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顾深就像个偷了香、窃了玉的纨绔子,被踹了加无视也不生气,又巴巴的赶上去。
顾深上辈子加这辈子没对谁动心过,这种陌生而新奇的感受几乎让他有些无法自拔、甚至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可是他却乐在其中,连那张冷峻淡漠的面容都变得生动许多。
谢予灵走了一阵,听着身后亦步亦趋、甩也甩不掉的脚步声,终于忍不住了。
他停下步子回转过身:“顾深,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深也停下来:“臣之所想,陛下还不明白吗?”
谢予灵顿了一下,随即冷笑道:“王爷千万别说是对朕有什么心思,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顾深被他语气里的嘲讽刺了一下,胸腔的位置感觉一阵沉闷,他微微垂了垂眼,再看向谢予灵的时候,轻笑着道:“我从没喜欢过谁,好容易有个让我心动的人,可是对方……似乎不愿意相信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过分漂亮过的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着,里面三分茫然、七分认真。
谢予灵被他话语中的认真和眸子里的寥落弄得心绪再次浮乱起来。
几个月前,他甚至还在费尽心思的想着要如何除掉的人,此刻却一派认真的对着自己诉他对自己的心意,这要是放在以前,谢予灵是死也不会相信的。
这样的语气,这般的神情,不会也不该出现在这个男人的面上,可是他就真真切切的存在了。
那双魅惑众生、洞悉一切的眼,仅仅只是看着一个人,都能让人心动,谢予灵觉得那眼里神情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他想要去忽略自己失去节拍的心跳,可是努力了半天终究徒劳,脑海里甚至不可控制的浮现出两人之前相处的一幕幕。
男人风流不羁的轻佻,张扬肆意的笑颜,以及低声响在耳畔的挑逗,还有那个落在少年颊侧蜻蜓点水的一般的轻吻……
一切都一切,而今再回想起来,通通都变了味道。
谢予灵不知道,他曾经以为的阴谋亦或戏弄,其实是那个男子企图靠近心悦的少年,而做出的拙劣努力。
这些纷纷扰扰,对于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来说,想要厘清那么困难,谢予灵无法信任顾深所说的爱意,却又忍不住的心中的悸动,他板着脸站在那里,眼中充满了犹疑戒备,年轻的面加上却徒染了云霞一般都粉红。
感情的事情,往往没有那么多恰到好处,顾深是个势在必得的性子,对于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不会放手,可是看着少年面色几经变换,却也不忍心逼迫对方。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陛下不信臣也没关系,左右这都是臣自己心中的想法,也影响不到陛下什么,若陛下不愿,臣自不会强求什么。”
谢予灵听了他这些话,反倒渐渐清醒过来,他是天焱的皇帝,不说两人君臣之别、又同为男子,他的肩上担负着让天焱代代绵延、繁荣昌盛的重担,早晚都是要册妃立后的,而顾深府里一众妃妾侍人,他们之间相隔的种种差距,就像隔了难以逾越的万水千山,根本就不会有跨过去的可能。
或许自己对这人也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是谢予灵知道,那感情并没有到无法割舍的地步,他要趁着还能回头,及时斩断心中的虚妄。
顾深不上朝,所以几乎不入皇宫,此一别之后,两人又是许久未见,直到秋收时节,朝中举办庆贺丰收的秋围大典,顾深才再一次见到了谢予灵。
秋围地点照往年惯例,仍旧在京郊的皇家猎场举办,这样盛大的场合,摄政王从前年年都不会缺席,按理说顾深现在不理朝政,依照朝廷那些巴不得自己人间蒸发的官员们,应该不会希望自己去的,可是秋围前三天,他还真就收到了朝政送来的请帖。
顾深骑着黑小子立在百官之中,心有期待的朝着宫门口处眺望,不过半刻钟,谢予灵就出来了,他今日穿了一身龙纹的白色锦衣,披一件明黄色披风,三千青丝在脑后挽成个一丝不茍的发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说不出的俊逸和英气。
一段时间没见,少年似乎又长高了,大概也是因为长身体的原因,他的身子愈发显得单薄,秋风拂过来的时候,将他的身后的披风吹的猎猎作响,袖子往后翻卷着,从衣袖里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瘦的能看见皮肤上淡淡的青色血脉。
