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车子开上平整的省道,赵念才问起沪城的事。
  “钱总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何书航不是第一次听赵念这么称呼钱定川,也没觉得她冷淡。
  “医院那边的消息我们还没有打听到,钱总的律师已经过去了,他的秘书也跟在旁边。隐隐听说去年集团股份变更的时候,他立了一份遗嘱。”
  提到遗嘱,何书航又怕赵念会介意。
  赵念倒的确是想到了什么,她怕钱定川的遗嘱会把钱都给外面的儿子。
  她记忆中的钱定川很模糊,简单来说他是个很严肃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父亲,跟网上某些父亲很像,包括他想要个儿子和外面有女人这一点也很像。
  说是心里只有工作没有家,那当初成家为了什么?果然还是因为这个家不是他想要的家,才会找借口不回来。
  父亲有等于没有,母亲又爱管太多,她没有抑郁已经算好的了,就是脑子稍微进过水,幸好及时醒悟了。
  “钱仕豪钱总监似乎联络了钱家的一些人,公司也有人通知了钱怡君小姐。”
  “猜到了。我们等我妈到了再进去,反正本来也没我什么事。哦,你知道钱总在外面还有个儿子吗?”
  “啊?不知道。”何书航很意外这个消息。
  “其实也没我什么事,钱总的遗嘱里肯定没我,应该也没我妈,该拿的,我妈去年已经都拿到手了。”
  “徐会长有权拿到更多。”
  “就让她的律师去争取吧,这些我们说了也不算。我妈的律师是你师父,是吧?”
  “对。有我师父在,不会让徐会长有损失。”
  “嗯。”
  金钱上没损失,情感呢?上次看徐向霏的态度,她好像对钱定川已经没有爱意了,不知听说钱定川送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赵念还真有点担心她。
  正坐飞机回国的徐向霏心情很复杂,要说对钱定川一点怨恨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两人有过美好的过去,只是太短了,短得她来不及看清就消散了。
  剩下的只有遗憾,以及她不愿去细想的执拗。
  说来好笑,哪怕两人已经闹成这样,徐向霏所设想的晚年生活也是她开心地拉着赵念四处旅游,而钱定川替他那个儿子收拾烂摊子天天加班。等他加不动了连走路都得坐轮椅,她就推着他去看看她走过的广阔的世界,让他知道他这一生错过多少美景。
  想想都替他遗憾。
  哪怕人生,本就落满遗憾。
  未枯而落的叶子,是遗憾。
  没有来得及的告别,也是遗憾。
  徐向霏没能赶上钱定川的最后一面,她到达医院时,钱定川刚被医生宣布死亡。
  跟着徐向霏进来的赵念又是意外又是震惊,她在来沪的路上小睡了一会儿做了一个梦,梦中清晰地看到了钱定川的死亡,以及她的末路。
  第33章 假千金一心种田33
  以前赵念预见的未来都是片段式的,比如她看到的她落水之后几天内会发生的事像是一个加速短视频,她比较能从中了解发生了什么;其他大部分记忆都只是一张张照片,她可以解读出很多可能,并不能确定什么发生了什么没发生。
  就是因为太模糊了,她有时会忘记这些“照片”,以为那或许是她从未来记忆中衍生的想象画面。
  而且她觉得她的未来已经改变,那些记了也没用的画面不必太关注。
  坐车去沪城的路上,她听何书航介绍钱氏最近的一些大项目以及每个项目上的人员利益分布不由头昏脑胀。
  有些内容以前何书航让她签字时就曾说过,当时她就没耐心听完,如今在车上逃无可逃,她只能听……或者睡。
  这一睡,她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因为冤枉钱怡君害她落水被孙长铭揭穿而被钱定川赶出了钱家。她不甘心,继续挑拨徐向霏和钱怡君的关系,直到冯露找上门。
  那之后徐向霏就疯了,被钱定川送进了疗养院。
  不久之后,钱定川病故,赵念想让徐向霏出来争产悄悄潜入疗养院,结果不小心被一个病人刺伤。徐向霏看到这一幕大受刺激,又听说了钱定川的死,没几天就自尽了。
  赵念没了靠山,也不肯回赵家村,就在沪城混着,最终在追孙长铭的车时出车祸死了。
  至于钱怡君,她在孙长铭的支持下,跟冯安斗,跟钱仕豪斗,斗赢之后她就成了孙太太回家相夫教子,钱氏集团的事务由孙长铭出面打理。
  说实话,赵念看到自己被车撞死时都没怎么生气,甚至想说一声死的好,看到钱怡君把钱氏给了孙长铭,她气得醒了过来。
  “脑子有病吧!”
