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你快爬!”路阿爻将刀在手里转了个方向,反手执刃,边用刀背敲击横梁边朝我所在的反方向跑,两条蟒看见这么一个快速移动的物体,瞬间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我看准一道横梁跳上去,何瑜就在三根横梁上等着我,而我根本来不及回头,因为两条蟒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路阿爻能吸引它们的时间有限。
头上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何瑜的喊声:“甘霁!宝顶!”
我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只听“砰”地一声,下面又有一根横梁被蛇身带塌了,一根横梁垮塌顿时激起一阵连锁反应,连带我本来要跳的上方的一根横梁从中间断成了两节。
横梁从高空坠落正好砸在墓室中央的棺椁上,灰尘掀起了八丈高,上面没有我能够到的梁了,我只得先背靠住那些船葬棺喘口气,随即对上方的何瑜喊:“什么!刚才你说什么,你再重说一遍!”
“我说!”何瑜在我头上叫,“我说宝顶上没有盗洞!咱们被困在这儿了!”
我心说不对啊,考古队大概率没有走回头路,但他们出去了,除了从宝顶上打盗洞出去,还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呢?
我再度冲他喊:“你检查清楚了没有!”
“我他妈检查了三遍了!没有!”
我心说完蛋了,大概率应该是赌错了。
脚下不停地往上蹦蛇,好几次蛇牙都挂在我的鞋子上,甩都甩不下来,我只能一边驱蛇一边扒住那些船葬棺的船头往上爬,终于给我爬到一个没有太多蛇的地方蹲着。
“现在怎么办!”何瑜又喊。
他话音刚落,我就瞧见远处的白蟒蛇头被炸上了天,黑蟒被炸得坠了下去,漫天的血水骤然像雨水一样砸下来,洒了我一身,从我的角度来看,炸点恰恰就在路阿爻身上。
我登时变得大脑一片空白,也顾不得脚下的蛇窝了,随便甩了甩就一步从船头里跨出来,快步跑到那一大滩血水面前,徒手拨开横梁上的碎肉。
“小幺!你们还活着吗!”何瑜大喊,“活着就回个话!”
“别瞎嚷嚷!没死呢!”我忍着恶心回他。
这些被炸碎的肉的味道都非常难以形容,期间我干呕了三四次,徒手将那些粘连在一起的碎肉拨开来,从一片狼藉里把路阿爻扒出来,我摸了下他的脉搏,稍稍松了口气,刚才爆炸的冲击力过大,他应该只是被炸晕过去了。
上方的横梁都断掉了,我和路阿爻大概率是爬上不去了,我刚想开口让何瑜他们再检查一遍,突然就感受到两侧的船葬棺正在剧烈晃动,这震感跟之前我在研究所里感觉到的一模一样。
乔三贵比我们经验丰富,他大骂一声:“他娘的快找地方躲!上面在爆破!都往两边儿躲!”
我连忙拖住路阿爻的肩膀,将他往侧边的船葬棺拽,我们躲在一只船葬棺下面,船头从墙壁里伸出来一节,正好可以帮我们挡挡掉下来的碎石块。
“小幺,一定躲好了!”
何瑜他们在另一边。
过了两秒钟,震动更加明显,紧接着上端整块宝顶被炸得掉了下来,不断有落石随着宝顶掉下来,砸得我们头上的船棺梆梆作响,我将里面的位置让给了路阿爻,自己用衣服和双臂盖住头。
“东家,找到他们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等落石掉得差不多,就听见上面有人往下放绳子的声音,一束阳光从破开的洞中洒下来,一时间,我的感官仿佛被放大了数十倍,人声和外面机器的运作声都非常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
四哥找人来把我们一个个全部拉上去,我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阳光了,被人拉上去的瞬间感觉全身都是麻的,我看了一圈,这是个无名岛,岛很小,距离我们之前船呆的地方已经非常远了。
我知道马上就会有人来把我抬到床上去,于是软绵绵地走了几步就跟何瑜一样排排躺在地上看着蓝天上飞过去的海鸥,见路阿爻最先被抬进简易的帐篷里,我便昂起头去看。
“别看了,他比咱们金贵,你四哥不会让他死了的。”何瑜拍了我一巴掌,他闭着眼,跟马上就要归去了一样。
我应了一声,就又躺下来感受海风,突然脑海里出现了一件事,我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拼命去晃何瑜的胳膊。
“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他勉强睁开眼。
“不是,黑蹄铁呢?”
“哦,那丫玩意儿早就烧成灰了,剩了点儿渣,我就给扔了。”
“靠!谁叫你扔的!那我一会儿怎么交待!”
