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盛焕凑到他耳边,带着笑意说:“我拍照的技术,就像昨晚弄你的技术一样好。”
  王晗译瞬间红了脸。
  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停了,两个人顺着台阶下到了江边,入目一片银色世界,两岸垂柳松柏丝条漂白,沿着江水,一路向远处绵延。
  今天是元旦,阳历年第一天,两岸挂着的红灯笼都被雪压了半头,只露出下半边的鲜红,垂柳的纸条裹了霜花,簌簌的落下,还有的枝条上被裹了厚厚的一层冰,未落的叶片标本似的被冰冻在中间,保留了它最美的鲜活。
  天很冷,他们两个是最先踏足这里的人。
  王晗译找到了一颗冬青,冬青树上结的红色果实被冰冻在里边,就像是裹了糖浆的糖葫芦,有人把果实放在糖水里,然后放在室外冻了一宿而自然而然形成的那样。
  原来昨晚下了雪,也下了冻,这种天气并不常见,碰见了真的是运气。
  他在雪里玩儿的开心,雪很深,有的地方甚至没过了小腿,走起来有些费力,他小心翼翼的走在雪地里的幼企鹅,盛焕叫了他的名字,他闻声回头,被相机捕捉到了最纯真的笑。
  画面定格的时候,盛焕觉得,自己的男孩儿和雪真的很称,他觉得自己的心和他也真的很称。
  他从相机的画面里抬头,视线里空空如也,他心里一跳,快步的跑了过去,他很快停了下来,因为厚厚蓬松的雪里躺了一个人,那个倒霉孩子正对自己笑,笑的好看极了,本来想象征性的凶他两句,都被他的笑撩的咽回了肚子。
  他把相机固定在一个很好的角度,然后调成了视频模式。
  他半跪在雪地里,手撑在男孩儿的脸侧,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自己和整个冬天,蕴着笑意和温软的依赖。
  他俯身,对着他的嘴巴,吻了下去。
  四野静谧,雾凇纷纷落,太阳破开了云层,男孩儿轻轻的舔了他一下。
  第194章 这个冬天有点太冷了
  ——这个冬天有点太冷了,可以去你家蹭蹭wifi吗?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郁城刚到limon。
  郁城刚和他爸吵完架,自己砸了他一套宋代汝窑天青釉碗,他爸礼尚往来的砸了他找顶级大师刚定做好的吉他。
  比他也大不了多少的小妈在一边儿兢兢业业的演着哭戏,他爸的怒气值和他小妈的眼泪成正比,俩人一个可怜巴巴的蹙眉瞧着他,一个护着另一个,怒目圆睁的瞪着他,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要遭天打雷劈的恶事。
  这桥段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演一次,他都已经习惯了。
  郁城冷笑了一声,瞧着那对贼公婆,最后扔下了一句话:“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们拿不走,别搁那儿白日做梦了。”
  那话说的狠戾,他小妈吓得抖了一下,哭声都滞了滞,往他爸身后躲,他爸气的发抖,轮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郁城轻松的躲了。
  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儿,再也不是能让他轻易施暴的小孩儿了。
  他轻飘飘的抽走他爸手里镶着钻的拐杖,他爸冷不防失去平衡,趔趄了一下,他小妈连忙把他扶住。
  郁城看也没看,直接把拐杖扔在了他小妈的小儿子——一只小京巴旁边儿,小狗儿啊呜一口咬住,然后拖回了自己的狗窝。
  郁城扯起自己的外套,勾着车钥匙往外走,背后长眼睛似的躲开了照着他后脑勺儿砸过来的烟灰缸,那东西很重,直接把对面的鱼缸砸了个窟窿,他爹宝贝的金鱼顺着窟窿啪啪啪的落在了地上,一尾鱼在地上无助的瞎扑腾,扑腾到了他的限量款球鞋上边儿。
  他怔怔的看着那个烟灰缸,一股子火气“腾”的涌上了脑袋,他绕开那一地的鱼,上前了一步,把那烟灰缸从浴缸里捞了出来,在他小妈惊恐的目光里,直直的向他亲爹门面摔了过去,他小妈眼疾手快的拽了他爹一把,烟灰缸砸了个空,“当”的一声撞上了墙,摔了个四分五裂。
  晶体碎片溅落在了他爸脚边,他小妈吓得脸色发白,他爹彻底惊了,捂着心脏发着抖,不敢置信的看他,良久爆发了一句:“我可是你爸!”
