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滕棠站在旁边,听得脑筋拧了两圈,大致明白她们二人对当时的事情经过有不同的猜想、不同的观点。
她不知该回什么话,十年前的状况很复杂,现在解释起来,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且祁长兰不一定会信。
谁敢信她不仅在人鱼墓海中活下来,还在天道手中活了下来?
不,有一人可能会信,她那傻白甜的徒弟——李偲缨。到现在,李偲缨还把她当神仙看,觉得自己拜了个大能师父。
眼瞅着气氛不对,大长老派来的徒弟简英纵谨记师父的叮嘱,走过来插话道:“二长老,两位师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祁长兰每次看到简英纵,都会想起自己许下的承诺。
既然她答应大长老,会好好带领弟子寻宝,完整地去、完整地归来,不去计较上午的仇怨,那此时就不该提与滕棠相关的事。
“嗯,我们走吧。”她越过滕棠,在空中放置灵舟,率先飞了上去。
二长老的五名徒弟紧随其后,其中一名负责掌舵,剩余四名席地盘坐。他们偶尔好奇地望向滕棠,很想与大师姐交流,但碍于师父在,不好开口。
滕棠踏上灵舟,发现祁长兰待在舟头,并不往这儿看,只时不时叫李偲缨过去说话,她略微松了口气。
未来要和祁长兰共处好一段时日,两人要是吵闹不休,每天都是度日如年,可能还没到阴鸣山仙墓,她就身心俱疲。
李偲缨没和祁长兰聊两句,就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小声嘀咕:“二长老为何不喜欢师父?我师父这么厉害,她竟然觉得师父是骗子。”
滕棠安抚她:“无事,每十个人里,总有一两个喜欢你,一两个讨厌你,剩下几个对你既不喜欢也不讨厌。与其在意这些,不如同我一起打坐。”
李偲缨想通了些,抬头看看天色,夕阳斜下,暮色已至。
她瞬间倒在滕棠身旁,有些撒娇意味地说:“师父我不想修炼,我天赋很好,睡觉也能涨修为。”
“……”滕棠的心被狠狠扎了一刀,不再理会她,自个儿闭目修行起来。
阴鸣山在天央大陆的西北尽头,而狂刀门在大陆的西端,算起来,狂刀门在百门之中算是离得近的门派。
奈何狂刀门不够有钱,向九炼宗买的灵舟品阶很低,飞行速度异常缓慢,所以在其他门派还没出发的时候,他们已经提早飞行了一夜。
日上竿头,李偲缨打了个哈欠,懒散地躺在滕棠身边,拿着一本传说在读。
周围人都在打坐修行,唯她舒适轻松,不用苦修也能突破层级。
到了午时,金乌直晒,阳光刺眼,她整个人热得不行,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是汗,手里的书都握湿了。
“最讨厌长夏了。”李偲缨抱怨道。
她皮肤狂出汗,身上冒的冷气却让大家觉得凉快,皆忍不住靠近她。
狂刀门的灵舟确实有些简陋,连个遮挡的船舫都没有,滕棠晒了会儿也觉得热,恨不得与李偲缨抱在一起,享受这个人形制冷器带来的凉爽。
“师父你离我这么近,不怕被我的汗水打湿衣裳么?”李偲缨关切地问。
滕棠摇摇头,任白烟寒气吹拂自己的身体,比那些在金乌底下直晒的弟子惬意不少。
李偲缨热得坐立不安,过了一会儿,她取出储物戒中的传音石,小声对师父说:“这次仙墓之行,肯定能遇到屠丹,他一直在等仙墓重新开启。”
滕棠听见这话,中止修行,睁开双眼望向她。
李偲缨把传音石贴于额头上,不知在和屠丹说什么,许久都没放下来。
等她摘下传音石,滕棠连忙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李偲缨撅起嘴,抱怨道:“屠丹性子冷得很,爱答不理的,也只有我愿意和他交谈。他这人怎么这样,每次都是我主动找他,他都不找我,到底有没有将我当作生死好友?”
