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有什么法则直说就是,莫要在这吞吞吐吐的!”九阿哥是语气不善。
  汪景祺挥手将身边的人都打发下去,这才低声道:“九阿哥也知道我从前郁郁不得志,可就算如此,我也交了许多朋友,其中不乏三交九流。”
  “我听说这民间有许多人在放印子钱,若贝子爷有需要,我来想想办法,虽说五万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您就放心将这事儿交给我吧……”
  印子钱?
  九阿哥是知道许多大户人家会偷偷赚这些黑心钱,从前他可瞧不上这些的,如今却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件事若传了出去,且不说我名声扫地,若皇阿玛知道,定会勃然大怒的。”
  “这等事您不说我不说,说能知道?”汪景祺见他面上带着几分犹豫,便又煽风点火道,“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抢占先机,如今致美斋在京城名头已及不上便宜坊,若照这样下去,顶多到了年尾,致美斋就要关门大吉呢。”
  “我知道以贝子爷的身份,定不会将这三瓜两枣放在心上,但丢银子是小事,若丢了面子,那可就是大事,如今京中不少人可知道您是致美斋的主子呢。”
  顿了顿,他又添了把猛火:“我说句难听的,从前您一开口,别说五万两银子,就是想要五十万两银子,也会有人凑了送到您跟前来,如今雍亲王得势,那些大臣心里也清楚,所有人都在观望,都在犹豫。”
  “贝子爷三思啊,很多时候一步错步步错……”
  九阿哥气的顿时又摔了个酒盅,扬声道:“尚未到最后,鹿死谁手可不一定。”
  说着,他一巴掌拍在汪景祺肩上:“汪先生,你去帮我想想办法,印子钱就印子钱,不过区区五万两银子,我只是手头紧,又不是还不起!”
  三日后,九阿哥就在汪景祺的陪同下见了见杜掌柜。
  杜掌柜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管事,穿的是绫衣,腰间挂着青玉玉佩,大腹便便的。
  这位杜掌柜正是年珠那良乡田庄的心管事,看着不过寻常管事模样,实则却是司掌柜为年珠寻摸多日才找到的厉害角儿。
  杜掌柜一看到九阿哥就好生奉承一番,将九阿哥捧得高高的,最后更道:“……还请贝子爷看看,这是五万两银子得银票,这是咱们的契条,这契条一式两份,双方签字画押,息子钱每月半成,按月计算,您什么时候还钱都不要紧。”
  “不过这五万两银子到底不是一笔小数目,您得押个值钱的东西在小的手上,还钱之日再将东西还给你。”
  每月半成的息子钱?
  纵然九阿哥没吃过猪肉,却也是见过猪跑的,只觉得这利钱有点高。
  但来都来了,已到了这般地步,他是骑虎难下,毫不犹豫签字画押,将腰间的玉佩丢给杜管事,没好气道:“这玉佩你好生收着,这可是我大婚之日皇阿玛赏下来的东西。”
  “若是弄坏了,你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杜掌柜连声应是,掏出帕子来小心翼翼将玉佩包了起来。
  等事情办妥后,杜管事走出致美斋,绕过两三条街后走向了巷口停着的一辆马车旁,恭恭敬敬道:“七格格,事情已经办妥了。”
  “这是九贝子押在小的手上的玉佩,说是皇上所赐。”
  年珠与这位杜管事已打过几次交道,果真觉得这人像司掌柜说的那样可靠又又本事,伸手收了东西,笑道:“今日这事就辛苦您了,您放心,来日事成之后好处定少不了你们的。”
  “不必不必,这本是小的该做的。”杜管事连道。
  年珠收下东西后,这才离开。
  马车很快晃晃悠悠行至雍亲王府,年珠是心情大好,她原以为这事儿会遇到些波折,没想到九阿哥比她想象中还要狂妄自大。
  想想也是,九阿哥凭着皇阿哥的身份在京城横行霸道多年,是怎么都想不到他都已亮出自己的身份,却还有人算计到他头上。
  等着年珠回到听雪轩,这刨冰和井水镇好的瓜果已为她准备好,正在屋内冰鉴旁窝着的雪球一听见响动九忙冲了出去。
  雪球嘴里叼着竹条编好的铃铛球,扒拉着年珠的裙角。
  年珠就这样一边吃着刨冰一边逗雪球玩,吩咐一旁的聂乳母道:“这天气怎么这样热?乳母,晚上叫小厨房多做几道凉菜吧,上次小厨房做的凉拌三丝还不错,就是这鸡丝的卤味儿淡了些。”
  “还有上次的卤子凉面味道也不错,我的凉面里要多放醋……”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有个熟悉的身影闯了进来。
  这人不是弘昼还能是谁?
