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但她却并不怎么担心,笑道:“你急什么?就算真要查,这铺子查到额娘头上就算到了头,定是九贝子见到这铺子生意红火,所以眼红了吧。”
  当日觉罗氏说她做生意冒进时,她很想说比起九阿哥那做生意的步调,她这简直算得上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因自身身份优势,九阿哥但凡瞧中什么生意,一般会使出“先低价竞争,将对家挤垮后再抬高价格”的策略,再加上他身家丰厚,这一招是屡试不爽。
  她想,如今因九阿哥身上背着五万两银子的印子钱,这脚步垮的是愈发大了,可惜,步子越大,摔得越狠。
  “可是七格格……”苏额木是急的一夜都没睡着,如今瞧见眼前年珠是一脸风轻云淡,整个人也跟着渐渐平静下来,语调放缓:“照这样下去,咱们的铺子定开不下去,您不知道,先前预定蔷薇路的好些顾客都申请退钱呢。”
  因先前蚊香一事,年珠已预想到花露生意定也不会一帆风顺,所以并未将预收款都借给九阿哥。
  但她没想到九阿哥竟会想着不仅想着前来分一杯羹,更想要独吞这块蛋糕:“照你这样说来,那就更不必着急,那铺子既与咱们打擂台,定是将花露的价格低于成本价卖出去的,他们卖的越多,就亏的越多。”
  “前几日我听你说过这预定花露的人都已排至明年九月,若他们前来退钱,也不必劝说阻拦,直接退钱就是。”
  “至于铺子里的伙计们,你也与他们说一声不必担心,这铺子是额娘的铺子,他们的工钱加在一起也不算多,别说一两年我负担得起,就算是十年半载对我来说也不是一笔大数目。”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反倒要上下齐心拧成一股绳绳,京城之中,哪家百年老字号没遇上过风浪?想当初便宜坊还被逼得关门歇业了好些日子呢!”
  苏额木这才彻底冷静下来,讪笑道:“是,您说的是。”
  可等着他一走,年珠却是神色大变,连忙去书房翻起账本来。
  年希尧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截止上月底,杂货铺的账面上还有六万七千两银子,其中预付款就有四万六千两银子,她抽走了五万两银子,她七算八算,除开已退还的预支款,如今大概也就只剩下三千两银子还能动用。
  照这般速度下去,这笔钱根本不够支撑退还接下来的预付款。
  年珠仰天长叹,继而忍不住嘀咕道:“这下真是阴沟里翻了船,得想想办法凑点银子才是。”
  她如今与朱太医就已是忘年交,深得朱太医真传,凡事只往好处想,想着九阿哥这般折腾也未必是坏事,定会倒霉的更早。
  而她也能趁此机会进行融资。
  没错,就是股权融资。
  如今不管是她的杂货铺,还是葡萄酒,甚至便宜坊的股份,每年都盈余可观,但如今股东只有弘历与弘昼兄弟二人。
  经近日发生的事情看来,四爷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年珠自然得早做打算才行,若来日四爷真的要清算年羹尧,她一未嫁女,自也会受到波及,得提前想法子让四爷有所顾忌,动不了她的生意。
  银子可是好东西啊,有了银子,觉罗氏、年希尧等人才能一如既往过上好日子。
  年珠很快想到了十三阿哥。
  如今的十三阿哥虽为皇阿哥,却已彻底在皇上跟前失宠,如今可是一不折不扣的闲人。
  但她知道,十三阿哥在四爷心里可是很重要的。
  年珠率先找到了弘昼与弘历兄弟两人,问起十三阿哥来。
  弘昼一看到年珠带来的食盒就宛如强盗一般翻了起来,倒是弘历认真为她解惑起来:“珠珠表妹,好端端的你怎么想着问起十三叔来?说起来我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十三叔呢。”
  “我听额娘说十三叔好像做了什么事惹得皇玛法生气了,但阿玛却对十三叔一直很好,逢年过节都会带我们给十三叔拜年请安。”
  “每次去了十三叔家里,十三叔都会给我们准备好多好吃的……”
  他很喜欢这位和蔼的叔父。
  “就是!就是!”弘昼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似的,因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道,“要是十三叔是我们阿玛就好了。”
  年珠也好,还是弘历也罢,都没有将他得“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年珠的手有节奏的轻轻敲打在桌面之上,低声道:“那你们说,我们拉着十三叔一起做生意怎么样?”
