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挺直了腰说:“麻烦各位把载有我信息和肖像的博文都删除了,否则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选择在公证处和法院度过。”
尽管她是律师,在外人看来她应该很善于维护自己的权益,但法律保护的滞后性让她在面对龙卷风般残暴的伤害时仍旧束
手无策, 需要借用李稷的力量。
这让简渔有些丧气。
曾经她离开了李稷,为了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自由就该比爱情更胜一筹, 所以她努力学习努力工作, 只是为了向李稷证明, 没了他,她一样能过得很好。
但好像, 从曾经到现在,她越努力,就越失败, 李稷不必费任何的心思就能轻易看到她狼狈不堪,被人逼到角落的情景,这让简渔恼羞不已, 尤其是,今日的处境还有李稷默认的那一份。
或许,她想要的自由从头到尾就是分文不值。
“简渔,女朋友,宝贝,你去哪儿?”李稷从身后追上来,拽住简渔的手腕,“我给你当司机。”
简渔现在看到他就烦:“不用了,我打车了。”
李稷:“取消订单,听话。”
真是性格使然,无论说什么话,怎么说话,李稷的话语里都有天然的无法被抹去的命令意味,那是久居上位的人习惯了发号施令,言随果出的熏陶。
简渔默默地看了他两眼:“如果我一定要自己打车呢?”
李稷皱起眉:“你在和我生什么气?”他紧握着简渔的手,掌心蕴含的力道让简渔意识到其实他也是含着怒气的,只是刚才一直压制着,所以才没有让她发现而已。
“那么多的狗仔堵在门口,还有那些不理智的粉丝,你知道出去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还执意一个人出去?”
简渔看着他:“我知道你在,可是,明明是工作日,是上班时间,你为什么在呢?”
李稷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收到了些风声,担心你,所以等在了地下车库。”
简渔:“是吗?”
李稷:“等等,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不会以为今天的事和我有关吧?我疯了才愿意让你的名字和其他不相干的狗男人扯上关系。”
简渔:“哦,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为按照昨天你的作风,你不会让热搜爬到顶。”
李稷忽然瞟了她一眼,手上略微卸了点力道,眉眼间浮过几分不耐的躁动,但也只是刹那而已,短得几乎让简渔以为是错觉。
他扶住简渔的肩膀:“事情太突然了,我还来不及安排,你放心,热搜马上撤。现在你不要乱跑,回家待着好不好?别让我担心。”
简渔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默许了李稷把她送回家。
李稷还有事要忙,连口水都没喝,简渔站在阳台上目送着他开车离去后,就给郎怀璋打了个电话。
郎怀璋的电话还是那么好接通,他的声音温润,带着许久未听见的笑意,听上去心情还算不错:“简渔。”
“谁帮你做到这些的。”简渔没有离开阳台,一直维持着刚才的注视姿态,好像李稷的越野还在她的眼前,“让我猜猜,是不是李稷的爸爸李总。”
此刻,说来倒也巧,但若郎怀璋知晓,他更愿称之为心有灵犀——此刻,郎怀璋也站在露台上,在初绽的冬梅沁香中向简渔的方向眺望着。
“你就是为了问这个才给我打电话的?真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先向我痛哭流涕地道歉。”
他揪下了一片花瓣,将清淡的花汁揉在掌心中,递在鼻尖轻嗅。郎怀璋很少会伤害花木,但冬梅的淡香总是让他想起简渔
发香。
郎怀璋觉得他自己疯了,他一边唾骂着简渔的背叛,一边却又无可比拟地想念着她的拥抱。
简渔:“你真的知道了。”
郎怀璋被她的语气激怒:“是啊,我知道了,你没法想到我会知道吧!如果不是我先察觉,想办法知道真相,你是不是还会一直天荒地老地瞒着我,看着我独自为了那些绯闻陷入深深的歉意?如果说,我因为那些身不由己的绯闻而对你不忠,那你呢?简渔,你呢?那天你和李稷过了一夜,你们做了什么?再续前缘的滋味很好,对吗?你那么快就决定放弃我们多年的感情,是不是因为李稷?我们才分手多久,你就能上李稷的床,简渔,你究竟把我的感情当作什么?”
