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柳微缘停下动作:“我去做饭。”
一听做饭,阿四反应最快。
“神仙哥哥, 我来帮你!”
谢以令也不愿闲着,对南宫赐道:“师尊,我们去帮忙捡些柴火回来。”
顾桓之道:“我把这里收拾干净。”
不远处就是树林。虽说这里的树木一年到头都是翠绿,但掉落的枯枝也不少。
谢以令与南宫赐挨得很近,等手里的枯枝捡得差不多了,他才停下,望着冷脸干活的南宫赐出神。
“怎么?”早发现了谢以令盯着自己,却一直不说话,南宫赐终于忍不住问,“累了吗?”
谢以令笑着往前凑了一步,碰了碰他的唇。
亲完人,他立刻变正经脸道:“六哥哥,路堇年怎么会跟温良辰勾结到了一块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气氛一下从暧昧旖旎中脱离,南宫赐回过神来道:“你……刚离开的那年,游荡世间的邪魔增多。路堇年经邪魔蛊惑,私下修习鬼道,不惜残害同门,被无眠发现。”
“此事一经败露,路堇年很快逃离了南归。兄长带人去捉拿,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行踪。当时我便猜测,应当是有人在暗中协助他,替他掩护。”
听到这儿,谢以令明了,忍不住又道出心中积存已久的疑惑:“你有没有觉得,玥公子似乎……”
他踌躇着用词:“跟以前相比,哪里不太一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南宫赐点点头:“你也看出来了。”
谢以令顿时十分惊讶:“莫非,如今的玥公子确实不是本尊?可我瞧着,无论是模样举止,身段个头,都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脸上也没有易容的痕迹。”
南宫赐道:“兄长的神识早已经不在世间,如今的不过是一副空壳。都说血脉至亲间,冥冥中会有某种割不断的联系,可就在几年前,我与兄长的这道联系,忽然就断了。”
谢以令思索道:“这期间,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宫赐想了想道:“你刚走不久,兄长便到了飞升阶段,独自前往灵台飞升。整整三天三夜,无人打扰。等到第四天回来,便极为陌生了。”
谢以令闻言更加惊讶:“可我怎么觉得,他如今看起来,并不像一个飞升得道的人。”
“那是因为,”南宫赐缓缓道,“他飞升失败了。”
飞升失败,轻则金丹破裂,修为受损,重则神识离体,魂飞魄散。
谢以令恍然大悟:“一旦神识离体,肉//身极有可能被其余游荡的神识,趁机抢夺霸占。”
南宫赐道:“不错,只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兄长的肉///身,对如今侵附身体的魂魄并没有排斥。”
谢以令不解地皱起眉头:“难道说,他是自愿让其他魂魄占据肉///身的?”
南宫赐摇了摇头:“无从得知。”
等到二人回去时,阿四坐在石桌上嗷嗷待哺。
谢以令跟南宫赐放好柴火,五人围着一张石桌用饭。
午时阳光正好,头顶有稀疏的枝叶遮挡,抬头可看见大片缝隙明亮如镜。
用完饭,南宫赐回屋里调理灵力,谢以令跟顾桓之两人则帮柳微缘把需要晒的药出去。
搬完药,谢以令悄悄溜进房里。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南宫赐,放轻了呼吸,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睫毛。
南宫赐抓住他的手,拿远了一点,睁开眼有些无奈一笑:“忙完了?”
谢以令点头,顺势挨着他坐下:“好累,胳膊好酸,南宫赐你给我捏捏。”
徒弟指使师尊,这大概是从古至今头一人了。
南宫赐口中说着“没大没小”,还是心甘情愿地替他揉着胳膊。
突然,南宫赐停下动作。他挺直了背望向窗口,一只金蝶从窗外飞了进来。
谢以令察觉他停下,回头看见南宫赐抬手接住了一只金蝶,不消一会儿,便在二人眼前化为一道金色的风消散了。
他认出是南宫玥的法术,静静等着南宫赐告诉自己。
南宫赐收回手,神色严肃道:“兄长传来寄灵蝶,朔城阴尸入侵,已经堵上了沧灵都,让我们尽快去支援。”
“什么?”谢以令立刻坐起身,“看来温良辰他们已经开始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两人出去将此事一说,顾桓之大惊失色道:“阴尸围上了沧灵都?他们莫非想让当年墨城的惨剧再次重现吗?”