“该怎么交待怎么交待呗,终归是一个物件,烧了就烧了,再说咱们当时情况确实紧急,你四哥总不能因为一个物件就要弄死你吧?”
我渐渐被他说服了,心说确实是这么个理,四哥向来惯着我,最多也就是被骂几句。想着我就要再次躺下,却见到四哥正朝我们走过来,我便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迎过去,冲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四哥!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我问。
四哥也不嫌我浑身是土,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背,掏出兜里的纸巾给我让我擦脑门上的血:“已经没事了,多亏了小婉,预估出了墓葬群的长宽,我们才打算从这里爆破下去,没受伤吧?”
“我没事,好着呢。”
我说完,就发现他跟从前的状态似乎不太一样,那种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感到非常奇怪,于是问他:“怎么了四哥?”
他叹了口气:“你抓紧收拾收拾,帐篷里有换洗的衣服,你快挑一身换了。”
“怎么这么急,我还想再休息会儿。”
陈肆深深看了我一眼,顺手指了一下那只最大的帐篷:“你妈来找你了,现在就在帐子里,她叫你过去。”
第197章 甘茸
何瑜慌里慌张地给我拿衣服穿,我裹着毛巾快速把头发擦干,然后迅速把牛仔裤套上,匆忙地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还属何瑜反应快,一把拽住我,把我撂在帐篷的简易床上。
“急什么,你好好穿,你妈来了怎么了,看给你吓的,之前都在蛇窝里了也没见把你吓成这样。”他扽了两下外套,拎在手里抻平了。
我穿好腰带接过他手里的外套穿上,何瑜就绕过我去,用那种折叠的吹风机帮我吹头发。
“你不知道,我妈这个人,跟她说话比进蛇窝还可怕,你撒一句谎,她马上就能看出来,如果条件允许,她直接就把你拆穿了,所以我在想万一”
“不还是那黑蹄铁的事儿吗,听你四哥说,她不是也才刚来吗,她又不知道你四哥把黑蹄铁给了你,只要咱们不提,她不问不就万事大吉了?”
我扭过身,抬头去看何瑜:“我这不就在怕,我四哥要是告诉她了呢,待会儿万一她问起来,我怎么说,我说在底下太混乱,给丢了?”
“你别动,正吹着呢,”何瑜又让我转回去,“我觉得不会吧,你都伤成这熊样了,她应该会对你嘘寒问暖,你看你四哥刚才不也是先关心你,人家压根没提什么黑蹄铁,我觉得她大概率不会问黑蹄铁的事。”
我揪着衣服上的线头,轻哼一声说:“那是你不了解她,她要是知道我下去一趟把黑蹄铁给烧了,我绝对得完蛋。”
何瑜显然没理解,这样让我不免有些焦躁,其实准确来说,从小到大每次我见我妈之前,内心都会非常忐忑,所以高考之前的那段时间我的生活变得无比焦灼,晚自习十点半下课,我能在学校磨蹭到十一点不回家,好几次都让老师误以为我谈了女朋友。
我对我妈的情感十分复杂,我一方面希望能够见到她,希望她能多跟我说两句话,能问问我的生活、我的朋友以及我自己在外过的好不好,另一方面,我又不太想见到她。
收拾好之后,我就跟何瑜一前一后掀开帐帘往营地最中间的那顶帐篷走,营地里伙计都各忙各的,我能看到一部分正围着爆破出来的坑洞处理下面的蛇,一部分拾了柴,又端了锅,看样子是打算烧水做饭。
中间那顶帐篷是整个营地里最大的,而且前前后后包括每个窗口都有伙计把守,我们过去时,小伍正蹲在地上拔草等我们,见到我们就站了起来。
“东家和大小姐都在里面呢,他们让我出来等你,这些把守的伙计都是大小姐带过来的,他们没见过你。”小伍搓搓手,对我解释道。
我扫了一下周围的那几名岗哨,确实都是生面孔,正准备伸手让小伍带我们进去,就听见帐篷里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回头同何瑜对视了一眼,问小伍:“这这是什么情况?”
小伍对我笑了笑,上前一步给我掀开帘子:“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度跟何瑜对视一眼就跨进了帐子,让我有些惊讶的是,帐篷里居然站了许多人,这些人都站在两边,我扫了一圈,基本都是四哥比较得力的手下。
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坐着,这些手下全都贴着帐篷边站,把中间有桌椅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四方形,见我进来,他们自动给我让出来位置,齐齐往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