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直到那个赤脚和尚给她服了汤药,喂了灵丹,她才慢慢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只是那之后,她就开始瘦得不成人形了,成日有气无力的,和她说几句话,也得缓好久才回答。
邬梨梨的父母担心她,又把赤脚和尚请了回来。
他说要换身份,换生辰,邬梨梨才能活下去。
否则就算躲过了这一次,也还是会有下一次。
邬映月见过圆乎乎的邬梨梨,亦见过飞扬跋扈的邬梨梨,见过鲜活明媚的邬梨梨,自然是不愿看她变成这样。
所以,她答应的很干脆。
虽然她和邬梨梨从小掐到大,但并不影响,她希望邬梨梨过得好。
几乎快被淡忘的往事漫上心头,邬映月缩在这具身体里,看着邬梨梨说完,就飞快地跑回了家里。
不一会,她听见隔壁的小竹屋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吵闹声。
紧接着,小竹屋的鸡棚里,五六岁的小女孩抱着一只肥硕的芦花鸡蹿了出来。
她一路飞奔,头发上还插着两根毛绒绒的鸡毛。
而她身后,一个系着围裙的瘦高女子拿着鸡毛掸子追了出来。
“邬梨梨,你干什么呢!”
邬梨梨哀嚎着跑进院子,道:“娘,娘,你别打我!”
“妹妹会说话了,我想杀只鸡给她庆祝一下!”
“什么庆祝,邬梨梨,你别想糊弄老娘!”
女子拿着鸡毛掸子追到篱笆前,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邬梨梨把鸡抱到院子里的水台前,脸不红气不喘地拿着地上砍白菜的刀,往那鸡脖子上一剁——
霎时间,鸡毛飞溅。
而她怀里的那只芦花鸡,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女子瞬间怒了:“邬梨梨,你在搞什么!”
“你会杀鸡吗?”
她气冲冲的丢开鸡毛掸子走进来,瞧见邬映月时,不由愣了愣。
“月啊,真会说话了啊?”
“叫声婶娘来听听?”
小女孩有些害怕,可看到女人眼中的期待时,她鼓起勇气,小声地喊出声:“婶娘。”
这一声婶娘比蚊子声还小。
可女人听完,便露出了喜色。
“乖孩子,再喊一遍。”
小女孩扯着衣角,声音大了几分:“婶娘!”
“诶!”
女人喜笑颜开。
她抬手揉了揉小女孩细软的头发,道:“乖乖,婶娘去给你杀鸡啊。”
“真好啊,我就说这孩子只是晚熟了点,人肯定不傻。”
她心满意足的走到水台前,看见一脸茫然的女儿,一把推开。
“让一边去,我亲自来。”
邬梨梨有点傻眼了:“娘,您不骂我啊?”
女人道:“骂你作甚?”
“难得映月能说话了,杀只鸡算什么?”
她提着芦花鸡走到西边的小厨房,拿出一把刀和一只海碗,走到水台前。
银色刀刃划破芦花鸡的脖颈,鸡扑腾两下,便没了气力。
鲜红的血液汩汩淌进碗里。
邬映月看着那血红的液体,思绪忽然有些恍惚。
她好像明白,为何会有人向往溯光幻境了。
这些平淡且充满烟火气的琐碎日常,似乎就是她幼时求而不得的温暖。
“梨梨,傻站在这干吗?”
“带着妹妹找点柴火回来。”
站在旁边的邬梨梨回过神,爽快道:“好嘞!”
然后就扯着邬映月,往外走。
走到一半,邬梨梨似是想起了什么,悄悄问她:“妹妹,你喜欢吃板栗烧鸡吗?”
邬映月感觉脑袋不受控制地点了点。
邬梨梨兴奋道:“娘,我带妹妹去捡点板栗!”
女人一听,骂骂咧咧:“你是傻瓜吗?夏天怎么会有板栗!”
邬梨梨道:“谁说没有!”
“柴火你自己捡,我带妹妹捡板栗!”
第197章 出手相救
语罢,她拽着邬映月跑去村后的林中。
身后,老人打起了圆场:“我去,我去。”
屋后,林间。
邬映月任由邬梨梨拽着自己走去深林中。
夏日的阳光灿烂而漫长。
邬梨梨带着邬映月七拐八拐地走到南边林子中最大的板栗树下,然后捡起一根细长的竹竿,走到板栗树下。
正值夏日,板栗树叶繁盛茂密,翠意正浓。
一颗颗拳头大的带刺小果隐匿在叶片中,风一吹,便迎风摇曳。
尖尖的青刺在叶底若隐若现,邬梨梨瞧准了饱满的大果,拿着竹竿用力一敲,几个带着绿叶的翠绿刺果就咕噜噜的落了下来。
眼看着刺果迎面砸下,邬映月还站在底下。
邬梨梨哎呦一声,抱着邬映月蹿到一边,担忧道:“邬映月,你不看头上的吗?”
