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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所以真心也藏得格外深,让人窥不透。
  简青铮不喜欢他吗?或许是不敢喜欢吧。
  他们是上下级,温明惟谁都怀疑,又怎么可能轻易交付真心?
  谈照甚至满含恶意地揣测,温明惟这种人,如果简青铮没死,他们也好不了几天。
  正因为死了,为他而死,才成了一道完美的影子,烙印在记忆深处,难以忘怀。
  “不是,我不想再骗你了。”
  温明惟贴到谈照的脖颈上,亲了一口他的喉结:“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或许有一种办法……”
  “什么?”
  “你也伤害我一次,怎么伤害都没关系,然后我们一笔勾销重新开始,好吗?”
  “……”
  温明惟用手指上的戒指刮了刮他的手背,无声昭示,他们已经这么亲密。
  分手意味着什么?
  要把对戒拆开,衣柜分开,分居,散伙,一个家碎成两半,各自孤独。
  可谈照想到这并不松动,反而更不甘。
  ——温明惟是在用爱逼他妥协。
  他已经没有家了,没有亲人,连伤心时想找个朋友喝酒消愁都不知道该找谁。
  他的世界除了工作只剩温明惟一个人。
  如果这种不甘可称为痛恨,谈照痛恨至极。
  “这是你说的,温明惟。”他按住对方戴戒指的手,眼里闪过一簇报复之火,“等我做了什么你最好别后悔。”
  第34章 魂(4)
  谈照没说他想做什么,温明惟也猜不出来。
  坦白说,别说让谈照去做一件伤害温明惟的事,即使是让温明惟自己去做,他都不知道有什么能伤害自己。
  如今他的身份曝不曝光早已无所谓,温家能管到他的长辈都死光了,手下效忠于他本人,是不是姓温又能如何?
  如果以合作威胁,对谈照自己也不利,谈照应该不至于拿爷爷的公司开玩笑。
  除此以外,身体伤害?更算不了什么。
  温明惟说的时候没想这么远,现在回头一看,心里有些微妙的愧疚,好像是他故意给谈照出了一道无解的题。
  当天晚上,他们从荒郊野外返回家中。谈照在路上保持沉默,一个字也没有再提。回家把车一停,他不想吃饭,径直上三楼,他存放私人物品的地方。
  当时搬家杂物太多,重要物品都由谈照亲手归置,那个房间里放了一些他爷爷的遗物,用以缅怀。
  谈照可能是需要爷爷安慰,在三楼待到半夜才回卧室,依旧没有吃东西的胃口,洗完澡躺到床上,全程只冷漠地看了温明惟一眼,然后亲手把灯一关,闭上眼睛睡觉。
  他睡不着,温明惟也没睡着。
  在床上并肩而卧的两人一同沉默到凌晨,温明惟主动转向谈照那边,问他:“要不要做?”
  原以为谈照正在气头上,不会有心情。没想到邀请抛出几秒就有回应,谈照倾身压过来,按住他的肩,开始得潦草,过程也谈不上缠绵,结束后离开他,又躺回原位。
  然后,谈照下床,去洗了第二遍澡。
  等温明惟也洗完回来,天已经快亮了。
  谈照仍然了无睡意,他们像一对拼房间的陌生人,莫名其妙地做了,纯粹的身体交流,没半点温情,不需要语言互动。
  就在温明惟终于酝酿出睡意,快要睡着的时候,谈照打开床头柜,在黑暗里摸索片刻,拿出个东西,突然叫他:“温明惟。”
  “嗯?”
  “‘z’不是我,是简青铮吧?”
  “……”
  “这块玉是你送给他的,不是给我的。上面的瑕疵是你们的缘分,不是你和我的。”
  “啪”的一声,谈照把那块玉摔到门上,不知碎没碎。
  温明惟眼皮一跳,听他又问:“戒指是送我的吧?我的手指尺寸,不是他的?”
  这一点没什么疑问,温明惟应了声,谈照没再言语,否则他的下一个动作恐怕是把戒指也摔出去。
  突然,谈照又想到什么:“简心宁,是简青铮的亲人?”
  他像是在算账,一笔一笔回忆,“你的公司由她打理?不只是公司吧?还有地下事业?”
  温明惟不想聊:“我们能不能不提这些?”
