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她再也不像前世那样卑微黯淡。
她变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如同蒙尘的明珠,遇到了真正珍惜她、看重她的人。
她变得耀眼、灿烂、高不可攀。
而自己,早就成为了她过去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污点。
是的,污点。
在她的回忆里,自己刚出现,就给她制造了莫大的麻烦。
他刚重生回来,就气势汹汹地要将她逐出师门。
他以为她会求自己。
求自己高抬贵手,求自己不要将她赶出去。
她若做到他设想中那样的卑躬屈膝,他的怒火才能平息消灭。
他真的错了。
他当时只是被愤懑冲昏了头。
他其实......
他其实没办法离开她。
他从前一直以为,邬映月对自己而言,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师妹。
又或者说,只是一个和阿芜相似,却永远无法比得上她的替代品。
可是真正到她彻底离开自己之后,谢寻舟忽然发现,自己每时每刻想的都是她。
午夜梦回时,他总会想起出秋时她赠自己的护身香囊,大雪天为自己折的梅花,还有无数个日夜里,她为了让他睡得好,亲手磨制了一次又一次的安神香。
他从前,总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好。
等彻底失去她之后,才恍然发觉,自己曾经错过了多少。
回清村的日光悠长温暖。
谢寻舟却遍体生凉。
他垂眸看着那个满眼疏离的少女,沉默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映月,你听我说。”
“他是被赶出宗门的人,你不能因为气我,就选择和他站在一起,况且......”
“此人风评不好。”
虽说刚刚他未认出此人的身份。
可听到他是龙族太子之后,谢寻舟便想起了江湖那些关于他的传言。
龙族太子流落在外多年,被找回去的第一刻,就杀掉了曾经害过他的帝后。
龙族帝王被他气得险些晕过去,奈何当时龙族王室凋敝,除了敖澈,其他子弟死的死,残的残,废的废。
除了他,无人能担当大任。
龙族帝王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力量一年不如一年。
到最后,只能慢慢放权。
他以为这样能让敖澈满意。
可他偏不。
他刚回归的那几年便灭了几位重臣的全族,亲自收回了兵权。没过几年,又彻底架空龙族帝王,把他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
此后,他派兵平息龙族叛乱,安抚民心,仅仅三年,便将东海一带整治得海晏河清。
龙族臣子私底下对他怨声载道,可看见东海愈发蒸蒸日上,又心悦诚服,敢怒不敢言。
平心而论,这位新任的太子确实有些能力。
但他野心太大,又极其嗜血残忍。
映月绝对不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哪怕他是她的师兄。
谢寻舟回过神,眉眼一凛,正色道:“你和谁一起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是他。”
碧眸少年闻言,微微抬了抬眼。
他没有说话。
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反而是一旁的祝鹤来,见几人僵持不下,便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寻舟,你这是在作甚?”
“映月师妹如今已经不是你们玄云峰的人,你为何还要打扰她?”
说是这么说,祝鹤来还是伸出手,不动声色地把少女牵了出来。
“敖澈前辈。”
“虽说映月是你同门师妹,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得保持些距离。”
敖澈一怔,脸上闪过些许微红。
“抱歉。”
他只是觉得师妹当时比较困扰。
而且他们从前都是这般相处。
师兄说,这样更显亲近。
难道同样的相处方式放到师妹身上,就不行了吗?
敖澈开始反思。
但目光落到少女和祝鹤来交握的手时,又觉得有几分不对。
他那样做不可以。
衍之这样做就行吗?
怀揣着淡淡的疑惑,敖澈也伸出手,轻轻握住少女微凉的掌心。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穿过她柔软的指尖。
邬映月垂眸,看了眼被握紧的左手,忍不住抬眼,惊诧的看向少年。
少年喉结一滚,俊美清冷的脸上浮出些许紧张。
“这......这样也不行吗?”
祝鹤来凉凉地看了过来。
内心轻嗤了一声。
这家伙,还真会见缝插针。
第154章 你没有被邀请
谁也没有做先放手的那个。
邬映月夹在中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如果贸然松手的话,她几乎能想象到两人会用怎样谨慎、可怜、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待自己了。
偏偏桑晚也没走。
她悄悄趴在木门边,露出一双明澈晶亮的杏眼,和两团猫耳似的双螺髻。
这丫头......
就不能换个时候来看吗?
邬映月无奈地向桑晚递了个眼神,想让她来解救自己。
可桑晚像是没看明白似的,接收到她目光的那一瞬,眼眸一转,吹着口哨就缩回去了。
邬映月:?
不是好姐妹吗?
怎么走得这么利落?
邬映月叹息一声,牙一咬,眼一闭,狠心抽回自己的手。
敖澈受伤的眼神扫了过来。
邬映月清了清嗓,道:“两位师兄,要不去我们院里坐坐?”
祝鹤来淡然收手:“也好。”
敖澈指尖动了动,跟着点头:“嗯。”
院门前,谢寻舟眼底升起几分期待。
眼看着邬映月领着两人进去,却完全不看自己,他咬了咬唇,抬脚就要跟上。
然而还没迈出半步,一道裹挟着煞气的凌厉风刃迎面劈来。
谢寻舟心中一慌,下意识躲开。
却还是被风刃边缘的罡气划伤了脸颊。
尖锐的疼痛感从伤口传来,他愣了一瞬,就看到刚刚还笑吟吟的青年回眸看他。
他唇角的笑意未散,温和的眼眸却冷了下来。
“寻舟,她都不是玄云峰弟子了,你再靠近她,不合适吧?”
这似乎不是第一次警告他了。
谢寻舟看着祝鹤来陌生的目光,眼皮蓦地一跳,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慌乱感。
“祝鹤来,谁都可以说这种话,但你不行。”
至少,他和映月曾经的关系,比他更亲密。
“是吗?”
这话对祝鹤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他静静地凝视着他,温润如玉的指尖握住门把,倏然弯了眉眼。
“但现在看来。”
“这话应该送给你。”
祝鹤来歪了下头,矜贵俊雅的眉眼间流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
“寻舟,不被邀请的,是你。”
说完,青年冲他笑了笑,温和从容地关上了门。
动作是轻的,但关门的声音一点都不小。
谢寻舟追上去,就被“砰”地一下,砸中了鼻梁。
痛。
好痛。
偏偏此时他还听到里屋的说话声。
“师兄,为何要关门?”
祝鹤来的声音有些无辜:“我有关门吗?”
“应该是风大,把门吹得合上了吧。”
可恶。
虽然他早就发现祝鹤来对映月有些微妙。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祝鹤来如今会变成这样。
话语间微微的炫耀,眼神中不经意流露的嘲讽。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好像都在讽刺他没眼光。
谢寻舟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攥紧手,本想继续等下去,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略含疑惑的女声——
“二师兄,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不是说,这次出秋你不来了吗?”
“昨天我想让你陪我的时候,你还拒绝了我......”
谢寻舟回头,看见邵清芜站在身后,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谢寻舟一愣:“我......”
他心中升起微微的不安,刚想解释,又不禁冷下眉,反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刚刚被村民通知要去新住处的邵清芜抱着怀中的杂物,后退了半步,怯怯道:
“昨夜,我被分在了此处。”
“你来的时候,师尊没和你说吗?”
邵清芜有些失落地咬了咬唇。
谢寻舟见状,神色柔和了几分:“我来的时候太急,来不及问。”
不过,刚刚映月好像提过一嘴,但是他没在意。
邵清芜:“喔......”
她抱紧怀中的东西,顿了顿,眸中浮起些许探究:“师兄,你还没告诉我。”
“你为何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