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奴才自是相信格格的,区区一万多两银子,对您来说不是九牛一毛?可那卖家却非说奴才仗势欺人,不愿给银子。”
  “昨晚上,卖家带着人到奴才家理论一番,更是将奴才打伤了。”
  说着,他就撸起袖子,露出骇人的伤口来:“昨儿他扬起灯台就往我脸上砸,幸好奴才挡得快,不如脸上就破相了,没办法在替总督大人办事。”
  年珠:“……”
  不得不说,这桑成鼎蠢归蠢,但对自己还挺下得去手的。
  桑成鼎久久没听到年珠接话,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来:“格格,您说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叫旁人觉得总督大人仗势欺人吧?”
  “仗势欺人?”年珠听到这话只觉想笑,道,“仗势欺人的事,桑管事难道还做少了?那个田庄,我差人去打听过了,也就值几千两银子而已,却要卖给我一万多两银子?算下来,桑管事能赚一万两银子啊!”
  桑管事一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那龟孙子,竟敢骗我!”
  他脸上浮现盛怒之色来,一张老实憨厚的脸涨得通红通红,扬声道:“格格您放心,奴才这就去找那卖家理论,那卖家看着是个实诚的,没想到却骗人……”
  年珠似笑非笑看着他,这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一直等桑成鼎喋喋不休说完,年珠才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桑管事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你不就长了一张老实脸,却专做欺上瞒下的生意吗?”
  她看着呆若木鸡的桑成鼎,轻轻笑了笑:“桑管事也不是什么蠢人,那我也就不必藏着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
  “我一开始就知道这庄子的卖家是你,你名下除了这庄子,还有另外一个田庄和七个铺子,甚至在钱庄还存了不少钱。”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这人若没有证据,定不会将你找来说这些。”
  “桑管事,你说这些事若叫我阿玛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以我对我阿玛的了解,他自己大口吃肉,自不会不许手底下的人喝汤,但他绝不会允许他手下的人将他当成傻子,一边说着自己如何不求名利,不贪图荣华富贵,一边却四处敛财,你说是不是?”
  眼前的小姑娘仍是慈眉善目,宛如菩萨身边仙童模样,但桑成鼎却是吓得腿肚子直发软,跪了下来。
  “格格,奴才,奴才……”
  他怕得厉害,竟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他哐哐磕头,连连认错:“还请格格放奴才一命,总督大人若知道了这事儿,定会杀了奴才的,奴才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求格格发发慈悲。”
  他倒是想矢口否认,可这人连他的财产都摸清了,哪里还能否认?
  如今是保命要紧。
  年珠居高临下看着他,不急不缓道:“我向来不是心狠之人,自不愿赶尽杀绝,不过,能不能活命,得看桑管事自己了。”
  第69章 在她阿玛的底线反复来回跳
  桑成鼎沉入水底的心好像又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格格,您说,您说……只要奴才做得到,就算粉身碎骨都可以。”
  年珠含笑道:“倒也没有像桑管事说的这样夸张,只需你每日将阿玛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告诉我就行了,简而言之,关于阿玛的事,只要你知道的,都要告诉我。”
  桑成鼎满脸惊愕之色,这……这和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桑管事,你别这样这样看着我,虽说这事儿叫阿玛知道了,你一样没了性命,但我想,以桑管事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将阿玛骗过去的,毕竟你已骗了阿玛这么多年,你说是不是?”年珠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小奶猫,嘴角含笑,轻声道,“就算事情真的败露,难逃一死,但总比今日就丢了性命的好。”
  桑成鼎动了动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小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若事情败露了,别说他,就连他一家老小都得跟着遭殃!若如今他去总督大人跟前坦白,兴许就他一个人丢了性命而已。
  ……
  年珠并不催他,认真打量起怀里的猫儿来。
  好看的人都有相似之处,好看的动物更是如此,这猫儿身上有几分雪球的影子,胖嘟嘟的,眼睛又亮又圆,可会撒娇了。
  年珠一摸它,它不仅会“呼噜呼噜”,还会拿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她的掌心。
  年珠很是喜欢。
  说起来,但凡是年羹尧给她送的礼物,她都很喜欢,当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呀。
  她心里唏嘘的同时,也不忘给这小猫儿取个响亮的名字——煤球。
  一来是这小猫儿滚成一团时,是愈发胖嘟嘟的,更像个煤球呢。
  二来是它也得跟着雪球一样,是“球”字辈的。
  她甚至能想到来日若小福惠见到煤球,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姑姑他们好不好,还有额娘他们……她正想得出神,就听到桑成鼎道:“奴才愿意。”
  年珠扫眼看过去,只见桑成鼎额头满是虚汗,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隐约猜到桑成鼎在想些什么,比起一家老小的安危,这人明显在意自己这条命。
  桑成鼎当真是如此想的,他这个人惜命得很,哪里舍得如今的荣华富贵,舍得自己的小命?
