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大哥和父亲,还有一众看不清面目的人,都看向他。宁裕空皱起眉,手抬起来就要打下,却被一枝枯木架住,宁裕空意外地顺着木枝,看见了神色冷淡的仙首。
仙首平静的声音传来:“住手。”
对方似乎很困惑:“打他做什么?”
一面说,一面走到宁祐面前,在众人各怀鬼胎却同样惊讶意外的注视下,将宁祐扶了起来,宁祐浑身没有力气,却死死地反抓住仙首的手臂,整个人靠了上去。
仙首垂眸看他,他竭尽全力:”救……”
救救我。
但却没能发出声音,只传出急促的呼吸声和气音。
“还不快放开仙首。”宁裕空的声音和越发明显的刺痛打断了他。
宁祐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完全被堵塞住了,他徒劳地紧紧抓住这位偶然来到宁家的仙首大人,却在下一刻被宁裕空强硬地拉开。
宁裕空威胁地无声念出他熟悉的名字,一边看向正盯着自己与宁祐的濯尔清,告罪解释道:“此乃我族弟,流落人间颇久,不懂规矩,冒犯了仙首,还望仙首恕罪。”
“待到此事结束,一定严加教导。”
濯尔清摇头:“无事。”
宁裕空告谢,转头看向下人:“还不快把五少爷带下去,严加管教。”
“是。”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就要上来押走宁祐。
“等等。”濯尔清忽然道,“让他吃完饭吧。不必罚他。”
于是宁祐得以吃了一顿平静的饭。
只是这一次之后,宁祐再也没有见过濯尔清。
当然也没有机会第二次求救。
破空声忽然响起,那枝桃枝霍然前刺,距离小狗近极了。
宁祐从回忆里回神,视线下意识追着那桃枝而去,就见眼前的桃枝一抖,满树桃花骤然绽放,再一抖,满树桃花便被剑风吹下,落了底下小白团子一头。
小狗仰头,忍不住抖自己的毛,下一秒,一片花瓣落到鼻尖,它抖了两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好痒!
濯尔清短促的、轻轻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宁祐抽抽鼻子,不满地抬头看过去,濯尔清微笑着,动作却分毫不乱,以一个漂亮的剑花收尾,叫人移不开眼睛。
而仙首手中那枝桃枝,连一片花瓣都不曾落。
灵力把控分毫不差。
“喜欢吗?”濯尔清丢掉桃枝,将小狗从一堆花瓣里抱出来,“眼都不眨。”
“这么喜欢,下次教你,如何?”
宁祐回神,偷偷翻白眼,逼狗听道学术法已经不够了,现在都要教狗练剑了。
也不看看他这圆得和馒头似的小狗爪子能不能握住剑……
给狗画饼。呸。
-
日子过得很快,还没等宁祐学会用狗爪子握住桃枝,濯尔清下一次闭关的时间便到了。
知道小狗不愿下山,这一次,濯尔清没有再强行让青秀她们将它带走。反而在仙宫留足了食物和水,甚至为它做了两个会自己到处乱跑的小鸟玩具,以便它独自呆在仙宫时,可以打发时间。而且……
“遇到危险,你就像之前催动吊坠,变出灵力小鸟一样,去催动这个符文。”濯尔清叮嘱,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符咒,“我会被短暂唤醒。”
宁祐动作笨拙而艰难地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不爱动,这么一顿猛长,变得更圆滚滚了——濯尔清很是担忧,逼他运动无果后,甚至还考虑过去找找有没有给小狗减重的丹药。
“聪明小狗。”濯尔清夸他,摸了摸他软乎乎的两腮,“除了我进去的那个房间,其他地方都可以随你去玩。”
宁祐小声咕哝一下,示意濯尔清快走。
濯尔清无奈失笑,走进了那扇门,里面不知为何,黑沉得要命,光线似乎被阻隔在外,濯尔清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而随着最后一缕霞光消失,这扇门关闭,整个衍上仙宫也暗淡下来。
宁祐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好了许多。
他摸了摸额头,又用爪子推了推旁边发着微光的小鸟,那只鸟就围绕他飞起来,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催促他跟着一起去玩。
但宁祐不是真正的小狗,他只会蔫巴巴地掀起眼皮瞥这玩具一眼,然后把两只小鸟抓回来,按在怀里,又趴回地上,盯着门发呆,直到这扇门重新打开——
“哟。”
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抓起来,对方上下看了一圈,这里捏捏那里按按,满意道,“这次倒是干干净净的。”
宁祐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就随他去了。
在他和玄枵之前的斗智斗勇中得出的经验,反抗只会让对方逐渐变态……呵呵。
“嗯?濯尔清不是给你留了吃的,怎么肚子又瘪得这么可怜?”玄枵捏捏他柔软的肚子,“难道是……”
宁祐在他划破自己手之前,两只爪子死死抱住了他的手臂——不是!