  郁城“操”了声,嘀咕道:“老子才他妈没你这样的儿子。”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的人听见。
  刚探出个头的保姆又把头缩了回去,他爸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冷眼看了他一眼,拎着外套进了车库,车库里豪车多的是,大都是那老东西拿着他的钱买给他小妈的。
  他开着他那辆商用的迈巴赫,一路飙车到了酒吧。
  酒吧里音乐震耳,各色灯光交错野的要上天,他打算要一杯龙舌兰,到了嘴边儿又改了口,对服务生说:“一打啤酒。”
  满心的烦躁,他扯了扯里衣的领口,打开一罐啤酒,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他长得帅,身高腿长,十分吸人目光,很快就有一个姑娘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儿坐了,娇笑着依偎在了他胳膊上,笑道:“郁哥,今天有什么安排?”
  怒火的转移方式有很多种,其中最简单有效的一种就是欲火。
  郁城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把姑娘搂进了怀里,低头向那张红唇靠了过去。
  手机在怀里震动了一下,郁城动作一顿,姑娘见他停了,媚眼如丝的嗔了他一眼,然后主动靠了过来,郁城皱着眉把她推开,然后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消息果然是肖白发来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这个冬天有点太冷了,可以去你家蹭蹭wifi吗?”
  然后被莫名其妙推开的那姑娘发现,刚刚还阴着一张脸的郁少爷居然笑了。
  很浅的笑,但是明显是心情瞬间转好了。
  他长得好,这么笑起来特招人,姑娘心口跳了跳,娇声叫道:“郁哥……”
  郁城挑唇,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漫不经心的哄道:“下回玩儿。”
  自己今天是没戏了……
  姑娘胸脯颤了颤,不情不愿的起身,她心里犯嘀咕,这是什么人给他发的消息,怎么就一句话阴转晴了呢?
  郁城靠在沙发上,抬手敲了个问号过去:“?”
  那边秒回:“顺便蹭蹭你。”
  郁城失笑。
  肖白总是这样,随便说点儿什么都能让他发笑。
  俩人是发小,真正意义上的发小。
  邻里邻居长大的,四岁一起上幼儿园就认识了,关系特好,是无话不谈那种好朋友。
  初二那年,肖白和家人移民,他们才分开。
  算起来,到现在,他们得有十年没见过面了。
  但这并不妨碍肖白是他生活中最亲近,占有空间最大的人——这主要是因为,肖白是个逗比加话痨。
  初二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搬走,真的是突然,当时他俩还在一起玩儿游戏,一局游戏结束,他正想问他要不要喝汽水的时候,肖白突然说:“郁城,我要搬家了。”
  郁城拧开汽水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他,随口问:“哦,去哪儿?”
  他没当一回事儿,因为肖白是个戏精,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逗他玩儿。
  肖白看了看时间,说:“不知道,他们只说是国外,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郁城:“……”
  然后房间门开了,肖白的妈妈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和他打了招呼,然后对肖白说:“宝贝,车在楼下了,我们得走了。”
  郁城脑袋一懵。
  他追到了楼下,他的妈妈正在和肖白的妈妈告别,他什么也听不见,只站在原地看着肖白趴在车窗上弯着眼睛和他摆手,那天天气特好,橘色黄昏铺满了半边天,街道干干净净,街边栀子花的香气熏人,他看着男孩儿一点一点,消失在街尾的夕阳里,和做梦似的,前后都不到五分钟,在他生命里最好的朋友,就突然消失了。
  他一开始,以为肖白又在玩儿什么恶劣的小游戏逗他,他跑到隔壁别墅楼,那里已经全空了。
  他放缓了脚步,往肖白的房间走,里边只有墙上的几个海报贴纸,除此之外,干净的不像话。
  他走的干干净净,整个别墅里安静的要命,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离开,他却是最后几分钟才知道。
  他坐在肖白的床边,淡定的,把手机拿了出来,里边肖白发来消息:“郁城,我开始想你了。”
  郁城把他拉黑了。
  他不想理肖白了。
  那时候他不懂离别是什么意思,只是非常恼怒他的离开,更是气急了他离开的这么突然。
  他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理肖白了,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了他。
  然而之后的一个月里,郁城过的鸡飞狗跳,比肖白在的时候还要鸡飞狗跳。
  肖白换手机号给他发消息,换一个,郁城拉黑一个。
  第三天的时候,电话没再来了,他才终于意识到了,生活里没有了那个闹腾的小朋友到底有多冷清。
  第三天到第六天,他一直没有新同桌,他自己上下学,自己一个人玩游戏,自己喝汽水,然后把屋子里肖白的东西都扔进了储物箱,眼不见心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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