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两颊在短短几分钟之内烧得酡红, 像是喝醉了酒,双眼紧闭,似乎看见了什么梦魇似的脏东西, 眉头皱得死死的。
  相召南将人打横, 调整成桑也舒适的姿势, 也没顾着老大在他脚边嗷嗷叫着不让他走, 直接往楼梯迈步。
  “桑也,你的房间在哪?桑也?”
  相召南人高马大, 穿着衣服时不见得有多少肌肉, 脱了衣裳到全都显现出来了。
  精壮结实的肌肉附着在宽大的骨架上,背部的虬起沟壑还挂着未擦净的水珠。
  即使是一口气抱着人从大门口上到二楼, 也没有喘一口大气。
  然而桑也晕厥不醒, 听不见他的问题,令他焦灼不已。
  好在这时老大自告奋勇撞开了一间房间半掩着的房门。
  相召南会意, 立马把人抱进去, 放在床上,掖好被角。
  房间的装饰不像华润湾那样极简,但又不似桑也过去喜好的那样繁盛, 而是处于两者之间,整体素净的装修中跳脱地带了点花花绿绿, 但又十分和谐。
  相召南只迅速扫了一眼, 便确认了这就是桑也的房间。
  尽管他无凭无据。
  桑也还烧着, 似乎是体温太高, 嘴唇都烧得干燥了, 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相召南到洗漱台接了盆温水,把干毛巾打湿,出来给桑也冷敷。
  桑也出了些薄汗, 汗珠黏在额角的碎发上,相召南仔细用指腹将碎发挑起来,才把湿毛巾放上去。
  又重新拿了一张毛巾替桑也擦拭脖颈,锁骨和胸口处的黏汗。
  一边擦试着,一边给私立医院打了电话。
  可惜台风太大,医院只能通过电话告诉他该如何给病人降温。
  “家中有退烧药吗?用温水送服,之后让病人用三十度左右的温水擦拭身体帮助降温。”
  相召南不熟悉海风府的格局,也不知道医药箱在哪里,给桑也换了一张湿毛巾敷额头后在楼上楼下翻找了十来分钟,才找到退烧药。
  等他倒好温水过来,一看桑也额头上的毛巾已经敷得快冒烟了。
  只好又忙手忙脚帮他换了帕子。
  这才得空来给他喂药。
  他先拖着桑也的上身,让他嘴唇沾沾水,润润唇和喉咙,免得待会吞不下去药。
  结果嘴唇刚一沾上杯口,桑也便偏头不肯张嘴。
  “桑也,喝点水,吃药了。”
  桑也浑然不理他。
  相召南干着急,突然听见桑也小声说了句什么。
  就是声音太小,跟猫叫似的,听不清。
  相召南一着急,便把耳朵凑了过去,听见他说“凉”。
  端着水杯的人一愣,刚接出来的温水,应该不至于凉得这么快吧?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桑也发着烧,体温比常人高些,感受到的相对温度就低些,更何况他接完水后还换了次毛巾。
  合情合理。
  相召南便将人妥帖放下,重新去接水,特意把智能饮水机的出水温度调高了五度。
  结果等他再次喂水时,桑也又躲了过去。
  这回说“烫”。
  相召南端着水杯,一时无措。
  “我帮你吹一下,吹凉一点行吗?”
  桑也似乎很排斥他的触碰,说不定也对他帮忙吹凉烫水感到排斥,所以他问得小心翼翼。
  桑也神志不清,什么也没说。
  相召南便当他默许了。
  然而他等了十几秒钟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如何得知热水到了合适的温度?
  按理说直接尝一口是最便捷的方法,可是桑也……
  相召南看向桑也,他睡得很不安稳,额角还在不停地冒着汗珠,眼睑时不时跳动一下,似乎是在挣脱着什么。
  此情此计,相召南实在没办法再按照李由所说像个正常人一样忍耐克制,直接饮了一口热水,觉得差不多了,才取出药丸。
  他捏着药丸,目光定定看着晃动的水,突然又转头看向桑也。
  相召南不由得叹了口气。
  即使是发烧昏睡的桑也,得知自己为了喂药亵渎了他的唇,也会记恨在心念念不忘吧。
  由此打消了心底某些主意。
  转而将药丸用双指捏成细小颗粒,一口药一口水,耗了五六分钟才把一颗药丸全部送进桑也肚中。
  一杯水也磨得差不多了。
  相召南将水杯放下,腾出手来为他擦去唇角的水渍。
  刚好此时桑也睁开了眼。
  相召南浑身一僵,似有似无地握了握拳,最后迅速收回手,解释:“刚给你喂了药,你唇角有些水。”
  也不知道桑也听懂了没有,只见他双眼目光游离许久,才勉强落在了相召南脸上,像一个电池没电的机械娃娃,耗尽了最后一格电。
  相召南心中横生畏欲,面对桑也平静的目光竟然感受到一丝怯懦。
  他静静立在床边,光裸着上身,仿佛等待着雇主的检验。
  最后桑也又疲惫地闭上了眼。
  相召南这时才想起来医生所说让病人用温水擦拭身体。
  可桑也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能自己擦拭身体。
  他试探性问:“桑也,我带你去浴室擦一下身上,可以吗?”
