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向乐追:“你……不会讨厌我吗?”
“我爱你。”
向乐追的眼睛里瞬间盛满了雾气,可还没等那雾气凝结成型,食堂后门那边传来叮铃哐啷的声音立马打断了那气氛。
门后有好一阵骚动,才看见海容顶了一头乱毛从门缝那边露了头,他“爽朗”地冲两人笑了一下,说道:“那什么,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我这里收拾一下,马上走。”
然后又是一顿鸡飞狗跳,最后向乐追听见海容一边追着陈页川往外走,一边跟个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似的逼陈页川也对他说什么爱你爱你最爱你之类的骚话。
总感觉这会儿不适合感伤了。
饭菜凉透了,吃剩的汤水上很快浮了一层灰蒙蒙的油。向乐追站起来把万竞霜那份餐盒也一起收拾了,然后才开口:“去我房间吧,我现在有点儿脏得洗个澡。”
房间就是一间堆了不少杂物的老办公室,四面漏风的窗户贴上了报纸,四处都透露着上世纪的气息。
“你、你坐一会儿吧。我去洗澡了。”向乐追低着头从房间角落里拿了个盆子就去了房间隔壁的小卫生间。
万竞霜便顺着他的话坐在了老旧的办公椅上,看着他从这边艰苦的生活环境适应良好,有些割裂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向乐追那两年的骑行生活哪天不是风餐露宿?可他又是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个能吃苦的人呢。
万竞霜开始后悔了,当年他不应该离开的,他应该和向乐追一起,被打包送去哪里都好,但不管怎么样都该呆在他身边。
人真是矛盾,万竞霜当年拼了命的想要成长要独立,如今却又希望向乐追能一直活在象牙塔里,当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万竞霜的思绪再水声哗啦里缓缓收束。
又过了一会,向乐追换了身干净的睡衣从浴室出来,他头发上还带了点氤氲的水汽,干干净净的几乎看不出年龄,可终究又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想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磨磨蹭蹭地坐到了万竞霜面前的床角上。
可还是嗫嚅着,开不了口。即使万竞霜已经那样明确地告诉他永远不会离开他,他还是——或者说更加无法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向夫人和我母亲的事情,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于是万竞霜再一次选择先行一步,又继续道,“不小心撞见了。”
“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情,但是乐乐,我远比想象的不在乎这件事了。”
“只不过现在确实后悔。这件事对我的影响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远。”
向乐追不敢问他究竟后悔了什么。
“有一段时间我一直非常地自我厌恶,因为意识到了自己是个同性恋。我认为这是遗传,是刻在我基因里的,时刻提醒我血缘关系无法摆脱。我终究会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
“如果她们不是……那我大概也不会特别在意自己的性向,那么当我察觉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大概也就只是有点纠结,纠结之后便踏踏实实地留在你身边,骗你早点也喜欢我。”他说着轻轻笑了一下。
但转瞬又落寞了神情,“可惜……这两天我总在想为什么那几年我不在你身边。”
“你一个人在加州的医院里醒来的时候,一个人困在班长大的新加坡的时候,一个人一辆单车行走在漫漫长路上的时候。为什么我不在你身边呢?”
“那时候的我简直,不知所谓。”
“没有!”向乐追猛然道,一抬眸眼眶已经红了。
第47章 选择
向乐追看到了万竞霜眼里的悲伤。
他讷讷的,好像有口气堵在了胸腔里,安慰还是剖白,他竟一个字都开不了口。
“过去的时间已经无法挽回,”万竞霜并不为难向乐追,他自己来剖开那原本不曾直接述诸于口的一切,“那些后悔和痛苦都因为你重新来到我的世界而缓和。可现在你要离开我吗?”
