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她都没好意思说,想当日她拜师时之所以信誓旦旦许诺三年内定能叫李卫官居三品,与四爷对李卫的欣赏是密不可分。
  历史上,四爷一继位,那李卫的升官速度就像是坐了火箭似的,叫人又嫉又恨。
  李卫勉强一笑,道:“但我记得你与我说过,当日你也曾与雍亲王引荐过汪景祺的,雍亲王可对这汪景祺是百般瞧不上的。”
  年珠笑道:“汪景祺那样毫无半点本事,却只会阿谀拍马之人,别说王爷瞧不上,就连我都瞧不上。”
  “汪景祺哪里能与您相提并论?您虽学问不算高深,但凡提起‘刚正不阿’这四个字来,朝中上下谁都会第一个想到您的……”
  她的话并没有叫李卫放松些许,反倒让李卫愈发紧张起来,在李卫看来,这些事都是他这个当臣子应该做的。
  年珠正说的起劲儿,就听到外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年七格格,王爷回来了。”
  年珠还没应声呢,就看到李卫下意识从炕上弹了起来。
  没错,就是弹起来的,让她不由想到后世胆小的学生见到老师一样。
  李卫的确是紧张,想当初他面对着裕亲王挑刺时都没这样紧张,并非他惧怕四爷这个人,而是他不知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打从心底替大清和百姓紧张——若四爷是个绣花枕头,那数年之前,百姓只怕毫无活路可言。
  很快,四爷就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年珠喊了声“王爷”,李卫跟在她身后作揖道:“下官参见雍亲王。”
  除去在听雪轩外的大多数时候,四爷都板着一张脸,再加上四爷自回京之后,忙的是脚不沾地,如今脸色更是不好看。
  他看向眼前的李卫,直道:“起来吧。”
  李卫站起身来,站得是规规矩矩,更像老实学生见老师了。
  四爷问起李卫几句关于衙门里的事情,见李卫虽言语浅薄直接,但对答如流,可见这人当差是很用心的,这才脸色稍霁。
  “当日我在台湾时,就曾珠珠说她私下拜了位老师,从前我虽听说过你的名字,却一直未有机会一见,今日一见,李大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你既能得珠珠拜师,想必定十分厉害,有过人之处。”
  “但如今京城之中仗势欺人者不在少数,若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只管来找我就是。”
  他这话里话外,皆将李卫当成自己人的架势。
  李卫已是心潮澎湃,忙道:“多谢王爷。”
  四爷既已将李卫当成自己人,便问起李卫对京中局势的看法,李卫一一作答。
  年珠见他们两人相谈甚欢,索性就退了出去。
  她刚出门,就见着钮祜禄格格提着食盒对小鳞子说些什么:“……王爷近日辛苦,得好好养着身子,上次王爷夸我院里小厨房做的天麻鸽子汤味道不错。”
  “王爷公务繁忙,我就不进去了,劳张公公将这汤给王爷送过去吧。”
  她这话说完,刚要转身时,就看见了年珠:“年七格格也在这儿呀,你可是想喝天麻鸽子汤?我那小厨房刚炖好了汤,不如你与我一起回去尝尝?”
  年珠笑道:“好啊!”
  她正好想好好会会这位钮祜禄格格。
  雍亲王府中一向人口简单,李侧福晋与福晋乌拉那拉氏接连去世,内院之中更是冷清。
  不知是因钮祜禄格格如今管着府中中馈,四爷高看她几分的缘故,亦或者钮祜禄格格将弘历养得极好的缘故,如今除了年若兰之外,内院之中就数她最得宠。
  虽说四爷很少在钮祜禄格格院子里歇下,但每隔三两天就会去钮祜禄格格院子里坐坐,陪钮祜禄格格说说话,真正展现了什么叫做“母凭子贵”。
  原先年珠也与众人想的一样,以为钮祜禄格格的得宠更多是沾了弘历的光,但如今看来,只怕根本就不是她想的这样简单。
  就这样一个心系四爷,且不争不抢的妙人,只怕是个男人都不会抗拒的吧?
  钮祜禄格格虽没想到年珠真跟着自己去院子里喝什么天麻鸽子汤,但见年珠答应,却还是高高兴兴道:“那咱们走吧,正好今日天气冷,我记得从前你们几个就喜欢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吃锅子。”
  “正好小厨房有刚送来的山羊肉,不如今晚上就吃羊肉锅子吧?”
  “羊肉性热,天麻乌鸡汤也是大补,我再要小厨房炖些清热去火的甜汤给你们尝尝好不好?”