  “什么?”何书航听到她说话问了一句,旋即又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微一挑眉便决定假装没听清,“赵董,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还有半小时呢。”
  “不睡了,我看会儿农业课。”
  赵念脱口而出,余光看了何书航一眼,见他没有介意她在听他讲解工作时睡着的事,悄悄把事情翻了篇,拿出手机开始看种桃树的教学小视频。
  教学小视频也挺有催眠效果,没一会儿赵念又差点睡过去,却又怕做同样的梦,气得睁大了眼睛同时把手机关了。
  何书航暗暗想笑,怕她闷着,故意找些她会感兴趣的话题。
  “赵董果园的桃树是不是快开花了?”
  “是的,开的还挺漂亮,前几天还有镇上的人专门过来拍照。”
  “那我下次过来也要拍几张。桃子是六月上市吗?”
  “对。今年可能不会结多少桃子,去年才补种的,得缓一年才结果。”
  “没买大一点的苗吗?”
  “主要是种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怕营养什么跟不上,就没买大的。”
  “原来如此。赵董懂的好多呀。”
  “都是皮毛,也不一定能种出果子。”赵念现在听人夸总会心虚。
  “肯定能的。我前几次经过果园,感觉里面的树长势很好。”
  因为长的不好的在最中间,赵念心下说,面上虚应着,“是挺好,老朝叔照顾的很细心。要是将来结果了,我送你一篮。”
  “那我先谢谢赵董了。赵董亲手种的水果,肯定跟市面上的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会特别酸。
  何书航又聊了几句果园的事,感觉这天似乎已经聊死了,就停了话题打开了音乐。
  车子里放了一首男声唱的温柔的外文歌,赵念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却勾起了她心底的一丝涟漪。
  好奇怪的感觉,她暗想,并不排斥也不喜欢。
  车子到达医院后,两人没有急着上去,一直在车里等着,等到徐向霏联络说她到了,赵念才下车跟着她汇合一块儿上去。
  她这时还没有完全把她在车上做的梦跟真实的未来联系到一起,直到她看到了等在手术室外的钱怡君和孙长铭,两人的衣着跟她在梦中看到的一样,包括其他人也是。
  她也看到了冯露和冯安,明明是双方第一次见面,她却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因为在梦中她已经见过了。
  “妈……”
  刚刚从医生那里得知噩耗的钱怡君眼中充盈着泪水,看到徐向霏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姐姐……”冯露也哭了起来,比钱怡君看着更可怜几分。
  徐向霏没理会两人,看向站在前面的医生。
  “医生,老赵怎么样了?”
  “钱太太,很遗憾,钱总刚刚已经过世。”
  徐向霏愣了愣神,一时说不出话来,耳边只有冯露尖锐的哭声。
  “真的没法再抢救了吗?”她失神地问,这也太忽然了,怎么会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就从此天人永隔了呢?
  这样的事,她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我们已经尽力了,钱太太,请节哀。”
  什么节哀,她并没有难过呀……徐向霏心里这么说着,眼泪已经滑了下来。
  真奇怪,她不是应该大笑三声吗?
  对了,是因为有外人在、有外室在,她才不得不哭几声。
  其实她才不伤心,她就是假装伤心一下。
  “妈。”
  赵念伸手按住她微颤的肩膀,顺势让她靠在她胸前。
  “你要进去看看他吗?”
  徐向霏还没有回答,冯露忍不住喊。
  “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钱总。”
  “凭什么?”赵念瞥了她一眼,“就凭你哭的比别人丑吗?”
  “你……”冯露面露羞愤。
  冯安见状,忙上前护着她,“我是钱总的儿子,总比你这个不相干的人有资格。”
  听到这话,钱怡君微微一愣,目光黯了黯。
  “不好意思,除钱总外,我是钱氏集团最大的股东,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再说了,你说你是钱总的儿子就是吗,用什么证明?微博上喊着要给钱总当儿子的数都数不过来,我难道要去请他们一个个都过来?钱家应该也有不少人想当钱总的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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