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当初为了治他,什么险山都敢去,什么蛇窝都敢探,走投无路也曾寻过命师,命师批言,说过我们会苦尽甘来,小安会好,转机就在今年,没想到真算准了……我刚刚看他眼睛清亮有神就知道,这于我们而言是天大的喜事,侯爷若怪就要怪我,是我不请自来给你们添麻烦了,千万不要怪小安,他还小,不懂事,给你们带来的任何麻烦,我愿一力承担!”
这义正言辞死命相护的劲头,好像萧无咎正在欺负祝卿安似的。
翟以朝有点受不了了,杀鸡抹脖子的朝谢盘宽暗示——
你不是最能骂人么!快点彰显神通啊!就这种东西你能看得惯?这么明显的上眼药作妖,还当着大宝贝,这就是故意的啊!
吴宿也是,一如既往沉默不语,但眼神默默移过来,看着谢盘宽。
谢盘宽倒是一点没着急,慢条斯理饮茶,桃花眼风流一抬,示意他们看萧无咎——
有我什么事,别不相信你的主公啊。
“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此事,本侯原也该感谢你,若非你‘不小心’,怎会有我与卿卿的此刻?”
萧无咎起身:“欢迎你来,府中已设宴,不若同饮? ”
瞧见了吧?
谢盘宽扔给翟以朝吴宿一个眼色,不管心里怎么醋海翻腾,这明面上大度的气派劲头,就问你服不服!
田予:“可我要接弟弟团圆……”
“你若不习惯,想去哪里皆可随意,定城对流民有系列安置措施,可卿卿——”萧无咎招手,叫祝卿安过来,“他习惯了住这里,本侯不欲他在外面受半点委屈,你既是他兄长,应该也是以他为先?”
住外面……他跟谁睡?怎么睡得着?
祝卿安哪敢不乖,安静走到萧无咎跟前,甚至把手递了过去,让对方握住,配合表演。
“自然一切以小安为先,”田予温柔的看着祝卿安,“他能有依赖信任的新朋友,我也很高兴,我只是位卑言轻,没什么钱,担心小安随我一起被瞧不起,既然侯爷高风亮节,大度如此——田某便叨扰了。”
翟以朝迅速和谢盘宽交换了个眼色。
瞧见了没——还挺能屈能伸的,这就赖在府里住了?
在这里住也挺好,大家眼皮子底下盯着,看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二人齐齐看向吴宿——
明白了没中军将?务必安排密实,盯紧了!
“都站着做什么,来来去花厅,我们兄弟好好喝一杯!”
翟以朝搭着田予的肩,把人把厅里带,还一边朝萧无咎递了个眼色——
接下来看我老翟的!保准给你灌醉了,套出真话!
谢盘宽则在落座时,和萧无咎一左一右,把祝卿安夹在中间,让他离那个田予八百丈远。
好不容易掉进主公窝里的小漂亮,万万不能变卦!
什么叫离魂症,意思是小漂亮不记事,不管之前有什么经历,根本没走过心,连身边亲近的人都记不住?那这中间可操作的手段可就多了……比如冒充?
反正你不记得,那我说有就是有,你有证据就反驳,没证据只能先忍下。
可如果是冒充的,对方怎么知道离魂症的存在?
谢盘宽原也有几分看不清祝卿安,小漂亮的思想行为,都与本地格格不入,对很多规则也的确很懵懂,并不大适应,看起来确实很像一个全新灵魂突然醒来,踉踉跄跄前行。
可小漂亮绝不可能是个心思坏的,真正心思坏,别说在他跟前,在主公和翟以朝跟前都过不了三天,小孩是真的纯良,贞正,心有坚持和底线,风骨高洁之人。
居移体,养移气,能养出这种孩子品性的亲朋和环境,不可能恶。
得仔细看看。
除了看清面前这田予是个什么东西,也要把小漂亮身边的漏洞风险研究透,以后好规避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吴宿则在桌底,眼疾手快塞给萧无咎一张字条——
大意是外面集市正在开启媒婆大赛,今日方向正好是怎么讨姑娘欢心,求爱心上人,他的手下收集到了一些策略,个别非常不错,效果立竿见影,在对待别的竞争者,尤其道貌岸然,嘴巧会哄这种人,相当有建树,可进献给主公。
萧无咎:……
他用内劲把纸条震成粉末扬了,给祝卿安盛了碗甜汤:“你喝这个。”
祝卿安乖乖点头,他今天喝什么都没意见,也并不太想喝酒,他非常想迫切的研究田予这个人,是否真的和原身有前缘!