“我……不是。”
“那就好,只要你不是要离开我,那什么都好说。”
万竞霜的语气陡然轻松了起来。他矮着身微微往前挪了两步,半跪在向乐追身前,双手缓缓搂住向乐追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小腹上。
“向乐追,不要离开我。”
他口中的人低眸看着他头顶上的发旋,整个人有点怔愣。
向乐追恍然意识到,万竞霜——他的万竞霜似乎在向他撒娇。好像,就好像这个人无比地依赖自己一样。
“不要离开,不要和我说分手。永远留在我身边,乐乐。”
他说着在向乐追的小腹微微蹭动,好像这样能汲取更多的温暖。
向乐追忍不住掌心贴近了万竞霜的发顶,他无可抑制地想,从来没有这样过。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面孔,不是那么坚不可摧,也没有那么无所不能。
甚至连从前的,他怎么掩藏都会从眼角眉梢泄露出来的愤世嫉俗都荡然无存。
万竞霜原来柔和地不可思议。
是因为我吗——这样一个念头不期然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我……可我只是一个私生子,甚至不知道父亲是谁,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怎么能够……”装作一切都不曾发生?
“你错了,”万竞霜打断了他的话,“你错了。因为你存在我才能放下一切怨怼,你是我和这个世界最深刻也是唯一的联系。”
“你是唯一一个毫无保留喜欢我爱我的人,很小很小可能你都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对我就比对其他的任何人都更亲近,是你让我感受到了连父母都不曾给予的东西。”
“向乐追如果你要因为别人的那些事情就这么放弃我,那对我未免也太残忍了。”
“我真的爱你,真的比你以为的更加离不开你。别人都不重要,只有你能操纵我的喜怒哀乐。你想让我幸福吗,还是选择让我痛苦?”
他步步紧逼,向乐追丢盔弃甲。
向乐追俯下身紧紧地抱住万竞霜,声色颤抖:“我想要你幸福,比任何人都想。哥,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乐乐,我已经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要幸福了。”
沉浸在彼此中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外头细微的动静,陈页川微微蹙眉要拉着海容离开这儿 ,海大少墙角听得意犹未尽,不情不愿地跟在老婆屁股后头下了楼。
“诶呀,我就是担心他们俩,万一真谈不拢怎么办呐。阿川,你别生气嘛,搞得好像我是个变态一样。”海容这人喲对着陈页川就不分场合地撒娇,他个子又高,像只缠人的大金毛。
陈页川在楼梯上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海容:“我没生气。”
海容:“那你干嘛不高兴?”
“没有。”
“高兴了也不说,不高兴了也不说。”海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然后又没脸没皮地蹭上去抱住陈页川,嬉皮笑脸地说,“不过那又怎么样讷,我的亲亲老婆,当然得我来哄啊。是不是呀老……”
他接收到了陈页川不善的眼神,里面原地反转似的改口:“那什么,老公~亲亲老公你笑一笑嘛。”
又接着说:“你看人家小情侣多黏糊多腻歪啊。话说回来,我都想不到霜哥竟然还能这样诶。”
“啧,感觉被什么附身了似的。别说是向乐追那家伙了,这换谁谁顶得住啊,我真的是学到了。”
又贼溜溜的把眼神往陈页川身上瞟,试探性地说:“是吧阿川,你不觉得霜哥在这事儿上做的特别好吗?见贤思齐焉嘛,我觉得我们应该向他们好好学习。”
话说着抱着陈页川的手就开始不老实地往他衣服里探。
“学什么?”陈页川一把抓住海容的手腕,另一只手拢紧了自己的衣襟,十分严肃地说,“你别缠人,明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海大少一缠起人来简直没日没夜,陈页川这几天还有任务在身,可不能掉链子。
海容瘪瘪嘴,臊眉耷眼地说:“夫夫生活不和谐可是爱情大忌,”又拗出一副委屈模样,“再说了,咱们多久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吗?”一边说一边往陈页川耳朵里吹气,意图勾引。
陈页川浑身一凛,往前一跨步直接下了楼梯,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行。
海容就在后边追,“阿川,我保证绝对不会影响你明天的工作的,就两次绝对就两次,好不好嘛!”
回应他的是老旧房门被嘭一声关下时簌簌下落的陈年老灰。
碰了一鼻子灰的海大少也不气馁,反正陈页川也不可能对他锁门,果然他一推门就开了。
“阿川,别不理我嘛。那实在不行就一次,真的就一次,骗人我是小狗。”
陈页川忍无可忍,抬头看他,一双黑色的圆眼睛里各种情绪分外交织,生气无奈抵抗又妥协,妥协了又继续抵抗。
最后他撇开眼睛不去看海容,谁让他哪怕明知道这人那一副委屈到要命的表情都是装的,可只要看了他就是还是会心软呢,估计都是上辈子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