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康斯坦斯一怔,她难以置信地偏过头看着麦考夫。而柯罗诺斯也面露古怪地看了一眼麦考夫。
  会议结束后,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三个人。康斯坦斯站在落地窗前,窗口大开,早春的微风还在吹,想通一切后的她仍觉得心烦意乱。
  而麦考夫则不停地打量着柯罗诺斯,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试图将心中的疑惑明明白白地问出来。但不知为什么,余光瞟到了康斯坦斯那充满着怒气的背影后,语句就突然断在了他的舌尖处。
  还是把眼前最要紧的事情先着手处理了。
  “斯诺登只有俄罗斯一年的居留证,美国人就这么等不及要逼俄罗斯交人吗?”康斯坦斯转过身,她冷冷地看着麦考夫,讽刺道:“制裁这么多回了也没见俄罗斯服软,你们这么做,小心把他们给逼急了。以及——这么鲁莽的行为,让我以为你们都忘了古巴导弹危机所带来的教训。”
  “康妮,”麦考夫扶着额头,与会议上强硬的作风不同,单独面对康斯坦斯时,他的语气充满着无奈:“我们必须抓到他,他手里的情报对英国政府至关重要。”
  都怪该死的美国人,英美情报共享也应该提高访问权限才对!现在出了纰漏,不仅美国情报机构遭了殃,还顺带连累了英国政府。
  康斯坦斯摇了摇头,她对于政府把控舆论的能力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感。
  “我认为与其将泄密的人抓回来,你不如好好压制一下麦格纳森先生。当年《卫报》是怎么公开在二十/□□/会期间,你们监控各国领导人通信的内部情报,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还有用。”麦考夫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他下意识地将视线集中在少年的身上。
  无所事事、四处张望的柯罗诺斯听到麦格纳森这个姓氏后,他墨绿色的瞳孔明显微缩了一下。但又立刻恢复正常,这过程很快,但却被麦考夫不动声色地捕捉到了。
  他皱着眉,望着康斯坦斯,用平稳的声音问出了今天最大的疑惑:“这位先生是——”
  还没等康斯安斯编造出合适的身份,就听到——连门口的安西娅都能隐约听到少年响亮愉快的声音——“daddy!”
  他叫得太顺口了。
  这让一向镇定自若的麦考夫难得尴尬一回,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的情绪让康斯坦斯略微一愣,连带着他的耳朵也微微发烫,似乎还是觉得事件本身过于匪夷所思,麦考夫抬起头,再次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康斯坦斯——“这孩子到底是谁?”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她纠结的表情再次让麦考夫确定了答案。但康斯坦斯实在是有点难以启齿,“从遗传学角度上来说——”
  “我是你跟妈妈的孩子,我叫柯罗诺斯。”顺着她的话,少年起身抢答道。
  柯罗诺斯笑得很开心,他看到了年轻时(勉强算是年轻)的父亲,心里难免涌出一阵暖流,他的嘴角翘得很高,满头茂密的黑色卷发耀武扬威,跟康斯坦斯一模一样的墨绿色眼睛盛满了压抑不住的喜悦。
  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微妙。
  麦考夫瞪圆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似乎在确认眼前的少年有没有撒谎。过了片刻,他缓缓地侧过头,与康斯坦斯对视了一眼,他们似乎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虑跟担忧。
  “他没有那种能力。”康斯坦斯已经确认过了——她未来的孩子确实是一个不能使用魔法的哑炮。
  然后她迅速将柯罗诺斯的来历简要叙述了一遍。
  麦考夫再次仔细打量了柯罗诺斯一眼,这一眼倒是添了更多的复杂情绪,“你长得很像……”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像是逃避似的换了一个话题。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我的亲人会有危险。”
  柯罗诺斯脸上温和的笑如同迷雾渐渐散去,露出了原本冷静谨慎的本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人,他清楚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而他的到来——就是为了阻止那不断重复的死亡。
  一次又一次。
  第54章 吉姆叔叔的生日
  自从两年前发生的那起意外后,吉姆·莫里亚蒂便一直住在了南肯辛顿区的阿普比老宅,用的是康斯坦斯准备好的身份——吉姆·阿普比,伦敦大学国王学院心理学教授。在年迈的教师群体中,他年轻得有点不合常理。但在这短短两年的时间里,这位年轻的阿普比先生凭着发表的几篇高质量论文,在伦敦学术界声名鹊起。
  今天是他三十七岁的生日,也是两年前假死离去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回归伦敦的日子。
  挑这个时间回来,这对福尔摩斯兄弟绝对是故意的!一想到夏洛克那张得意忘形的脸,莫里亚蒂就气得差点把手中的叉子给掰断。
  真是晦气。他「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刀叉,目光阴冷地望着坐在不远处的一家三口。
  摆满丰盛晚餐的长桌另一侧,坐着勉强称之为一家三口的人:康斯坦斯、柯罗诺斯还有另一个福尔摩斯。
  而在他们的对面,莫里亚蒂的右手边的就是精神矍铄的一家之主汉弗莱爵士,八十九岁高龄的他没有露出丝毫的疲态,望向柯罗诺斯的目光难得温和。
  他开口说话的空隙间,莫里亚蒂闻到了甜腻的波尔图红酒气味。
  “吉姆啊,”终于弄清楚那个长得像自己孙女跟儿子的男孩身份后,汉弗莱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感慨道:“那孩子长得真像帕特跟康妮。”
  他选择性地无视掉了孩子的父亲。
  莫里亚蒂挂着惯有的嘲讽笑容,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原本平淡的语调在看到康斯坦斯阻止麦考夫吃甜品的那一刻化为一声刺耳的冷笑,“呵,真是一家人。”
  “吉姆,你这是在羡慕吗?”