他对玄枵或者说濯尔清的血一点兴趣也没有。
玄枵如愿以偿捏到了他软乎乎的爪子:“嗯哼……逗你的。”
宁祐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松得有点太早了,玄枵所谓逗他的,并不是不玩这套了,只是不是现在而已……
对方先是带他去了禁地,又带他去月阁,各种奇珍丹药强行一喂,流程和手法之娴熟,简直骇狗听闻。
宁祐趴在玄枵怀里,觉得自己撑得慌,总感觉一张嘴,那些灵气就要溢出来了。
“不会的,撑不坏。”玄枵声音带笑,“孤还在呢,你怕什么?”
可恶的死水。
宁祐用爪子捂住嘴,艰难地打了个嗝,玄枵笑得越发大声,胸腔震得他好烦!
好想濯尔清……至少仙首人还比较正常,还会教他术法。
“唔,我也可以教你啊?”玄枵不满道,“之前就想说了,这烦人的小鸟是什么?逗狗玩具吗?”
“我教你别的,比他教的更厉害。你想学什么?杀人之术、救人之法,还是符箓阵法炼丹造器之道?”
宁祐有点儿感兴趣了,他抬起眼睛。
都可以教?那……剑道?
玄枵“唔”了一声,以公谋私,捏住他的爪子,考究筋骨一样按来按去。
他沉吟半晌:“你这爪子……用剑实在为难我。等时机到了,再教你。”
逗他玩呢!
宁祐给了他一爪子。
玄枵挡住爪子,用手抓住,不让他抽回去,不知怎么又笑起来。
有时候宁祐都搞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对方好歹也是仙首的心魔,怎么老是因为莫名其妙的笑点笑成这样……有那么好笑吗?
玄枵闷笑含糊道:“孤就是觉得很好笑,唔,大概是感觉很可爱。”
可、爱。看来对方不止人疯癫,连舌头都坏掉了……看看,这都已经开始疯言乱语了。
宁祐两耳耷拉下来,盖住耳朵,假装听不见。
“用剑的事情再等等。”玄枵笑了半晌后说,“孤言出必践,你且等着就行。”
“唔,你是不是噎得慌,要不要喝点什么?来来,孤今日心情好,不折腾你,你喝就是。”
宁祐在他手里翻来翻去挣扎,没能逃开钳在命运后脖颈的手,屈辱地咬住了对方流血的手腕,没一会就晕晕乎乎软软绵绵地贴了上去。
恍惚间又听见了玄枵嘲笑一般的笑声。
而他感觉自己越发撑得慌!
第10章 因为他是下、是贱、是强者之食。
宁祐没把玄枵那句诺言放在心上,他被越发明显的生长痛折腾得心烦,哪有多的心思。
那股闷闷胀胀的感觉在每根骨头的交界处四溢,拉扯着、伸展着,让他难以沉眠。
小狗长大的过程是这样的吗?
牙齿发酸发痒,骨头沉重地拉扯着,总觉得要被撑开,又总是很快就变得饥饿,两种完全相反的感觉在身体里碰撞。
“这几日老是这么蔫巴巴的,孤快无聊死了。”玄枵不满地把脑袋压在小狗身上,他嘀咕,“好在算算日子也快了,再过几日就好了。”
小狗烦躁地晃晃脑袋,把他顶开。
宁祐不仅身体上难受,重要的是,这种烦让他心情也相当低落,一尘不变的黑色牢笼,不会亮起的天色,因为阴沉潮湿而无比沉重的呼吸,持续作痛、新旧交杂的伤口。
伤口从没有完全长好过,而明天也从未到来。
“孤知道了,带你找个新乐子。”玄枵打了个响指,“烦的时候就应该……”
他刻意卖关子,最后只是得意地笑笑,带着小狗就往外走。
宁祐懒得理他,直到被带到宫门前,看见那遥远的长阶,才又要挣扎,被玄枵按住:“别跑别跑,就在门口,不下去。”
“孤出不去……哪能让你一个人出去。”
小狗没有回应,发着抖往他怀里缩。
玄枵一时之间竟有些内疚——他确实是故意的,想叫小狗崽主动和他说两句话,现在也确实有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