“啪嗒!”
青绿微黄的刺球落入松软枯黄的落叶中。
邬梨梨气得捏了下她的脸,道:“下次记得跑!”
“傻愣愣的。”
邬梨梨又气又笑。
她揉揉邬映月的头,又照之前的法子打了十几下。
等微黄的绿刺球落了一地,她才丢开竹竿,扯了块出门随手带的麻袋,将刺球捡到袋中。
许是怕邬映月会饿,她收到最后,原地踩开个刺球,剥出四颗微棕的栗子。
栗子还没完全成熟,眼下正是最脆嫩的时候。
邬梨梨捡起栗子剥开外壳,捻着一颗剥得干干净净的淡黄色果子,塞到邬映月嘴里。
小女孩下意识嚼了两下。
脆嫩清甜的味道自舌尖漫开。
她脸上的神情柔软些许,清澈的瞳眸中倒映出浅浅的满足。
邬梨梨嘿嘿一笑:“怎么样,好吃吧?”
小女孩捣蒜般点了点头。
邬梨梨得意道:“这里的栗子熟得早,要是等到秋天,估计早就被鸟兽叼走了,对了,现在还早,我再带你去前面的松树林看看。”
“那块没什么太阳,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蘑菇......”
邬梨梨扎进麻袋,一把提起。
左手牵起邬映月,把她往林子更深处带。
林中树影绰约,日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照得一地斑驳。
女孩看着幽暗一片的林子深处,心中莫名浮起些许恐慌。
“不要。”
体内,真正的邬映月感受着身体内浮起的情绪,不由看了过去。
淡淡的压迫感顺风飘来,邬映月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危险气息。
那林子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邬映月没办法控制身体,只能听着年幼的“自己”不断重复那句“不要。”
她不停地往后退,脸色惨白一片,像是吓得不轻。
邬梨梨看得一头雾水,她伸手揉揉邬映月的脑袋,随即牵紧她的手,安抚道:“别怕,那里很安全的。”
“我去过很多次了,真的没什么东西。”
邬梨梨拽着她往前走,全然没瞧见栗子树下蹿出来的青绿小蛇。
小蛇生得细长,通体碧绿,头是棱角分明的三角形,鳞片光滑冰凉,被日光一照,折射出冷寒的光。
邬映月看着那蛇飞快地滑行过来,尾巴尖的半点红色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邬映月看的心都快悬起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跑?
“姐姐,小心!”
邬映月听见身体内传出一道尖细的嗓音,紧接着,她就看见“自己”伸出手,慌乱地推开了邬梨梨。
邬梨梨不明所以,正准备生气,一扭头就看见条青绿小蛇猛地弹起,朝小女孩的手腕咬去——
“映月!”
邬梨梨吓得手脚冰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
千钧一发之际,林间忽然传来一道铮然响声。
似有长剑出鞘,划破寂空,朝着蛇头疾驰飞来。
一道凛冽漂亮的银色剑花在两个女孩眼前炸开,下一瞬,那条攻击而来的小蛇就被砍掉了脑袋。
冷银长剑扎进栗子树中,温凉的血液飞溅,。
小女孩看着那条竹叶青在眼前四分五裂,瞳孔微微缩小,像是吓得不轻。
一旁,邬梨梨也被吓得险些站不稳。
她抬手揩去额前冒出的细密冷汗,赶紧扭过头,去看邬映月。
见她脸色惨白,长睫上还挂着鲜艳的血珠,邬梨梨暗道不好,赶紧拿出帕子,给她擦去脸上的蛇血。
“映月,你还好吗?”
邬梨梨神色担忧,生怕好不容易开口说话的妹妹又被吓傻了。
小女孩摇了摇头。
她失神的瞳孔慢慢聚焦,过了一会,才扭过头,看向长剑飞来的方向。
只见日光熹微,林中的阴影处,缓缓走来一个矜贵优雅的少年。
少年身着象牙白绣竹纹窄肩锦衣,腰束墨青玉带,玉带上挂着一块浮雕双面工山水青玉圆佩,圆佩旁悬着条水竹色半月佩流苏压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