翟以朝不愧是酒桌老手,桌上一圈人沉默寡言阴着脸都没没事,单靠一张嘴,就能让气氛变的好像很热闹,自然的不几,一轮酒过去,三言两语就套出了田予的话。
田予喝的微醺,说话更没防御,说着过往小事,祝卿安什么性格,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知道,比如活泼开朗,爱凑热闹,晚上睡不着觉,不爱吃苦瓜茄子,爱吃糖……
还有大约几岁时受过伤,身上留下了什么疤痕,他都知道,样样说中。
若不是一起生活过,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田予还时时眉目含情看向祝卿安,神情略羞涩,被问到也照实说了,他们虽相依为命多年,但的确不是亲兄弟,而是契兄弟!父母生前见证,还举行了仪式的那种!
翟以朝手中酒杯差点掉地上。
娘喂……契兄弟……
这可要了命了,契兄弟,那是要成亲的!
估计要不是醉了,都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他这酒灌的,还帮了人忙,成功诉了情?
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小漂亮还是个离魂症的傻子时,这田予都没放弃,现在人好了,又机灵又可爱,田予还能放手?
别说田予了,白得一个有本事又能逗人开心,让人喜欢的小漂亮,换谁谁放得了手?
谢盘宽看着面前人表演,一时意外一时兴味,心情好一个百转千回,直叹小白不在太可惜了……
叹第三次时,手里被塞进一支笔,吴宿悄悄替他布了简单的纸墨——要不要写信给他?
当然要!
谢盘宽当即奋笔疾书,必然得一点细节不落,让小白馋的捶胸顿足流口水!
这一顿酒,直到喝的天擦黑,田予终于撑不住了,踉踉跄跄走到祝卿安身边,拉起他的手——
“弟弟,同哥哥去睡觉吧。”
嗯?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好大的胆子!
翟谢吴三人齐齐看向萧无咎,又齐齐看祝卿安。
祝卿安:……
“不,不了吧?”
他莫名有点出轨被抓的渣男羞耻感。
“怎么还不起来?之前不是一直都要跟哥哥睡,没哥哥睡不着,连哥哥去倒杯水都不允许么?”田予似乎听不懂祝卿安在说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最喜欢的小药枕我都带来啦!”
他还马上去翻自己的小药筐。
“喏,就是这个!咱们快些回房,你可以抱着哥哥的腰哦,哥哥这次肯定不说你!”
祝卿安:……
虽然不知道这田予在说什么东西,但看到萧无咎杀气腾腾的眼神,他就知道,他好像要倒大霉了。
他今晚,该不会没有觉睡了吧!
萧无咎会被气跑么?
可也不是他的错啊!谁知道这个哥哥是个什么鬼东西!
第37章
男人都有一种很奇怪的领地感, 有时根本无关情感,就比如此刻——
烛光摇曳,夜幕黑沉, 男人的眼睛融于暗色,有细碎微芒闪过, 锋利,孤绝, 克制,忍耐。
祝卿安觉得,萧无咎一定有种特殊的领地被侵犯感。
毕竟不久前,他才喊了他主公, 还从认识到现在, 都跟他一起睡……多多少少有点臣服的意味, 现在被当着面这么挑衅,能高兴的了?
祝卿安都觉得有点不太好哄, 不知道怎么哄了, 四下散发无辜的眼神气息——
救救我救救我!
几位兄弟朋友,各位大爹们!你们不都是过来帮忙的么,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圆场!你们倒是说点什么啊!
没一个人动。
祝卿安只好喊萧无咎:“主公……”
委委屈屈, 又不安无奈。
见萧无咎还是不说话, 他伸出自己的手, 伸的长长的,高高的,伸到萧无咎面前:“主公!你再不动,他就要把我拉走了!”
萧无咎握住他的手,往回一拽。
同时翟以朝也动了, 不装木头桩子了,直接过去,并指一点——
田予眼皮一翻往后倒,他伸手适时接住。
这是晕了还是睡着了?
祝卿安皱眉:“他是真醉了?”
“真醉了。”翟以朝十分肯定,“在我面前装醉可不容易。”
何况还有谢盘宽和吴宿在?他们要是能齐齐被骗过去,中州地界早易主了。
萧无咎低眸看怀里的人:“你有离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