第94章 伙伴屠丹
“性子冷淡罢了,不是坏人就好。屠丹既然对你爱答不理,你何必缠着他。小心招嫌,弄出矛盾来。”
在和人打交道这方面,滕棠也不擅长,只知道聊不到一起的人,不必执着结交。
李偲缨垮着脸,衣衫完全被汗水打湿:“谁叫师父消失了十年,让我孤苦伶仃的在这人世间,一直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我见屠丹相貌俊气、实力高强,不像其他修者充满世俗的欲望,才有事无事就找他说话。我与他相识不久,他应该还没有嫌我烦。”
滕棠很不信她后半句话,自己跟李偲缨相处几个时辰就烦了,莫说被扰了三年的屠丹。
她很怀疑,屠丹之所以对李偲缨爱答不理,就是因为李偲缨话太多、太密了,一开口便说个不停,还总爱炫耀自己的天赋与神体。
开口闭口皆是自己如何如何的人,事无巨细地说上几个时辰,谁都受不了吧。
“徒弟,你啰嗦也就罢了,还有点臭屁,想要和许多人做朋友的话,一定要在这方面收敛收敛。”
滕棠直白地说完后,忽然沉默。
李偲缨没什么朋友,她何尝不是。来这个世界小半年了,涉足两个大陆,见过的修者不少,她聊得最多的却只有两位,一位是惯爱惹她生气的付岚山,还有一位是身边爱说废话的李偲缨。
“算了。”李偲缨思考一番,将手中书籍重新展开。
她懒散地躺在滕棠身边,嘟囔道:“我不交道友了。结交道友太麻烦了,道行越高的修者,越不好相处。师父不知道,无涯宗那山巅上打坐的全是石头人,你跟他们说上半天都得不到回应。我还是跟在师父身边,缠着师父说话吧,其他人即使我有心去结交,他们也不会搭理,大多跟屠丹一样,冷冷的,非常无趣。”
听完这话,滕棠很是感同身受:“确是如此,清心寡欲、枯燥无味地修行,日子一久,情感容易淡薄。”
对比上一辈子,这个世界的人更没人伦性情,绝大多数人一心修炼成仙,百年、千年过得味同嚼蜡,快把自己修炼成了石头。她虽然也沉迷修仙,但绝不想变成此类无情无欲之人,把自己的人性给修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基本是李偲缨在说,滕棠偶尔回一句。
李偲缨谈得最多的还是屠丹,可能因为此行前往阴鸣山仙墓,会见到那人,她不停说着这三年和屠丹相处的趣事。
她说得
多了,滕棠便对屠丹有了个粗浅的印象。
滕棠渐渐走神,一边缓慢地淬炼灵体,不忘自己的修行,一边打开自己的伙伴栏,想再看一下屠丹的信息。
界面上有五个伙伴,[屠丹]、[杀浮]、[万象]、[江海]、[石北星]。
这五位伙伴,她只召唤过杀浮和万象,其余三个倒霉蛋,她连长什么样都不知晓。
看到[石北星]三个字,滕棠一阵伤感,尤其被那个“星”字触碰到内心深处。这第五个位置原本属于醉星子……
她感觉自己以后见到“星”字就会ptsd,想到的不是满天星子,而是穿着深蓝衣纱、拥有一头波浪卷发的俊美男子。
那人挡在自己身前,抗下天道指落的粗蟒紫雷,魂飞魄散,再也回不来……
凌云、云令、醉星子皆为救自己而死,岑羽被龙傲天杀死……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绑定伙伴,连累无辜之人。
滕棠伤感了好一会儿,怕自己深陷悲伤的情绪,困在难过的回忆里走不出来,她没有在伙伴界面多待,挨个看完信息,便快速退出界面。
为确认自己的伙伴屠丹,就是李偲缨口中那位友人,她打断李偲缨絮絮叨叨的话,问:“你认识的这位屠丹道友,他实力如何?灵根天赋如何?”
名字一样,不一定是同一个人。
犹记得,最初绑定屠丹的时候,问号下方显示的[33级],即元婴三层。如今再看,十年过去,屠丹下方的等级变成了[49级],出窍九层,此人一定极有天赋。
叫这个名字,还有如此天赋实力的,恐怕找不到第二位。
“出窍八层……不。”李偲缨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他应该已经出窍九层了,上次见屠丹,他身上的灵力已有突破的波动。他单金灵根,在炼器方面非常有天赋,师父你不知道……”
单金灵根、出窍九层,那就对了,李偲缨认识的这位屠丹,百分之九十九是系统早期给自己绑定的倒霉蛋。
哎,要是遇见了对方,该怎么说呢……
滕棠忽然纠结,心想要不然避开,别见面了。
她和屠丹一相遇,对方铁定能感应到生死契的存在,然后发现她就是那个结契之人,那个罪该万死、妄图以命要挟别人卖命的无赖。
她不怕屠丹厌恶臭骂自身,只怕对方连带着恨上李偲缨,让李偲缨难过。
她看得出,自己的徒弟很喜欢屠丹,聊起屠丹时情绪高涨。万一这份喜欢藏着爱慕,两人有什么爱情火花,自己的生死契岂不成了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