  年珠当即就吩咐道:“乳母,替我取三千两银子过来吧,虽说桑管事这庄子来的不明不白,如今桑管事也是自己人,也没有黑吃黑的道理。”
  桑成鼎胡乱抹了把额上的汗,觉得自己这一步走的对极了。
  很快,聂乳母就取了三千两银子的银票。
  年珠手上握着银票,却也不着急给桑成鼎,只笑眯眯道:“如今我虽将桑管事当成自己人,却也不知道桑管事有没有把我当成外人,我先问你三个问题,若是你都回答上来,这三千两银子我一分不少的都给你。”
  “若是你存了糊弄我的心思,错一道题就扣一千两银子,若一题未对,三千两银子一分没有不说,那我也得重新掂量掂量你这人可不可靠。”
  “格格您问。”桑成鼎忙道,“只要是奴才知道的,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年珠道:“这三个问题并不难,一,魏之耀是谁,二,如今我阿玛最信任的幕僚是谁,三,我阿玛都置办了哪些私产,这些私产都在谁的名下,他那些金银珠宝又藏在何处。”
  这哪里是三个简单的问题?分明个个都是送命题呀!
  桑成鼎额上的汗珠子又冒了出来,磕磕巴巴道:“格格恕罪,您的这三个问题,奴才根本不知道呀,这魏之耀……奴才隐约听总督大人说起过,但奴才当年为了保护总督大人,不仅脸上挨了刀,脑子也在石头上,根本不好使。”
  “格格若是信得过奴才,奴才这就下去打听打听,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说着,他更是苦着脸、红了眼眶道:“至于剩下两个问题,您真是为难奴才了,这等要事,总督大人哪里会与奴才说?”
  “看样子桑管事答应与我合作根本就是糊弄我的呀。”年珠将那些银票又重新递给了聂乳母,示意聂乳母将银票重新收起来,道,“桑管事,你嘴里一个字的实话都没有,你要我拿什么相信你?”
  她根本不听桑成鼎的辩解,扬声就吩咐道:“来人,请阿玛过来!”
  有丫鬟应声退下。
  桑成鼎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根本不是那样好糊弄的,忙跪地道:“奴才说,奴才都说……”
  年珠却不着急将那丫鬟叫回来,只笑道:“从如意院去阿玛书房也就一刻钟的时间而已,阿玛脚程更快,若阿玛来了,你再想开口,可就再没机会了。”
  “桑管事,你与我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不了解我的性子也正常,我说出去的话,说到做到,可不是吓唬你。”
  时间过的极快,摆在墙角那座铜镀金子开门报喜葫芦座钟发出清脆的声音,桑成鼎背后已是汗津津一片。
  桑成鼎咬咬牙,低声开口:“奴才说,奴才都说。”
  “这魏之耀从前曾叫魏顺,是总督大人身边的随从,因办事妥帖,得总督大人信赖,如今已得总督大人改名,管至署理副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若说这人叫魏顺,年珠则有点印象,这人从小跟着年羹尧长大,很得年羹尧信任,虽认得几个字,却不至于能当上朝廷命官。
  她皱眉道:“魏顺,哦,不,魏之耀如今可还是奴籍?从前我在京城时怎么没听额娘说过放了他的奴籍一事?”
  “这人仍是奴籍。”桑成鼎道。
  年珠只觉年羹尧胆子是真的大,大到猖狂的地步。
  下一刻,她又听到桑成鼎道:“若说如今幕僚中谁最得总督大人信任,却是没有一人。”
  “总督大人聪明过人,大多遇事都是自己拿主意,若有些事犹豫不决,则会吩咐下面的幕僚,请他们每人献计,中和一二,再自行决议。”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