  年珠笑着称好。
  钮祜禄格格所居的院子叫杏香院,原因嘛,则也是字面意思,只因她喜欢杏花,想当年她得宠时,四爷便下令将整个院子都种满了杏花,到了春日,满院杏花,香气阵阵,很是动人。
  可就算到了秋日,这杏香院也并不见萧条,木芙蓉虽未盛开,但蒙蒙细雨中似带着几分动人之姿。
  年珠鼻子灵,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淡淡的药味。
  “钮祜禄姑姑,您近来可是身子不舒服吗?我怎么闻着这院子里有药味?”
  “是。”钮祜禄格格笑道,“我啊每到换季都会头疼,自管起府中琐事后,这老毛病是愈发严重。但府中之事却丢不得,只能日日喝药养着……”
  说着,她很快就岔开了话题,道:“不知今日你想喝什么甜汤?山楂的好不好?既能解积食,又能去燥热,加了雪梨炖上两个时辰,再加些桂花蜜,甜滋滋的,保准你们都喜欢。”
  年珠不动声色应下,喝着天麻鸽子汤的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钮祜禄格格说话。
  自乌拉那拉氏去世后,她就派人打探过钮祜禄格格。
  但小小杏香院比起当初的正院来更像铁桶,什么都打听不到。
  不过好在还有弘昼,几顿饭下来,年珠对钮祜禄格格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钮祜禄格格是小官之女,虽家世不算优渥,但从小也是吃穿不愁……更重要的是,钮祜禄格格身子很好,一向讲究养生。
  年珠也记得历史上的钮祜禄格格是位长寿之人,这钮祜禄格格到底有没有换季头疼的老毛病,她可是要打个问号的。
  她什么都没说,与钮祜禄格格说了好一会话,等着弘昼兄弟两人下学后,就开始吃锅子起来。
  钮祜禄格格也没跟着一块,吩咐三个孩子好好吃。
  虽说三个孩子从前时常在一起吃锅子,纵然今日弘昼也是聒噪的不行,但年珠还是敏锐的发现,弘历变了。
  一顿锅子吃下来,弘历几次走神。
  这下,就连弘昼都不满意起来,撞了撞弘历的胳膊,没好气道:“四哥,你怎么吃饭还走神?走神也就算了,时不时还在嘀嘀咕咕的,莫不是……疯啦?”
  说着,他也顾不上什么羊肉锅子,攥着弘历的手腕子道:“四哥,自阿玛回京后,你比从前更用功呢,阿玛时常劝你要松弛有度,你可别真把自己逼疯啦?你,你别吓我呀!”
  “弘昼,我在背书呢。”弘历无奈道,“原本这个时候我应该在书房背书的,却被你拽过来吃锅子。”
  “额娘说了,今日事今日毕,不能留到明天……”
  弘昼:“……”
  年珠:“……”
  这下,也甭管他们两人吃没吃饱,都没了吃东西的兴致,总不能将他们的快乐建立在弘历的痛苦上吧?
  弘历眼见着他们吃东西的速度快了不少,显然有快点结束的意思,忙道:“弘昼,珠珠表妹,你们别着急,也不必管我,我可以边吃饭边背书的。”
  现在年珠觉得庆幸,幸好弘历不是她的兄弟姐妹,不然,怕是要卷死她的。
  很快,年珠就囫囵吃完饭。
  她前脚走出杏香院,后脚就吩咐聂乳母道:“……这几日钮祜禄格格应该每日在吃药,想办法将那药渣弄回来些。”
  这件事倒比她想象中简单多了,毕竟药渣属于垃圾,钮祜禄格格是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人扒拉她的药渣。
  年珠包了些药渣,就去李府找朱太医。
  李老太爷到底是病了多年,虽说病情不算严重,但朱太医每隔五日都会过去一趟。
  年珠陪着李田氏说了会话,与李星柔玩了会,朱太医就来了。
  朱太医给李老太爷诊脉完毕,对药方稍作调整后,就见着年珠神神秘秘道:“朱太医,您过来一趟。”
  朱太医瞧见她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再见她手中拿着油纸,还以为她是捣鼓出什么新菜请自己尝一尝,顿时是眉开眼笑,连一天的忙碌都忘却了。
  谁知他老人家刚凑了过去,却见着这油纸里头装的是药渣,当即一张老脸就沉了下来。
  “看药渣子就看药渣子,你搞得这么神秘做什么?害我老头子白高兴一场!”
  年珠忙道:“您先别生气呀,我今早上刚差人送了十坛子上好的葡萄酒去您府上,您帮我看看这药渣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朱太医脸色这才和缓一二,先闻,后尝,这才道:“这是安胎药啊,这青天白日的,你拿我老头子开涮了?难不成是年侧福晋有了身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虽说年侧福晋身子比寻常人要弱些,但有了身孕还是要多加注意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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