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凌向丞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睡得昏天暗地,毫不设防的仰着肚子的小麒麟幼崽的脑袋壳,鳞片缝隙起伏的触感告诉他眼前这只传说中的瑞兽的的确确是与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不是梦, 却似是梦。
  深夜寂静,无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只有小麒麟幼崽的呼吸声清清浅浅入人深梦。
  02.
  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凌向丞早早起床洗漱,身体大好后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些许变化,生病造就了他多运动几步就会咳嗽喘气,如今在园子里走了两圈无人搀扶,脚步依旧是轻快的。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的凌斐打着哈欠扶着门框,在小厮追着擦脸的功夫里,顶着快到中午的明媚阳光眯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难得露着淡淡的笑容在长廊下赏花的二哥。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着渗得慌。”
  撇了撇嘴,胡乱的擦完脸一甩帕子,凌斐就去前厅用膳,匆匆走过生怕被二哥逮到非要一起吃。
  一起睡就已经够难受的了,要是真看着他谁还能吃得下去饭呢
  不远处长廊竹帘外的凌向丞看到了凌斐匆匆离开的背影,目光追随了一会儿之后就收了回来,不多时,一个黑色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竹帘的阴影内,半跪在地上看不清身形。
  “主子,十二和十三审问过膳房,二公子的确有去过熬药的小里屋看过府医的药盅,且不止一两次,隔三差五就会去,膳房的下人们也不敢阻拦,每次都是在门外等候……”
  因为将自己所收集到的信息如实上报,膳房的人一被抓住,什么都还没做就求饶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抖落了出来,所以线索的收集还算顺利。
  影卫也在心里认定了给二公子下药的人就是三公子,说话的语气不免得冲了一些,毕竟这三公子是害了自己主子的罪魁祸首,作为身心都拴在秦王府上的影卫们来说,除了秦王府就是二公子的安危最为重要,而如今三公子的所作所为显然不仅仅是害了二公子这么简单。
  也是都怪这三公子的所作所为,才让二公子中毒被迫离开朝堂,秦王府也一时之间失去了朝堂上的舌喉,做事前瞻后顾起来。
  而且要往重了说,秦王这次出战未必没有因为二公子在朝中说话的原因。
  影卫调查回来的话说完之后,凌向丞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表态,而是在影卫差点憋不住话的时候,像是提前预判一样率先开口。
  “下毒的这件事情,并非是斐儿做的。”凌向丞一边说着一边轻抚了一下落在袖子上的花瓣。
  听见他这样说,影卫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主子,证据确凿,下人们的供词全都一致,句句都是亲眼所见所闻,倘若三公子没做的话哪来这么多……”
  “那若是有人让你故意知道呢你若要做坏事会不去收买他人听你的意思,审问这些下人的时候想必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麻烦,问什么说什么可不是做坏事的样子。”
  影卫还未说完的话被凌向丞语气淡淡的打断,他不免得顺着这话一想。
  对啊,这个过程未免太顺利了些,下毒的线索他们查了几年都没有结果,膳房的人在老早之前就盘查过没有问题,为何如今从别的地方确认了消息之后,再次真正审问起来,反倒得到结果是这么轻松了
  以前咬死不放的消息没道理如今又松口了呀
  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收一份钱只做一次事儿。
  影卫突然之间也察觉到了这次线索得到的太过容易,而二公子暴露的也太过突兀,这其中或许有诈!
  “主子!是属下失察,还请您责罚后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将功不过!”
  影卫有些羞愧的低头,许久时间调查无果让他们着急,仓促得到消息之后立马就下了结果昏了头脑,幸亏自家主子足智多谋看清楚了其中的问题,否则真这么查下去,兄弟阋墙是一方面,影响了秦王大业那才是罪该万死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后背冒出冷汗,庆幸于及时止损,也懊恼自己作为一个影卫居然感情用事揣测王府里的主子起来。
  即便他并不认可三公子这个惹祸精。
  “也是查的太久你们失去了警惕,既是失误按照规章自行去罢了,如你所说,接下来可莫要再犯这种错误。”
  凌向丞低头淡淡的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特别是对于王府豢养的影卫,这些暗中的匕首稍不留神就会划向自己,适时的锤炼既可以让执匕首之人不惹祸上身,也可以使得匕首常年锋锐,削敌如泥。
  不过这次似乎的确将匕首的尖端针对错了人。
  凌向丞骨节修长的白皙手指轻轻在手腕上敲了敲,垂眸对着竹帘内的阴影说道,“既是如此,你不如换个方向去查……”
  03.