郎怀璋情难自禁,低声啜泣,泪流满面。
简渔叹了又叹:“我说我并不是自愿的,你信吗?”
郎怀璋冷笑了一声。
都说论迹不论心,心又岂是能随意论得了的?简渔也不会有剖心自证的勇气,她只能茫然地听着那声如霜雪般冷的笑。
郎怀璋:“所以你承认了。”
简渔:“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和李稷复合的打算,如果你是为了报复我才把事情闹大,不愿看到我得偿所愿的话,你真的不必如此。”
郎怀璋的声音冷如冰砌:“你就是那么想我的?”
简渔:“我是怕你自毁前程。陈女士把你的社交账号经营得太好,粉群运营的规模不输流量明星,你不玩这些,可能不知道如果这些流量反噬,会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你没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郎怀璋握紧了话筒,让自己的声音更贴收声筒,这让简渔听来,仿佛耳畔嘤咛。
“你看看,你总是把话说得那么动人,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这样,我差点又要被你骗过去了。如果不是我还记得你
的书柜里放着一本讲述谈判技巧的书。”
简渔:“我是真心为你着想,可你现在已经不信任我了,所以我说什么都是虚情假意。”
郎怀璋:“你说你是真心,好啊,那就证明给我看。拿上你的户口本,现在就出门跟我领证。”
简渔:“什,什么?”
“怎么,不愿意了?”郎怀璋冷笑,“就这样你还敢跟我谈真心。”
简渔:“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郎怀璋:“你说你不是自愿的,你不喜欢李稷,不想跟他复合,那就和除了他之外的男人结婚,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方式。”
简渔:“那为什么是你,你真的还能接受我?”
“你不是自愿的,我也不是自愿和林盈如产生绯闻的,在不忠的这个层面,你跟我打平了,往后也不必再提。”郎怀璋声音很淡,听上去再平静,落到简渔耳朵里,依然疯感十足。
“我们有什么不可结婚的?”
简渔终于理清楚了郎怀璋的逻辑,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她的沉默却再次逼疯了郎怀璋,他大声说:“你为什么还在犹豫?你果然在骗我!难道你还妄图嫁给李稷,不可能!李总为什么愿意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为什么不惜花大价钱把整件事炒起来,就是在跟李稷还有你摆一个态度,他不会要你当儿
媳,为此,不惜豪掷万金。你只能嫁给我。”
简渔漠然:“不,我可以选择不结婚。”
她把电话挂了。
没成功劝说郎怀璋删除微博,她这通电话看起来是白打了,但鉴于她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幕后真凶,这通电话好像也没有白打。
简渔想了想,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了,她卸了微博,拔了手机卡,拉上窗帘,倒头就睡。
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到简渔根本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网络上那些疯狂地辱骂,还有那些怎么也躲不掉的白光。
郎怀璋做到了,他把她拽下了泥潭,彻底弄脏了彼此,在世人眼中,他们成了最登对的烂人。
或许真的只有和郎怀璋领了证,她才可以得到真正的宁静。
简渔躺在床上,两只大眼漫无目的地盯着黑茫茫的天花板看。
不知过去多久,门铃被人揿响,简渔觉得烦,被子一卷把自己捂在了里头,但门铃声仍旧锲而不舍的,她又想装死到底得
了,反正屋内也没点灯,电话也打不通,对方肯定不知道她在家。
但一分钟过去了,门铃声仍旧没有停下的习惯。
简渔再不敢拖下去了,她怕邻居出来察看动静,发现了住在身边的正是现在网上沸沸扬扬的小三,那么她最后的宁静也要被打破了。
简渔只能不情不愿地打开门,一只手立刻挤进门缝,把门挤开,彻底断绝了简渔隔着门缝跟人交流的意图。
简渔看着那只熟悉的戴着尾戒的手,沉默了会儿:“你信不信我现在会立刻关上门,就算夹到你的手我也不会管。”
“信。”李稷的宽肩也顺势挤了进来,“但我要见到你,必须见到。”
简渔想到郎怀璋的话,觉得特别没意思:“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