  弘历与弘昼对视一眼,虽说他们两个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弘历却很快开口道:“珠珠表妹你这法子自然是好得很,只是……十三叔可没银子入股。”
  说着,他更是为年珠解惑起来:“十三叔直至如今仍和我们一样,是个光头阿哥,连贝子都不是,这些年,阿玛时常偷偷接济十三叔,只怕十三叔可没银子入股。”
  “不过,十三叔纵然日子过的潦倒,每每阿玛给他送银子,他都不要,两人推来推去,若十三叔每年有不少盈余,想必阿玛也能放心不少。”
  年珠是若有所思,决心将十三阿哥“绑”上她的贼船,哦,不商船。
  好在如今的她每日要忙着做生意,四爷也好,年若兰也好,想着她聪明过人,都很纵容她。
  年珠没几日就登门十三阿哥府上。
  十三阿哥府不说比不上雍亲王府,甚至连年家都差上一大截,毕竟府邸之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需要花银子打理,十三阿哥手头不宽裕,自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多费心思。
  年珠自报家门后,很快就跟着门房前去了十三阿哥书房。
  这十三阿哥长得倒和年珠想象中差不多,温润如玉,很是儒雅的样子。
  不过……十三阿哥府却比年珠想象中还要落魄,连个上茶的丫鬟都没有,还是十三阿哥的随从进来煮了壶茶这才退了下去。
  年珠眼见着十三阿哥要给自己倒茶,忙站起身道:“十三叔,您别客气,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话时,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显得有些过于自来熟,又道:“我听四阿哥和五阿哥都这样喊您的,我……也能喊您一声‘十三叔’吧?”
  “当然可以。”十三阿哥如今虽看似不问世事,独来独往,却暗中与四爷一直来往不断,也曾好几次听四爷说起年珠,如今他避开年珠的手,还是为年珠倒了杯茶,道,“四哥与我说过,向来是把你当成女儿看待的,既然如此,你也不必与我见外。”
  他将倒好的茶递到年珠跟前,又道:“来,喝茶吧,小心烫,这茶是寻常茶叶,只怕比不上你平日所喝的茶叶。”
  “您实在是客气了。”年珠喝了口茶,心里则盘算着怎么开口。
  她刚抬头,就正好撞见十三阿哥看向她的眼神,她想着历史上的十三阿哥极得四爷看重,想必这人也是个聪明的,便开门见山道:“十三叔,今日我来是想与您做一笔生意的。”
  “哦?是吗?"十三阿哥面上浮现了些许惊愕之色,旋即道,“我们两人之间能做什么生意?”
  年珠道:“我听说了,您在宛平有两个田庄,那两个田庄是当年皇上赏给您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加起来一年也就一两千两银子的出息,我想将您这两个田庄租下来。”
  “那两个田庄我问过管事了,用来种葡萄很是合适。”
  “咱们在商言商,您不占我的便宜,我也不占您的便宜,您将这田庄永久租给我,以后,我名下铺子所有的盈余都分给您一成,您觉得如何?若您手头紧了,还可以找我预支。”
  照目前这趋势看来,她每年所有铺子的盈余少说有三万两,更不必庄子上偶尔还会遇上天灾人祸,这笔帐,十三阿哥怎么算都不亏。
  她为表诚意,已将这大半年铺子里所有的账册都带了过来,亲手递到十三阿哥跟前:“您看看,这是我名下所有铺子的账目……”
  十三阿哥接过这厚厚一摞账本,却看也未看就放在了一边,笑道:“我听四哥说过,你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我也听四哥说过,如今你那葡萄酒生意做的很大,也做的很好。”
  “我那两个田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根本值不上这么多钱的。”
  “可是四哥叫你过来的?”
  前些日子,四爷刚差人送给了他三千两银子的银票,可是他并没有收,他知道,越是到这个时候,四爷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就越是多。
  他不仅不能为四爷分忧多少,哪里还能收下四爷这样一大笔银子?
  “当然不是。”年珠感叹于他们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竟如此好,愈发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若非如此,十三阿哥根本不会第一时间怀疑是四爷叫她来的,“王爷那性子想必您也清楚,他向来没将您当外人,若要帮您,根本不会大费心思绕这样一大圈。”
  顿了顿,她只能再次昧着良心胡说八道起来:“我知道您与王爷关系要好,当日我收了王爷送我的田庄后,心里是惴惴不安,一直想为王爷分忧,偏偏如今所有的局势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中,我也不能为王爷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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