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何瑜你说得对,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从我拿到九环玉匣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想要一个答案,所以我追着四哥、追着田雨青,还有他,”我看了一眼路阿爻,“我追着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人,希望他们能把答案告诉我。”
“但是现在我发现,没有人有义务把他们知道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我,所以他们骗我,我并不怨恨他们,他们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注定会被欺骗,也是我身在五师却坐享安逸二十多年所必定要承受的。”
我抬头望着撑在角落的何瑜,对他笑了笑:“我相信路阿爻确实是来找路小素的,这一点我不觉得他会骗我,只不过他还保留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或许在能够彻底信任我们之后,他就会告诉我们的。”
我顿了顿,又对何瑜说:“虽然他骗了我们,但他也无数次地救了我们,就像你对我一样,如果你有一天突然告诉我你骗了我一些事情,我想我也是不会怨恨你的。”
何瑜看向我的眼神严肃,却在一秒钟之后笑出了声,他撑起身从我身上爬过去拿包,经过我时还非常粗暴地撸了撸我的头。
“那就行!爽快,你能这么想就成!我这不是怕你再被骗了回去哭鼻子吗?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挺透彻的。”
我头都被他撸得炸起来,好不容易把毛顺平,就见何瑜在那里摆炉子,我就赶紧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地儿,这货是真打算在这儿支炉子起灶啊。
“快快快,小陈来搭把手,在这爬了这么久,也没吃上顿热乎的,都给我饿瘦了。咱们几个赶紧把包里的东西处理处理,别等下又碰上乔三贵他们,不吃完到时候净还给他们了。”何瑜招呼我和陈苍海。
何瑜把炉子搁在洞里最平的一处地面上,再把密封袋里的火石塞进去两颗,我和陈苍海就给他打下手,帮着拆方便面,结果才拆了两包,何瑜就一拍大腿。
“哎呀,完了!”
我就紧张起来,忙问他:“怎么了?”
何瑜骂道:“咱们刚才掉水里前忘了把水壶封起来了,现在就算把咱仨扒光,也就只剩下抢来的两瓶矿泉水了。”
我和陈苍海对视了一眼,又转头去看何瑜,他一直在冲我眨眼,眼神里啥啥没有,就光能瞅见奸诈和狡猾,心里的算盘声我坐那么远都能听到了。
这货分明就是一直盯着路阿爻丢在一边的背包看,路阿爻比我们有经验得多,不跟我们一样吨吨吨喝水,而且在下水之前都会把所有瓶子封住以免进去脏东西,所以从下来开始他包里的水就满满当当的。
我就拿塑料包装袋丢何瑜:“滚一边儿去,没有水那就干啃得了,人都昏迷了你还惦记着人家的私有财产,你这属于什么,纯纯的压榨!”
陈苍海在我俩中间坐着,不由得往墙边退了退,然后用手环住腿,避免误伤。
何瑜滚回来嘿嘿地冲我笑:“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也是替老路着想,他现在大出血,趁现在歇会儿可得好好补补,咱们用他的水给他下面有什么问题吗?”
他虽然表情实在不太真诚,但说的确实有点道理,毕竟我们可以就着水干啃,那路阿爻还真不一定能咽的下去,再说我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再走下去,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我想了想就说:“那行吧,但咱们得给病号多分一包,算作借他水的补偿。”
“嘿!这就同意了,我就说你这小子区别对待吧,还不承认!”
“姓何的你说清楚,我哪里区别对待了,你他娘的借人家水还不给人多分一包面啊?哪有你这样的?”
“小幺你说这个我可不同意了啊,他病号,那我他妈的还下面了呢,再说这包还是我抢过来的,那我也得多分一包,我起灶煮面不算劳工啊!”
我俩吵得正凶,陈苍海就同时扯了扯我俩的袖子,我看向他,他就用手指了指躺在角落的路阿爻,只见路阿爻翻了个身,滚到盗洞的最里面去了。
然后我就听见他非常清晰的一句埋怨:“吵。”
我跟何瑜都听见了,就都闭了嘴,半天见路阿爻没再有动静了之后,何瑜才又过来拽了拽我,用口型对我说“我不管!我要两包!”
