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端木瑶也很不讲理啊,天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老觉得别人应该惯着她。”
  旁边的吐槽声渐渐加大。
  端木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平日嚣张的气焰,此时也削弱了几分。
  谢寻舟则是收了剑,晦暗不明地移开了眼。
  可没人想看他们的反应。
  有刚下训的女弟子给落泪的少女递来一方锦帕:“师妹别哭,灵根是先天的东西,只要你努力,就没人能瞧不起你。”
  一人站出来,维护的人就慢慢多了。
  有弟子跟着附和:“那天你刚进宗门,我看到你通过试心阶了,能从九百九十九层试心阶梯爬上来,你本身就很棒了。”
  “对呀,我可记得刚入峰的时候,端木瑶爬到七百阶就哭着要放弃了,最后两百多阶,还是人家把她拎上来的,你看,双灵根也没有特别了不起吧。”
  “人生还长着呢,有些人只是出发得晚一点,师妹,你不必气馁,日后若是有空,可以来紫剑锋找我对练,我们紫剑锋的弟子,可没有那么狭隘!”
  “就是,秘境选拔赛在我们紫剑锋举办我们都没说,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比我们还心急。”
  一声又一声的话语入耳。
  明明没多夹枪带棒,可端木瑶就是觉得无比刺耳。
  她攥紧手,咬紧牙关,恨恨地瞪了邬映月一眼。
  “你们懂什么?!懒得跟你们计较,一群庸才!”
  她放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要走。
  可一转身,就被乌压压的人群挡住去路。
  “挑了事就想走?”
  “桑晚还伤着呢,你们要是不赔医药费,我们玉念峰可就要上告清正堂了。”
  “谢道友为你公然拔剑,你们说,这笔账要记在你们谁头上?”
  第15章 有病就去治
  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了端木瑶的预料。
  她扛不住众人的施压,最后只能咬咬牙,怒道:“我给,我给行了吧?”
  端木瑶打开腰间的芥子囊,提溜了一袋灵石,丢到桑晚和邬映月面前的桌上。
  “这里有一千灵石,满意了吗?”
  桑晚“哎呦”了一声,捂着头没说话。
  邬映月无辜地仰起脸,直勾勾地看着端木瑶。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可端木瑶觉得她什么话都说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想破口大骂,又怕真被告上清正堂,只能再取出两袋灵石,肉痛地放到桑晚面前。
  “加起来有五千灵石了。”
  “现......现在行了吗?”
  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端木瑶只觉如芒在背。
  她死死盯着邬映月的脸,只见她瞥了眼桑晚,才清浅一笑。
  “端木师姐,您人真好。”
  “桑晚师姐,您头还痛吗?”
  邬映月笑得人畜无害,低头看向靠在自己怀中的清丽女子。
  桑晚揉了揉太阳穴,柳眉微蹙,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好像好点了。”
  “多谢端木道友。”
  邬映月跟着点头,一双桃花眼笑成了月牙:“谢师兄有这样的同伴真好,大方,漂亮,又有担当。”
  热闹看得差不多,周围的人散了不少。
  端木瑶听着她俩的话,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
  她悄悄瞥了眼身旁一言不发的谢寻舟,白皙的脸颊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绯红。
  寻舟哥哥,他会感动吗?
  谢寻舟没有给她反应,反而是绕过端木瑶,伸手攥住邬映月的手。
  “你跟我过来。”
  不容拒绝的态度,让身后留下吃瓜的弟子爆出一阵起哄。
  “这是做什么?”
  “天哪,谢寻舟昨天不是还要把她赶出师门吗?怎么今天又牵起邬师妹的手了?”
  “还能怎么样,后悔了呗?看人家过得好,就开始着急了。”
  漫不经心的吐槽传入端木瑶耳中,她眉心一拧,瞪向说话的弟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寻舟哥哥才不是那种人。”
  那弟子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是吗?那他为什么把师妹拽走了?”
  端木瑶扭头一看,桑晚身边的小姑娘俨然消失不见。
  “他们去哪了?”
  桑晚吸了口牛肉面,又用公筷给方才帮她的医馆弟子夹了两只虾饺。
  “你回头辩论的时候,两人就嗖得一下,不见了。”
  端木瑶气急败坏:“你怎么不拦一下?”