虽然知道他身体康健,可顾深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心疼。
他现在的这具身体里,有着原身所有的记忆,那些繁重的内政外交,有多消磨人多精力,顾深再清楚不过,谢予灵这个年纪,若放在现代,还是个被家人满心呵护、疼爱宠溺着的未成年的孩子,可是他在这样青涩的年纪,却要过早的背负起如此沉重的胆子。
第30章
围场旁边有一座行宫, 众人抵达之时,已经是当天下午,这天并没有什么活动, 行宫里面住进去很多人,顾深也懒得出去, 午间小憩一会儿,醒了就在床上打坐练功。
他现在体内真气愈发精纯,只是迟迟不能突破第六重, 这《集灵心经》每上升三重就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顾深看书中记载, 进入第七重之后, 修习者五感将会提升十倍不止, 方圆五里落针可闻,飞花草木皆成杀器, 那是一种怎样的境界顾深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书上说,能达到七重的人少之又少, 即便是最为出众的武学天才, 往往也是练到第六重就停滞不前, 最后不是走火入魔就是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一境界。
顾深和每个血性的男人一样,极其崇尚武力,但这并不能成为他拿生命去冒险的理由, 因为他还有比习武更感兴趣的事情。所以每次修习内功的时候, 他都不会去做过于危险的尝试。
但是很久之后他才明白, 正是以为自己这种谨慎和保守的心理,导致了他功力的停滞不前,迟迟无法突破瓶颈。
随着时节的变换, 现在天色黑的越来越早,等顾深结束打坐的时候,外面太阳已经落山了,行宫里的侍者端了晚膳过来,顾深看到桌上两个暗红色的小酒坛,双眼一亮,抓过一个拍开了封泥凑到鼻尖。
浓醇幽远的酒香扑面而来,他顿时觉得还没喝就已经醉了。
有美酒相佐,顾深晚膳不由就吃多了些,竟给撑到了,他一双桃花眼微醺的从桌边站起身来,对福安道:“本王出去走走,你自己活动,不用伺候了。”说着就朝外面走去。
路过行宫一处回廊,顾深碰见两个小太监,将人唤住,问道:“这是干什么去?”
这俩小太监本来在小声说话,光线昏暗下,并没有注意到顾深,听见声音抬头去看,顿时吓的身子一抖,噗通就往地上跪去:“奴,奴才叩见王爷!”
顾深有点小郁闷,自己好歹都“洗心革面”这么久了,怎么这些人还是这般惧怕自己,他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小太监手中托盘里的小坛子上,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其中一个小太监抖着声音回答:“这……这是端亲王新酿的酒,让奴才们送些给陛下尝尝的。”
端亲王……顾深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很快想起这小太监说的是谁,顿时对这坛子里的东西更感兴趣了。
这位端亲王名叫谢珩,乃是当朝唯一的一位皇叔,虽然也就二十多岁,而今却是天焱皇室辈分最高的一位了。
传闻他生性风流,好酒成痴,其放浪形骸的性子与封号中的“端方”之意完全背道而驰,这人不仅爱饮酒,而且擅长酿酒,他酿的酒颇富盛名,在天焱国乃是千金难求的极品。
顾深双手背在背后,倾身凑到那酒坛边上嗅了嗅,评价道:“这就纯度很高啊,陛下也饮不完,送本王两坛如何?”
“这……”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满脸为难,却不敢说半句违逆的话。
顾深却突然站直身子,摆了摆手道:“本王开玩笑的,走吧!”言毕自己顺着回廊率先离开了。
小太监看着他悠然远去的背影,简直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个小声叹道:“方才可吓死我了,王爷好可怕啊。”
“是呀,我手抖得都差点摔碎了主子酿的酒!”
……
顾某人听觉过人,这些悄悄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他的耳中,顾深顿时无语,自己方才好像没干什么吧!到底是哪吓着这俩了?
他顿住步子回过头来,沉默看着还站在原地窃窃私语的两个小太监。
小太监方才正目送着顾深的背影长吁短叹呢,他这猛地一回头,俩人顿时吓傻了,手上一抖,端着的托盘瞬间来了个毫无挽留的自由落体。
顾深眼神一暗,身体块于大脑的掠了出去,在那美酒落地之前,一手一边接了下来。
然后他顺着将那托盘放在地上,嘘声说道:“这般极品,险些便宜了你这土地老儿呢!”
小太监没听清顾深说了什么,甚至连恐惧都忘了,他们只是震惊的看着顾深,那么……那么远的距离,王爷到底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