我闭嘴,忍住不揍他,然后快速爬到路阿爻身边从他包里抽出来两瓶矿泉水,又以最快的速度退回来,也给何瑜做了个口型“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何瑜得意洋洋地接过水,就屁颠屁颠地去用打火石烧火倒水煮面了,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把方便面分好就坐在那儿等他烧水。
等调料包一下到水里,我跟何瑜刚才吵架吵出来的浓浓火药味仅在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凑到锅边盯着面,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乔三贵带的是那种最普通的北京方便面,但现在我感觉像看见了山珍海味,不,比山珍海味都要好!
路阿爻还没醒,我们仨就各盛了一碗开吃,面吃干净又把汤全喝了,最后直靠在石壁上打嗝。
这简直是我近三天来唯一吃饱的一次,终于可以暂时告别一下压缩饼干了。
何瑜吃完就又开始添火给路阿爻烧水,他嘴上不饶人,拿面的时候倒是一点儿不吝啬,直接两包面饼下锅,还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只笨鸡蛋,他说这也是从乔三贵手下身上偷过来的,刚开始他还以为是熟的,没想到摸了个生的,有点小但能顶事,这操作把我都给看愣了。
他一边煮还一边嘟囔着什么病号是得多吃点,虽然是方便面,但这里方便面已经是最奢侈的东西了,然后慢吞吞地再把唯一一个笨鸡蛋给打进去。
我看着锅里的水沸腾,接着就听见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我回头去看。
路阿爻醒了。
第119章 莲菩萨
见他醒了我就爬过去,路阿爻靠在盗洞的最深处,盗洞只有这么通向下面水道的一小节,之前我进来的时候,注意到路阿爻身边除了背包还掉落着一只铲头,可是那玩意儿已经完全报废了,所以我怀疑这一节盗洞是他从下往上现挖出来的。
他休息过两个小时,我们给他擦了消炎药,身上伤口的血慢慢止住了,血止住了这就意味着他的状态会好上一点。
我拧开何瑜半瓶没用完的矿泉水,就过去问他:“你感觉怎么样,手能活动吗?”
路阿爻缓缓抬起右手手腕转了转,看上去活动如常,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于是他冲我摇摇头表示没有大碍,我心赞何神医的手艺还是相当靠谱的。
“没问题了就过来吃饭!磨磨唧唧的一会儿面都凉了!”何瑜在后面催促。
我就又快速退了回来,为了给路阿爻让出一小片地方我只能选择跟旁边的陈苍海挤一挤,然而这洞内的空间实在过分狭窄,等路阿爻挪过来,我就发现留出来的地方仍旧不够容纳他一个成年男子。
路阿爻用手撑着墙就看了看我,而后又把目光移到离锅最近的陈苍海身上,那眼神中明明就包含着一种“你怎么也在这里”的意味,他俩在那儿眼神交流了半天,我愣是没插上话。
何瑜最后看不下去了,端着盛好的面推我说:“你们俩搁这儿玩叠罗汉呢?就不知道换个位儿,都挤在一起,你们怎么不把洞给挤穿了呀?”
我见势就赶紧想往旁边挪,结果被陈苍海抢先一步,这会儿他倒是不跟路阿爻交流眼神了,抱着他那装头用的背包迅速越过我就往洞里挪了挪,路阿爻顺理成章坐了他的位置。
我奇怪:“你俩这是又有啥私人恩怨吗?”
路阿爻接过何瑜手里的面,回我道:“没有。”
说完他就开始吃饭,路阿爻从小的家教应该不错,嗦面也没多大声音,但应该是饿了挺长时间了,所以吃的比较快,他一边吃我就见何瑜在旁边给我打眼色,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就冲他点头。
路阿爻吃完东西放下碗,何瑜就谄媚地给他递水,姓路的倒是没拒绝,接过水就喝了几口。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路阿爻说。
何瑜赶紧举手:“我!我先来!为什么你要打盗洞,这底下到底是什么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就算是地宫的下水道,也不该会这么臭。”
路阿爻看了一眼我的裤腿,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黑水,然后他皱了皱眉说:“那不是水,是尸油。”
他这话一出,我们几个都骇然,顿时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明飘香四溢的面条味儿这会儿被路阿爻一句话搞得我们都恶心得有点想吐了。
“尸尸油?!”何瑜下意识开始把衣服袖子往墙壁和石头上蹭,“他娘的变态啊!谁家修地宫把尸油往水槽里倒?!他是想断子绝孙吗!”
“不会断子绝孙,”路阿爻隔着袖子摸了摸胳膊,想是那婴尸留下来的伤口开始发痒了,“这里的地宫并不是墓葬,主要不是用于养气藏尸的,而是一个商周时的大型祭祀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