  弘昼是半点没把自己当成外人,风风火火冲进来还不算,也一并吩咐聂乳母道:“聂乳母,待会我也想吃卤子凉面,你记得与小厨房说一声,我的凉面里多放点肉和蒜水。”
  聂乳母等人已是习以为常,转身就下去了。
  年珠:“……”
  她看着眼前自顾自吃刨冰的弘昼,没好气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昨儿王爷还因你擅闯内院一事训过你呢,说你在耿姑姑院子里出入自如就罢了,到了听雪轩还这样,男女有别,该注意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些的。”
  “看样子你是一点没把王爷这话放在心上啊!”
  “阿玛三天两头都要训上我一顿,我都习惯了,随他去吧。”弘昼咕噜咕噜吃完一碗刨冰,转而又拿起银叉吃起蜜瓜来,边吃还边指指点点,“这蜜瓜还是怪甜的,就是不够冰,要是再冰点就更好吃了。”
  年珠:“……”
  一直等着弘昼吃饱喝足后,这才拿袖子擦着嘴道:“包子脸格格,我今日过来是想与你说一个惊天大秘密的,这秘密还是我从钮祜禄姑姑那儿偷听来的。”
  瞧见年珠一脸好奇的目光,弘昼是愈发得意,低声道:“我听说福晋娘家好像出事了……”
  听弘昼长话短说,年珠这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乌拉那拉氏的阿玛费扬古原是步军统领,后来随着四爷与世无争,年纪不小的他也辞官荣养,但乌拉那拉氏还有个最小的弟弟托罗在步军统领衙门中任左翼尉,虽说官职不大,但日子过的却是极舒服,毕竟如今的步军统领可是隆科多。
  隆科多是故去孝懿皇后的亲弟弟,四爷每每看到他都是要称上一声“舅舅”的,如今说来,托罗与隆科多也是沾亲带故。
  从前托罗混账跋扈犯了错,隆科多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还时常收拾替他收拾烂摊子。
  但昨日托罗当差时喝多了酒,他顶头上峰瞧见为了粉饰太平不免念叨了两句,谁知那混账托罗却动起手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会像从前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隆科多却在今日早朝奏明皇上,请皇上罢免托罗官职,请皇上从严发落。
  年珠很快就明白四爷与隆科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来是想给四爷塑造个大义灭亲的形象,二来只怕四爷仍记得乌拉那拉氏谋害年若兰母子一事,没有证据不要紧,那他就公事公办好了。
  “那福晋如今是什么意思?我曾听人说过,说这托罗是家中最小得嫡子,很得双亲喜欢。”
  “从前他就是个浑不吝得,如今见着王爷在皇上跟前得脸,行事只怕愈发招摇,也不怕给四爷和福晋惹祸……”
  “福晋是什么打算,那我就不知道了。”弘昼摇摇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额娘也好,四哥也好,都叮嘱我这几日要乖一点,四哥说以福晋的性子定不会不管这事儿,这几日王府里肯定有得闹腾。”
  他看了看年珠,再次压下声音道:“包子脸格格,你向来聪明,你觉得这次福晋会怎么做?”
  “我偷偷听钮祜禄额娘说,说是福晋如今无欲无求,一无欲无求的人,拿什么帮她娘家的小弟弟?”
  年珠皱皱眉,不知该怎么说。
  若说四爷做的不对吧,别说以四爷的性子,就算寻常人也做不到放乌拉那拉氏一马,可若说四爷做的对吧,但四爷与乌拉那拉氏成亲二十余年,应该也对乌拉那拉氏的性子有几分了解,清楚这事儿若这样算了,只怕乌拉那拉氏会在正院熬过剩下的小半辈子。
  但四爷偏偏对托罗下手了,这不是逼着乌拉那拉氏振作起来?她甚至觉得以四爷的聪明,已想象到他们夫妻迟早会反目成仇。
  可四爷还是这样做了……
  年珠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四爷还真是和历史上一样样的,锱铢必较,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啊!
  “我也不知道,且等等看吧,若闹出什么事情来,咱们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真怨不得他们如此八卦,实在是如今……根本没多少打发时间的事。
  第39章 多拉几个人上贼船
  福晋乌拉那拉氏从圆明园回来后,当日就病了。
  可偏偏她不肯请大夫和太医,不肯见人,甚至连门窗都不肯打开,整日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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