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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顾深看着放在自己面前样样齐全的东西,心中非常满意,他动手裁了块雪白的丝绢用绣架绷上了,脑海里飞快的构思一番,也不见打样,直接动手在丝绢上绣了起来。
  一旁福安起初见着自家主子裁布还心存侥幸,等看到顾深穿针引线,拈着绣花针在丝绢上拾掇,顿时石化在原地。
  御书房里。
  皇帝私下召集了韩颂韩丞相等几个心腹官员商讨事情。
  “诸位爱卿可知,摄政王府里,近来是何情况?”少年的生音尚自带着几分未及褪去的青涩,然而语气却是与之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
  “回陛下,据老臣派去的人探得消息,摄政王的伤势几日前就已恢复了,据说他气色与精神状态都甚好,看情况不似有假,”定国公赵肴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捋着花白的胡须叹道,“臣等筹谋了那么久,好容易得手一次,没成想那姓顾的命竟如此硬,一匕刺穿了胸膛还能活过来。”
  谢予灵握着狼毫的手紧了紧,笔身瞬间有些了变形,口中喃喃道:“既然早好了,他为何迟迟不来上朝?”
  韩丞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一派忧心忡忡的模样:“摄政王会不会是又要有什么动作了,不然这不像他的作风啊!”这的确不像是原身的作风,换做以前,摄政王就是生了病、受了伤也要上朝,非得时刻将朝廷动向牢牢掌握在手中放才罢休,可这次从遇刺至今已过一旬,竟然连王府大门都没迈出来过,着实让人心中不安。
  第6章
  “那可查出些什么?”
  “这……”永安侯袁湛顿了一下,才道,“摄政王府戒备森严,属下派出去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谢予灵抬手轻轻叩了两下桌案:“既然暗着进不去,就明着去。”
  “陛下有所不知,我与定国公几人这些天都递过拜帖,但是王府的下人皆以摄政王伤势未愈、需要静养为由给拒了回来。”永安侯说到这里,年轻的面上现出几分怒色,但是很快又归于平静。
  谢予灵冷哼了一声,沉默半晌,突然对身旁侍立的太监道:“严和,你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韩颂、赵肴与袁湛三人皆是一愣,还是韩颂率先反应过来,试探着问:“陛下要去摄政王府?”
  谢予灵点头应了一声。
  赵肴下意识道:“陛下三思啊,宫中有不少摄政王的眼线,如今陛下身边可用之人不多,此时出宫未免太过危险。”这赵肴乃是当今太后的生父,即谢予灵的外祖,一身荣辱全都寄在谢予灵母子身上,自然要比旁人更加紧张几分。
  谢予灵身边的宫人侍卫里,都被原身安插了不少人手,这些赵肴他们不是不知道,可就算明白又能如何,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若真与摄政王对抗起来,胜算微乎其微,若是贸然处理了那些人,一旦惹怒了摄政王,保不齐这位残暴冷酷的王爷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他们这些年来步步为营,万不能因此毁于一旦。
  那些碍眼的东西,看着却不能动,还需时刻防备,这一次能在御书房密谈,甚至都是他们筹谋了许久的结果。
  “定国公不必过忧,他若有心取朕性命,朕也不会活到现在,”谢予灵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他既要闭门谢客,如今也只有朕能去了,姓顾的总不能将朕也拒之门外。”
  下早朝后,谢予灵早膳都未用,便召了韩颂几人在御书房议事,结束后他回到未央宫换了身便装,大内总管严和从外面进来,躬身道:“陛下,车驾已经备好了。”
  “朕知道了。”谢予灵抬手任由小太监为自己整理好衣裳,接着提步就朝外走。
  严和看了一眼桌上动也未动的早膳,忍不住提醒:“陛下,您用些早点再出门吧。”
  谢予灵摆了摆手,面上虽然没什么表示,但严和跟随他多年,还是看出了他心情不郁。
  此次出宫是为微服,因而所用车马并非御驾,外面看来极为普通,谢予灵上车之后,严和随后跟上去,车夫对着里面恭敬的提醒一声,得到严和的响应之后,便扬鞭策马将车驱了出去,隐在暗处的暗卫见状紧随其后。
  摄政王府建在宫外繁华的朱雀街上,离着皇宫并不甚远,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谢予灵从马车上下来,打前走到王府门前,他平日里甚少出宫,此前并不曾来过这摄政王府,侍卫不认识他,将手中兵器一横,气势十足的道:“来者何人?”