  “羡慕?这种没用的感情有什么好羡慕的?”
  汉弗莱被他梗得语塞,这孩子一天不梗自己三四回,就跟心里不痛快似的。
  他暗自翻了个白眼,表示不跟年轻人计较。
  柯罗诺斯打量的视线落在麦考夫双排纽扣马甲下的小肚腩上,他表情十分恳切:“daddy,你真的应该运动了。”
  “我一直都有锻炼身体的习惯,柯罗诺斯。”麦考夫说。他语气愉快,但显得有些烦躁,目光盯着前面的一道法式甜点,没有动。
  “你上周才做了牙根管治疗,能不能听话让医生休息一下?”康斯坦斯瞪着麦考夫,她随口用了一个漂浮咒将那份他垂涎已久的法式甜点移到了另一边。
  正好是柯罗诺斯触手可及的位置。
  麦考夫眼睁睁地看着甜点溜走,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有隐隐作痛的后牙提醒他,康妮的做法才是正确的。但——看到柯罗诺斯吃得那么开心,还特意边吃边看自己,麦考夫就觉得自己的胸腔直冒火。
  “小孩子不应该吃这么多的甜食。”他眯了眯眼。
  “我已经成年了,daddy!”柯罗诺斯反驳道。
  “成年了还吃这么甜的东西,真像个小孩子。”麦考夫用他惯有的鄙视的目光盯着着柯罗诺斯,他看上去不以为然。
  “对啊,真像个小孩子。”康斯坦斯突然插话道,她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麦考夫,麦考夫淡定地将视线从柯罗诺斯身上移开,他小声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他。”
  话音刚落,麦考夫再次为自己的回答感到后悔。因为康斯坦斯已经懒得搭理他了,她听到门铃响了。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她说。
  这时门廊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除了麦考夫跟柯罗诺斯,其余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他会来」的表情。
  糟糕!听到熟悉的声音,康斯坦斯的身子下意识地挡在了麦考夫的前面,一个盛装打扮的男人就在这时走进他们的视线里。
  布雷斯·扎比尼,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克制却又藏不住的笑容,岁月的增长并没有给他添上多少皱纹。反而给予了布雷斯沉静稳重的气质,康斯坦斯记忆里那个毒舌傲慢的少年,似乎在她不曾注意的时间里慢慢变成了一个成熟富有魅力的男人。
  说起来,这两年来他可算得上是阿普比老宅的熟客了。
  柯罗诺斯看到了年轻时的扎比尼叔叔,他兴奋地想冲过去打招呼,但却被麦考夫一个警告的眼神给逼退地坐了回去
  daddy怎么还是这么吓人啊。柯罗诺斯心有余悸地撇了撇嘴。
  康斯坦斯缓缓起身,看着特意打扮了一番的布雷斯,她脸上的笑容毫无破绽,“布雷斯,你不是说今天有事不来了吗?”
  以为康斯坦斯这是在关心自己,布雷斯嘴角的弧度不断往上升。他理了理自己的领结,满面笑容地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莫里亚蒂,见今天的主人公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复又收回视线,目光深邃地看着康斯坦斯,“吉姆的生日我怎么能不来呢?我只不过想给你一个惊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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