  桑晚叹气:“你忘了吗?我头痛啊。”
  再说了,她要是拦得住,还用在这懵逼吗?
  她语重心长地说完,又夹了一大筷子面条,吸溜吸溜地嗦了起来。
  **
  玄云山脚。
  周遭是浓得化不开的苍翠。
  邬映月站稳脚,仰头看了眼两旁高大的梨树,然后侧过眸,看向少年指尖还未燃烬的黄符。
  “谢师兄还真是阔气。”
  “三百灵石一张的传送符,说用就用。”
  邬映月淡淡开口,讽得谢寻舟说不出话。
  他抿了抿唇,垂眸打量起少女。
  她似乎完全和过去不同了。
  前世刚入峰时,她总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让他教习剑术。
  他听得烦了,便随手抄了一堆无用的东西丢给她,让她自己学。
  她傻乎乎的,一边讨好地感谢他,一边抱着那堆废纸,认真地翻书去学。
  一日复一日,那些乱七八糟的基础术法反而给她添了负担。
  等自己从鹤山秘境出来的时候,邬映月好不容易爬到的炼气四层,又往下掉了一阶。
  后来师尊发现,狠狠责骂了他一番。
  他表面装作无所谓,心中却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那时,他很讨厌她。
  可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都信,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讨好又卑微,像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哈巴狗。
  谢寻舟莫名就生了玩弄的心思。
  出去做任务,他故意将她丢在危险的秘境内,然后躲在暗处,看她哭着躲藏的狼狈模样。
  他一直以为,这样做能让她求自己。
  可她没有。
  就算妖兽扑到她身上,她也只会颤巍巍地举起剑,用尽力气和他厮杀。
  她从来不求自己。
  这就是她和阿芜的不同之处。
  她讨好又清高,卑微中又带着一种奇怪的偏执。
  就像上山。
  那年她拿着师尊的青莲玉佩,明明能直接入内门。
  她偏偏不要。
  她要自己一步步从试心阶爬,哪怕被威压压得寸步难行,口吐鲜血,还是要犟着自己走。
  她就是这么死板、无趣又固执的一个人。
  可从昨天到今日,他好像才真正认识她。
  在鸣光殿,她和自己争锋相对,眸中的光彩仿佛要将他的心灼烧。
  在膳堂,她为桑晚出手挡剑,故作可怜引人同情时,又那么恶心,恶心地让人心生恻隐。
  他还是动摇了。
  看着她双眸通红,泫然若泣的模样,他的心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咬。
  密密麻麻的酸胀像是一张无法争夺的网,让他无处可逃。
  “有事直说可以吗?”
  “你的目光让我觉得很恶心。”
  恶心?
  谢寻舟不敢相信这个词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他有些惊愕地看向邬映月,却发现少女往日那双清亮的眼眸,已经盈满了不耐和厌恶。
  “一个时辰十万灵石,现在已经过去半盏茶的功夫了,你打算怎么结算?”
  谢寻舟不说话。
  “谢寻舟,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谢寻舟终于回过神,否认道:“我没有。”
  可以说吗?
  刚刚那件事,他觉得有点抱歉。
  谢寻舟欲言又止,闷在胸口的话,最后化成了一句颇为小心的呢喃:“你刚刚还好吗?”
  有病。
  邬映月用看智障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良久,才憋出一句:“你昨晚回去撞到脑子了?”
  谢寻舟如玉般的面容一僵,雪色的肌肤染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昨日刚回来,是他太过冲动。
  他那时就是在想,为什么邬映月那么自私?
  明明......明明只要忍一忍,就能换阿芜回来,她偏要反抗,拉着大家同归于尽。
  她就不能耐心一点吗?
  只要相信他,他肯定会想办法把映月也换回来的。
  昨日他就是怒气上头,将换命失败的怨恨推到她头上。
  可后来回去细想,他忽然又后悔了。
  这一世,他提前知晓了阿芜的下落,将她带了回来。
  既然阿芜还活着,宗门之内,难道就留不下一个邬映月吗?
  阿芜那么善良,又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爱争风吃醋。
  谢寻舟想起阿芜夜里心疼的话语,心中愈发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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