  邬映月半信半疑:“真的?”
  殷玄挑眉:“我的观测难道还有假?”
  “要知道,我以前在宗门修炼的时候,阵法课也是满分的好不好?”
  “不过......”
  邬映月最怕人说话说一半。
  她的心悬了起来,有些紧张道:“不过什么?”
  “我总感觉桑家的结界阵法下,还有一道气息很强的阵法。”
  “那个阵法,很像修士面对险境时,逼着自己散掉修为,以心头血为引的护体灵阵,此阵法很难解开,且若修为生命力低于一定阈值的时候,法阵就会——”
  殷玄抿唇,酒红色的猫瞳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
  邬映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出声:“就会什么?”
  “阵法的主人,会自爆。”
  “修为散尽,肉体泯灭,神魂损伤一半,堕入轮回,再往生,便只能做一个普通的凡人,从此再也与仙道无缘。”
  “映月,你说这个阵法,会不会是你那个朋友的手笔?”
  邬映月眉目一沉。
  距离阿晚给她传讯,不过短短几日。
  这几日,她遭受了什么?
  把桑家变成这样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
  天色将暗。
  傍晚,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向大地。
  邬映月换了身玄色夜行衣,从后门悄悄潜入桑家。
  桑家后门背靠厨房和杂役间,邬映月进门,就听到两个小厮打扮的青年缩在墙角,瑟瑟讨论着什么。
  邬映月披了件隐身衣,往前靠近几步,便听到了小厮叫苦不迭的抱怨。
  “老爷子今日点名要吃仙伶炖,我听到的时候,人都僵了。”
  “反正我是被吓到了,今日这个饭,我绝对不会去送。”
  “你不去难道让我去?你这可不厚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修为傍身,要是过去做错了什么,定然就没命了,你不一样,你身强体壮,还有修为,就算去了也就是挨两巴掌的事......”
  “修为,修为有个屁用,前院的那个小红你还记得吗?当年大夫人多看重她,觉得她资质不错,有好丹药就赏给她,结果后来老爷子看中她,把她要过去,第一件事就是吃了她!”
  “那她是女子,你是男子,那能一样吗?老爷子的口味刁着呢,你皮糙肉厚的,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要你的命。”
  “去去去,少打岔,如今府中上下人心惶惶,我是真害怕。”
  “从前那些丫鬟全被关了,府中的夫人小姐,也都被软禁了,我现在啊,一往前院走就怵得慌,不瞒你说,我现在每天都想着要怎么跑出去。”
  “跑出去,跑得了吗?”
  “连在宗门修炼的大小姐都被关了,你以为你的本事能大过她?”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我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小厮愁眉苦脸地感慨着,话音刚落,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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