“不好说。”谢以令眉头紧皱,“我们现在立刻出发,前去除尸。”
几人商量间,柳微缘走过来道:“我与你们一起。”
谢以令神色微惊,与南宫赐互相看了看:“既然如此,柳公子便跟我们一起走吧。”
阿四这时倒勤快,眨眼间将满院晒着的草药搬了回去。
五人一道下山,不久前才走过一次,自是轻车熟路。
不知过了多久,谢以令忽然停下脚步。
“师尊,”他语气试探道,“我怎么觉得,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了?”
南宫赐半挡在他面前,警惕地注视四周。
“山雾有异。”他言简意赅,“有邪祟在附近!”
一股腥风传来,谢以令微微蹙眉。他看了一眼阿四,有些担心道:“阿四,你先下山,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阿四并不想临阵脱逃,但见大家都神色严肃,只得点点头,转身向山下跑。
谁知,还没跑几步,他猛然撞到一堵墙似的东西,整个人跟滚南瓜似的被弹开,在地上滚了两圈。
阿四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忙跑向谢以令:“谢辞哥哥,我们被困住了!我出不去!”
谢以令将阿四护在了身后。那邪物以山雾遮身,来去极快,穿过时带着凛冽腥气吹得他额前发丝乱舞。
顾桓之与柳微缘背对彼此,片刻也不松懈。
这怪物不似山鬼风弄,由精魂化成,而是本就有三魂七魄,却身无实体,常年抢夺他人之舍行恶。
峫宿。谢以令心里忽然想起,他曾听过这样一种怪邪之物。
《诡契录》上有记载:“峫宿,与上古恶兽蛇蛟齐名,并列两大凶恶。无形无神,邪力无边,无惧无畏,亦无良性。”
自蛇蛟被沧南道长以自身性命为代价所灭,多年来再无人物能与峫宿相匹敌。
但谢以令没想到,他竟目无仙门,胆大到青天白日现身白骨山。
“师尊!”突然,谢以令发现周围除了阿四,其余人竟全部不见了踪影。
“师尊,你在哪儿?”他有些慌乱,“南宫赐,南宫赐!”
阿四紧紧揪着谢以令衣摆,闭着眼,一张脸吓得惨白。
他虽为五鬼,但遇上上古凶兽峫宿,浑身被压制得极为难受,法力也很难使出来。
谢以令眼里尽是戒备,他唤出符链来,手隐隐显出青筋,冷声道:“少装神弄鬼的,有本事现身,露出你的真面目!”
山雾原本疾行如风,闻听此话停在了离谢以令不远处,渐渐化成人形。
无脸无躯,单只有一个身形屹立。
“好久,”那人形山雾拖长了音开口,一大股秽气直冲门面,熏得谢以令连连倒退几步,他才缓缓补上下半句,“没闻见人味儿了。”
谢以令上下打量着这怪物,嘀咕道:“怎么生的这副鬼样子,让我看了回去怕是得做上三天噩梦。”
“谢辞哥哥,你别惹怒他啊!”阿四小声提醒,“万一他一生气,今日,我们两个不就得交待在这里了吗?”
谢以令低声道:“你怕什么,你可是堂堂五鬼。”
说完,他又抬头对面前的人形山雾装傻充愣道:“阁下是何来历?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因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峫宿听见谢以令的话,似乎被羞辱了一般:“尔等凡人,竟不识得本尊!本尊在六界中来去自如,无人能降,也轮得到你来问?”
谢以令见好就收道:“原来是峫宿,早听闻你是什么上古凶兽,世上没人能降服得了你。今日一见,果真凶煞无比。不如你放这小鬼出去,我跟你打一场。”
只要阿四找到南宫赐他们,到时候一起对付这东西,应该胜算不小。
对面的峫宿低声吼叫了两声,随后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嗤笑。
“蝼蚁之辈,也配与本尊谈条件?”
他挥手弹出一道强力,打向谢以令。碧落浑身白芒如明珠,照透重重山雾飞射而来,挡在了谢以令面前。
却不曾想那邪力强势地穿过碧落,还是打了出去。
谢以令只觉胸膛处一阵剧痛,整个人像一片枯死的树叶在空中翻了两圈,最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阿四垂着的眼睫一抖,颤着声音喊了句:“谢辞哥哥。”
谢以令眉头紧皱,蕴着化不开的痛色。原本才恢复凝聚的灵力,又被这天杀的峫宿一掌打散了。
所幸,体内金丹还完好无损。
谢以令死死咬着牙,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