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谢懿喜欢:“比之前那只好看。”又提起来,凑过去闻了闻,舒服地叹了口气:“药材的味道也干净,戴久了对身体好。”
  话音刚落,又被掐住了腰,谢懿闷哼一声,委屈着看他。
  秋晏景却不为所动,用鼻尖抵着他,蹭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像在撩拨着哄人,可说出的话不是。
  “你是个好看的聪明人,我喜欢。”
  谢懿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伸手摁住侧腰的手,指尖从那凸起的骨节滑过,激起一片颤栗。
  他笑:“那我就一直乖乖地做个好看的聪明人,夫君,记得多疼疼我。”
  ***
  云宪趁着夜色回了家,被守株待兔的宁国公抓了个正着。
  宁国公今年年过四十,身材高大,威武有力,像翱翔天际的雄鹰,不老,还飞得正高。他一双虎目紧瞪着,语气很沉:“死哪儿去了?”
  “明知故问!”云宪瞥了眼他手里那成年男子手腕粗的木棍,丝毫不怕:“今天你把我打死在这里,我也没错!”
  “你担心珩之,没错,但你去闹定安王府,那就是大错特错!”宁国公一棍打在他肩上,看着亲儿闷哼跪地,冷斥道:“定安王府是什么地方?那是豺狼窝!平日里一声不吭,静的发慌,到他们饿的时候,那就要跑出来吃人!你倒好,生怕人家忽略你这块肥肉,傻不愣登地自己滚了进去,老子不打死你都觉得过不去!”
  “那我能怎么办!你说那地儿危险,你就舍得让珩之待在里面!”云宪眼睛还红着,像憋急了的狼崽,向亲父亮出了狠厉的獠牙,“他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你的第二个儿子!他什么都没做,就因为那该死的谢其,他受了多少委屈!我恨不得把谢老狗从地狱里拽回来,剁成肉馅!”
  “老子舍不得,又能怎么办?像你一样冲进王府一通闹,人没救出来,还把定安王给得罪了!先帝去了,定安王想杀珩之,想杀我云晖的傻蛋儿子,跟他娘杀猪似的!”云晖气得又是一棍下去,“你用你那猪脑袋给我仔细想想,现在最能从陛下手下护住珩之的是谁!”
  这句话比一棍子还来得有效,云宪被打得脑子一灵光,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九皇叔!”
  没错没错,宫里那人显然是想过河拆桥,杀了珩之,如今最能护住珩之的非九皇叔莫属!
  云宪眼睛一亮:“爹!”
  云晖用木棍轻点他的脑袋,沉声道:“陛下登基才堪堪两年,内有太皇太后分权,外有沈氏一族制衡,他忌惮沈氏也需要沈氏,因为只要沈氏站在他身边,他的位置便轻易不会动,但前提是定安王没有异心。”
  看了眼云宪,云晖吸了口气:“定安王是东秦正统皇族,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非无上皇宾天时他年纪尚小又无心皇位,当年登基的就不是先帝。如今朝堂上依旧有着拥护无上皇和先帝意愿的重臣,在他们心里,比起陛下这个受太皇太后桎梏的雏鹰,更尊重十六岁便能统御万军,连降<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的九王爷,如今的定安王!”
  云宪嘴皮轻颤:“把珩之的生死交在他手上,便如同一把剑悬在头顶,日夜都不安生。”
  “太皇太后以冲喜之名将珩之救出来,必有用意。”云晖沉默半晌:“万望珩之聪慧,莫做傻事。”
  “他能喜欢上宫里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聪慧不到哪里去!依我看——”
  “啪!”
  云晖给他一棍,厉声道:“闭上你的狗嘴!我看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给你取字‘谨睿’,早知道你偏往反处长,我就该给你取个更合适的名!”
  他棍子重重砸地,气沉丹田:“蠢猪!云家蠢猪!”
  第7章 疯了
  骊京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素白的颜色裹成厚厚的一层,坑坑洼洼地连了一片。
  无岭仗着轻功好,从老高的屋顶落地也没留下任何痕迹,但谢懿一步一个脚印,将白色的靴面都淌湿了。
  雪水一直沾在脚上,他觉着脚冷,在原地跺了两步。
  “公子,下次出门的时候记得穿鹿皮靴子,暖和。”跳着跟过来的无岭撑开了伞,他今年十五,身量却只比谢懿低一点,撑着手打伞正合适。
  “怎么又叫公子了?”谢懿拢了拢狐裘,将自己裹得更严实。
  “主子吩咐的,他说公子名分上是王妃,但妃字听着不好,还是公子合适。”无岭跺了跺脚,将小片积雪踩碎,玩儿得不亦乐乎。
  谢懿脚上也沾上了碎雪,他没介意,笑着道:“今日怎么是你跟我出来?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是主子叫我跟过来的,他说我在府里闹的慌,让我出来挨冻。”无岭吸了吸鼻子,“公子要去哪儿?”