  谈照仿佛没听见,腔调冰冷,自顾自道:“你这么重用她,是因为她能力卓越远超其他人,还是因为她姓简?”
  “……”
  “她也知道真相,你身边的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谈照嗤笑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好笑:“你真厉害,温明惟。”
  想了想又说:“顾旌对我不冷不热,也是因为这个?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愚蠢的替身,不值得尊敬,敷衍几句就好。”
  “……不,顾旌只是不善交际。他不负责对外业务,性格比较闷。”
  “嗯。”谈照不知信没信,也不重要。
  什么简心宁,顾旌,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们喜不喜欢他无所谓,只是那些过去没发现的无形羞辱终于在今天化作巴掌,延迟扇到了谈照脸上。
  这种账再算下去没意义,明白越多越自取其辱。
  谈照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终于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说了。
  温明惟不知道他几点睡着的,第二天一早,谈照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换衣服,随便吃了口早餐就出门了。
  他没跟温明惟打招呼,不说自己准备做什么,看样子似乎只是正常上班,但今天是周六。
  除了他去仁洲那趟温明惟派人保护,最近都没有私下监视过他。
  谈照大概也有应对手段,如果是做不想被发现的事,会有意避开。
  温明惟一个人吃完早餐,坐在客厅里听顾旌汇报仿生人的检查结果。
  温明惟有自己的私人实验室,什么都研究。但他研究的主要是活物,不涉足仿生人领域,在这方面相当外行。
  不过他也不需要太内行的信息,主要是将仿生人拆解,查清楚各个关键部件的来源。
  一些次要部件可以用大众品牌,关键部件不行,尤其是核心芯片。
  这么高等级的仿生人市面上少见,温明哲显然不可能具备独立制造的科研实力,肯定是请别人做的,而且这家公司——或者组织跟他有深度合作,以便长期调整。
  结果不出所料,顾旌把那家公司的资料呈给温明惟,并从经济往来信息里挖出了温明哲如今的假身份:一个能源公司老总,公司注册在新洲。
  “他倒是恋家。”温明惟讽刺道,“但这个八成也是假信息,除非他胆子大到不怕被我捉住。”
  顾旌低头应是。
  其实这些年温明惟打着他二哥的旗号干过不少不便见光的事,尤其是军火生意,凡是被元帅察觉的,一律以“温明哲可能活着,是他在兴风作浪”搪塞。
  元帅也心知肚明,但抓不到切实证据就拿他没办法。
  没想到,次数多了竟然达成招魂效果,温明哲真的诈尸了。
  “你派人去新洲查查那家能源公司,查到什么算什么。”温明惟说,“他整整九年没声响,现在突然跳出来装神弄鬼,如果没点准备,未免太蠢了。”
  话说回来,温明哲本来就是蠢人。
  他给温明惟造成的威胁远不如恶心来得多。
  温明惟不把他放在心上,也没有再亲眼去看过那个仿生人。
  他给顾旌的命令是销毁,不想留一个假冒伪劣没有生机和灵魂的“简青铮”在世上,那是对故人的亵渎。
  温明惟和谈照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三天。
  一进入九月,西京的雨带上了丝丝凉气,他们的关系也日渐冷淡。
  谈照这三天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脾气没消,但也不发了,似乎是在心里酝酿着什么,叫人猜不透。
  最亲近的一回是温明惟主动接吻,谈照没拒绝。但亲得很公式化,像完成任务一样,不带一点享受。
  温明惟忍不住问了句:“你是想不出办法吗?”
  谈照听完盯了他几秒,说:“我是怕你后悔。”
  “我怎么可能后悔呢?”温明惟顺着他说,“我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如果能提前预知谈照要做什么,温明惟不会这么肯定。
  事情发生在9月3日。
  那天谈照照常出门,除了气质越发阴沉外,他没有太明显变化。
  在他离开的几个小时后,温明惟收到他的消息:“我到龙都了,你也过来吧。”
  温明惟问:“你去龙都干什么?有事?”
  “给你一个惊喜。”
  谈照竟然体贴地帮他提前安排好航班,预留了从家到机场的时间,请他半小时后出门,准时到机场。
  温明惟看见屏幕上的“惊喜”,右眼皮突然跳了两下,理智上知道谈照无法对他做些什么,但预感莫名不祥。
  温明惟遵守诺言,坐上了谈照安排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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