  “大胆!”严和一声威严的厉呵,然后从怀中掏出令牌举到两个侍卫面前。
  侍卫看见那金光闪闪的令牌,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跪了下来:“奴才叩见陛下。”
  谢予灵听着他们不甚恭敬语气,似乎并不在意,只道:“还不让开。”
  好在这俩儿侍卫还没到了原身那般目无王法的地步,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打开大门请谢予灵进去,其中一人在前方引路。
  谢予灵被请到正厅坐下,等了一会儿,前去通报的侍卫才回来,他见对方身后空无一人,面色都没变一下,只是声音冷了几分:“摄政王人呢?”
  “回陛下……”侍卫顿了顿,这才说道,“王爷他正在休息。”
  谢予灵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力道有些重,顿时发出砰的一声响,滚烫的茶水溅到了他的手指上,白皙的手指顿时泛起一片红晕。
  严和吓了一跳,匆忙取出条帕子给他擦手。
  谢予灵淡淡的将手抽回来,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言不发的朝厅外走,出门时随手拦了个下人,问清了顾深的住处,然后大步朝那边走去。
  无思阁外,单单守门的就有十个侍卫,他们想必是从之前那通报的侍卫处得知了谢予灵的身份,看见他过来,单膝跪地行了个礼,然而却是不放人进去,口中说辞与之前通报那侍卫并无二至。
  谢予灵看着面无表情拦在院门口的侍卫,藏在广袖中的手握了握拳,声音发冷的吐出两个字:“让开。”
  其中一个侍卫拱手道:“请皇上赎罪,王爷的命令属下等不敢违……啊——”话还未完,整个身子突然被踹飞了出去。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其余数个侍卫立马从地上爬起身来,纷纷将手中长剑往门口一横。他们虽然惧怕主人的惩罚,也并非全然枉顾皇权,因而好歹没敢对着谢予灵动手。
  谢予灵扫了他们一眼,不再多说,三拳两脚将这些人揍到地上爬不起来,心中的怒火总算降下些许。他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仪容,迈步朝着院内走去。
  无思阁是这王府里面占地积最大的一处院落,谢予灵进去之后,行过假山花园,绕过亭台水榭,又转过一处回廊,方才寻到自己要找的目标。
  当他看清躺在院中的人时,却一下顿在了原地。
  盛春浓阴的古树下,放着一张沉香木的躺椅,高大的男子懒散的仰躺在椅上,长腿从椅下露出很大一节,一阵微风拂来,将他垂至地上的衣衫袖摆拂的轻轻摇曳。男人满头的黑发并未束起,肆意的披散在脑后,将那张白皙而漂亮的、几近惑人心魄的面庞遮挡的若影若现。
  摄政王平日里出入王府朝堂,无时无刻不是整冠齐服、一丝不茍,谢予灵从未见过他这般随意散漫的模样,差点都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严和见谢予灵站在原地不动,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谢予灵回过神来,收敛了面上情绪,提步朝着顾深所在的方向走去。
  睡梦中的顾深感觉到有陌生气息靠近,立马清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双眼,微微偏头,便见回廊处出走来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和一个白面无须的年轻男子,他在脑海里思考了一下,立马得知了这二人的身份。
  顾深从椅上翻身坐起,微微躬身行了个臣礼:“微臣参见陛下。”心中却在思量,这小皇帝怎么突然跑到摄政王府来了。
  谢予灵心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对方竟会对着自己这般和气的行礼,短暂的停顿之后,冷哼一声道:“难得王爷心中还有朕这个皇帝。”
  他虽然拿顾深没办法,但也从来不怕他,故而言辞之间从不隐忍,而且他这般情绪外放的模样,反而能让对方对自己放松警惕。
  顾深明白他的心思,其实按照原主的狂妄,见到谢予灵还真的不一定会行礼,但顾深毕竟不是原主,他可没兴趣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仇恨而用这样那样的方式报复皇室中人,所以也没打算特意在这皇帝面前拉仇恨。
  一阵风吹来,将顾深的发丝吹的愈发凌乱,他觉得不舒服,坐回椅上摸了摸,找到之前取下的玉簪,递给侍立在一旁的陆其音:“给本王将头发束上。”
  “是,王爷。”陆其音低低应了一声,取过小桌上的木梳为顾深理顺头发,然后用那发簪,动作轻柔娴熟的为顾深挽了个整洁的发髻。
  谢予灵方才就看到顾深身边有人,只是没多注意,这会儿就不由多看了两眼,他见这少年生的清秀漂亮,又与顾深举止亲昵,立马明白这人的身份,从鼻息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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