  明明是他照顾病人,一言一词却又卑微得像是被照顾的、毫无自主权任人拿捏的病人。
  良久,桑也缓缓点了一下头,随后便没了反应。
  相召南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将人从薄被子里捞出来抱去浴室。
  老大跟着想要进来,却又畏水,知道那里面有它害怕的超级无敌吐水怪,一时犹豫,便被相召南关在了门外,无能狂怒。
  浴室的洗手台还没有添置多少洗护用品,有足够的空位,相召南便想把人放在上面。
  但手一顿。
  陶瓷的台面多少有些寒冷,桑也浑身滚烫,一冷一热容易给人激出毛病来。
  相召南单手抱着桑也,另一只手从橱柜里翻出一张没用过的毛巾叠了两叠,垫在陶瓷台面上,才把人放下。
  桑也浑身绵软无力,必须由他托着,相召南便少了一只手,只剩右手去揭开桑也的睡袍衣带。
  然而桑也似乎是把睡袍当成套头衫来穿的——
  他的衣带打的死结。
  过去都是桑也投怀送抱,或者他粗暴地撕破衣服,很少有解腰带的活,更何况还是单手。
  相召南一只手结了半天,额头都冒出冷汗来,才勉强解开,松了口气。
  桑也浑身粉白,比陶瓷台面还白润的肌肤如同顺滑丝绸的牛奶,因着发烧的缘故,胸前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相召南登时喉头一紧,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连忙侧过头,避开视野,调整呼吸。
  随后用毛巾沾着温水一点点擦拭。
  从红润滚烫的脸,到纤细生动的脖颈,到内陷平滑的腰再到丰满莹润的大腿。
  擦了一遍,两遍,三遍……
  等桑也的体温明显降了下来,相召南才把人的睡袍拢上,将人抱回了床上。
  然而他刚一拖手,桑也便痛苦地弯曲了身体,瘦削的背弯成一张弓,双手攥着小腿,用力到手指尖泛白。
  相召南连忙把人抱起。
  “怎么了桑也?”
  他轻声问。
  桑也紧闭着眼,“疼……腿好疼……”
  相召南愕然,他想起上楼前桑也便对他说“相召南,我腿疼”,只是后来忙着帮他退烧,忘了这茬。
  现在看来,难道是因为发烧浑身疼?
  他把人放在床上,单手握住桑也的两只手腕,不让他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另一只手则是落在了桑也的小腿上。
  迟迟未动。
  “桑也,我帮你按按腿,你别生我气……好吗?”
  桑也没有回应。
  只是反复说着自己疼。
  相召南听他说疼,见他面部扭曲仿佛□□焚身,自己心也揪得疼痛。
  也不管桑也没有回答,自顾自上了手。
  桑也的小腿肌肉很柔和,不像alpha一样生硬,不用力时软绵绵的像棉花糖。
  相召南大掌圈住他的小腿肚,从上至下轻轻揉捏,反复多次又转向正面,骨骼上附着薄薄一层肌肤,让他更加不敢用力。
  然而持续了近二十分钟,丝毫不见成效。
  桑也依旧喊疼。
  相召南用手触碰了下他的眼尾,那里已经洇着濡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滚下来一滴眼泪。
  相召南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桑也喊疼,他心里也疼得难受。
  此前竟不知疼痛还会传染。
  相召南顿时一滞,脑中白光一闪。
  疼痛会传染,那转移呢?
  他依稀记得,三年前他找到为桑也做手术的陆医生,想要知道一些手术的细节,以及被移除的腺体还能不能恢复。
  陆医生说要保护病人的隐私,不能透露。
  最后因为相召南连着找了他好几天,把陆医生烦得直说:“与其在这里纠结过去,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帮桑先生缓解感知错位和雨期疼痛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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