  今天天气不错,但大公子的侧夫人李氏站在花园里心情并不如头顶上的阳光那样明媚,一连几日都未曾见到二公子的影子,让她许多事情都无法继续做下去,再这样堆积起来,怕是要不妥。
  所以今日她在花园里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凌斐的身影之后,就脚步一转,带着自己的侍女跟王妃打了招呼打扮的漂漂亮亮出了王府。
  京城东市位置极好,自城门东的主干道向内对称分布,大东门层层递进,骄阳出生的时候爬上天空恰好可以筛出来一层又一层的紫光,这紫气东来的寓意甚是吸引人,自然也炒烈了东市的热闹,无论是不是达官贵人,都想来蹭一蹭这好兆头。
  不过如今已经是临近晌午,紫气东来想来是看不到了,但晒的人香汗淋漓还是能够体验到的。
  带着侍女的李氏顶着满头珠翠宝钗,燥热难耐的扇着团扇,心中不禁低声咒骂起来。
  这些蠢出升天的泥腿子农户也不知道把那些不知三瓜两枣的破摊子摆得远一些,既然是买不起东市的商铺当个勉强体面的小老板,做什么非要挤在路上害得她堵在了这里。
  李氏被迫下了马车堵在路上,不远处人声鼎沸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但光听那爆竹就响了几挂,显然不是开业就是闹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拥堵起来,可真是有够人受的。
  这一推搡拥挤就是一个半时辰,等到人群逐渐散去李氏已经被挤得头发都弄乱了,这还得亏于周围的人见她穿着不菲不敢过于靠近,否则就她这满头珠宝不被扒手顺走都算是不错了。
  一直在人群中护着李氏的侍女也被挤得不轻,如今这年头战事频繁男人少了不少,女子越发抛头露面大胆起来,若是在往常身为女眷可是万万不敢在人群之中这样挤着的。
  “夫人没事就好,刚才有几个人被挤过来像是不好的样子,幸好身上没有什么东西丢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侍女扶着李氏走到一旁的凉铺棚子下歇歇,不远处的商店活动那么一搞引来了大量的人,她们想要通过不得不放弃马车走下来,谁知即便是如此也还是堵了这么长时间。
  李氏被挤得有些生气,回头拧了一下侍女的胳膊。
  “死丫头都怪你出的这些馊主意,堵这么长时间还不如等在马车上舒舒服服的,你瞧本夫人这一身,让人瞧见了岂不是丢大了秦王府的面子!”
  她的脸色不好看,被拧痛的侍女低着头不敢再言语,只能等人缓过气来之后扶着人赶紧离开此地,省得自家主子见着烦心。
  等她们走之后,不远处搞了大动静的店面里走出来两个小伙计,摆着一张大众的笑脸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李氏赶时间走得急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七拐八拐穿过巷子,李氏这才顶着一头被重新梳过的发饰和整理好的衣服,带着侍女抬着头走向了一间门头写着域外文的铺子。
  这个由域外人开了许多年也称得上是一句老字号的香料铺子深藏在东市的一角,朝中的达官贵人们家中的女眷多少都知道此处,李氏也是其中之一。
  不大的铺子店面没有怎么好好修饰过,也似乎是为了复原域外的风格,从入门的门头到店内的柜子,全部都雕刻着古朴的花纹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蔓垂下的绿叶。
  店内的陈设更是满满当当,一个又一个拼接在一起,里头商品要溢出来一样的架子嵌在墙上和屋顶,空气中一年四季飘散着一种混合的香气,在不甚明朗的光线下有些许醉人。
  李氏轻车熟路的绕过脚边塞满布袋的小柜子来到铺子最中间的木台上敲了敲桌面,没过多久一个胖乎乎裹着头巾卷毛的男人就从地上打开地窖的门不耐烦的爬了出来。
  “买什么事先说好一经出售概不退换!”
  卷毛胖子踩着吱呀不停的木梯子爬了上来,怀中抱着几个装满东西的布袋,阵阵奇异的香气从那里面散发出来,一下子就捕获了李氏的目光。
  李氏瞥了一眼对方,淡淡的笑了一下才让侍女拿着帛书放在桌子上。
  “阿老板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本夫人来取上次预订的香料,王妃很是喜欢本夫人新研制的香,往后也要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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