  “春行楼。”
  谢懿吐出的三个字着实惊到了无岭,他没心思再踩雪,慌忙劝他:“那地儿不能去!主子会不高兴的。”
  “里面全是漂亮的姑娘家,我只看看,什么心思也不动,何况,”谢懿脚步一停,抬头看向正对面的三层小阁楼,没忍住笑了一声:“春行楼再美的姑娘也比不上府里那位的万分之一,我日夜对着绝色,看其他的还真提不起劲来。”
  无岭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没有再劝,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记上了小本,趁着谢懿朝一位姑娘眨眼送秋波的时候。
  云宪就站在三楼一间房的内窗后,一眼便看见下方的情形,他不太乐意珩之被姑娘们挤着,因为那些姑娘身上太香,往人身上扑的时候还没个准头,他怕珩之被挤坏了,连忙叫了乌谷下去领人。
  自个儿在房间里将出门时他爹说的话默念了三遍。
  无岭一眼便看出面前这人就是那夜在浴池里阻拦他的人,当即冷了脸:“是你。”
  “是我。”乌谷朝他笑了笑,就当没瞧见对方想杀人的双眼,朝他身边的谢懿道:“小侯爷,世子在上面。”
  “谢氏伏诛,我已经不是小侯爷了。”谢懿笑着提醒他。
  乌谷也不多话:“二少爷,国公说了,您是他的第二个孩子。”
  谢懿跟着乌谷上了三楼。
  “珩之!”云宪的表情活像八百个月没见到他,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倒是乖巧,“快来快来,我等了你好久!”
  “下着雪呢,我走得慢。”
  “走路做什么?马车多舒服啊!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大雪天的多容易沾染风寒。”云宪不满地看向他的脚,果然瞧见一片湿,连忙朝乌谷道:“快,去拿干净的鞋袜来,要鹿皮靴子。”
  乌谷应声离开。
  “王府离春行楼只隔了几条街,不远。”
  云宪又往谢懿怀了塞了个手炉,“里头有床,要不你躲到床上去?”
  “别了,哪那么脆弱。”谢懿笑着:“那天晚上回去挨打了吧?听说你好几天都没出府,被关小柴房了?”
  云宪“嗐”了一声:“你知道我爹那脾气,刚走到门口就是一棒子下来,幸好我从小被打,早就习惯了,换成别人,骨头都得碎上几块!”
  他喝了杯烈酒,咂巴咂巴嘴又道:“不过这次我觉得老头打得对,他把我给打醒了。他说的对,我就该叫蠢猪,我被担心压坏脑袋了,不仅没把你救出来,还给你添了麻烦。”
  说到这里,云宪看了谢懿一眼,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那夜?”
  “你多想了,什么苦也没受。”谢懿也尝了口酒,被辣了喉,连忙将酒杯移开,“王爷对我没有杀意,至少现在没有,你别提着心,我想着都累。”
  “我也不想啊!”云宪郁闷:“我想上门去求求九皇叔,让他把你放出来。”
  他像是随口那么一提,谢懿听着却不是滋味。
  云宪是什么人?就差把天顶破的小霸王,谁也没求过,谁也不能求。
  他咳了一声:“别去求他,坏了我的事。”
  “你有什么事?”云宪看了过去,试探道:“难不成你……想要利用九皇叔?你……你该不会是想报复宫里那人吧?”
  谢懿觉得他这主意也不错,却只是笑着叹气:“我怕是嫌命长才敢利用他。如果说他是一柄刀,那不仅是极为锋利的,更是不需要主人的,因为他要饮血,要噬主,所以没人能驾驭他,没人敢驾驭他。我自然也不想去做这个可怜的主人。”
  云宪挠头:“那你是因为什么?”
  “很简单的。”谢懿的眼神落在了腰间,绣囊下的流苏顺服地睡在狐皮垫上,他摸了两下,嘴角笑意愈深:“因为我看上他了。”
  “哐!”
  云宪手中的杯子落到了毛毯上,酒全洒了一片,他却没心思理会,盯着谢懿看了半晌才道:“珩之,你越来越疯了。”
  “什么意思?”
  “以前吧,你喜欢姓秋的,我当你是年少轻狂花了眼,现在你看上了九皇叔,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老虎的胆子都没你大。”
  谢懿摇头:“他们不一样的。”
  “他们当然不一样。”云宪冷笑:“姓秋的是只没长齐毛的老虎,九皇叔却不一样。他没疯的时候惹你心动,一旦他疯了,就是血流成河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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