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过也仅是一秒罢了,他随即感到荒诞, 立刻想要拒绝女人这莫名其妙的提议,继续锻炼。
可话到嘴边, 维克想起令季三番两次的嘱咐。
“你是令季小叔的下属?”维克语气平淡地确认道。
“是, 他是不是对你提醒过要小心我们?”女人微笑着反问, 好像她亲眼看到了令季是如何向维克交代。
维克看了看她,然后承认了。
“他的担忧很正常,目前而言,你是他最大的靠山。”说话间,女人做出请的姿态,并对维克柔声说道, “你想知道更多有关他的事,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这里不是交流的好地方。”
女人的话中有着伪装的善意,维克察觉出,他权衡了片刻, 在拒绝与顺势而为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预感告诉维克,令季会希望他这么选。
而除去认为令季是在等小叔手下的人找过来的机会, 维克还有一点私心, 他是听听与令季有关的事情, 哪怕讲述者是他们的当前要对付的人。
维克认清楚自身的想法, 沉默地点了点头。
获得同意的女人又笑了两声,随即她不再多言,带着维克从小区的后门出去, 来到一家刚刚开门的咖啡馆内。
“我朋友的店,本来九点才开门,我向她借了一早晨。”边盘起长发,女人边走向餐台对维克问道,“要喝点什么吗?我记得她前两天才进了一批新的豆子。”
“我吃过饭了。”维克直白地拒绝女人的好意。
女人颇为遗憾地挑了挑眉,随后她叫维克找个地方坐,转身去启动咖啡机,为自己做了一杯咖啡。
见她不说话,维克只好坐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沙发上耐心等待。
用余光观察的女人确认他坐下,发出一声轻叹,突然开口:“他不应该回来。”
女人说完收回余光,低头看着深褐色的咖啡滴落到壶中,缓声讲起她知道的。与令季有关的过往,“老令先生早在十几年前就和他妈妈离婚了,从一开始他就没在继承人的选项里。”
“现在他要争,全是老令先生身体不好,担心令钰小少爷管不住手下的元老,才把他叫过来,好让局势变得更乱。”
讲到此处,咖啡机恰好停下。
女人取出盛有咖啡的壶,从冰柜中拿出朋友特意为她留的冰块,用夹子一颗颗地放进杯子中,加上水,最后将咖啡倒进去。
望着染上颜色的水,维克想了想,主动问女人:“这与你刚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这是一摊浑水。”女人喝了口咖啡,十分好心地解释,“他势单力薄又想取胜,所以才找上你,想要借助你的力量,一步登天。”
“他只是在利用你。”
女人的语气无比笃定。
若不是与令季共犯,早就从对方口中得到全部的计划,知晓真相,维克觉得此时女人说出的话落在自己的耳中,确实如那杯没有加糖加奶的咖啡一样发苦。
偏偏他什么都知道。
而考虑到他当前的人设,他似乎不能表达出他对内情一清二楚。
维克想了几秒,冷静地反驳:“他没有利用我。”
“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会在那间咖啡厅偶遇?”女人意有所指地发问。
没想到对方会调查到这一层,维克又一次沉默了。
实际上,是他得得知自己和令季在同一所学校后,提出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见面。而他见面是想要催更,只是被背后议论他的同学打断,最后没有催更成功。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找到机会催更了。
维克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感到心虚。
这份情绪没有隐藏,全数落在女人眼中,被她误以为是维克开始对他对令季的感情产生动摇。
抓住机会,女人再接再厉地问下去。
“你认为他真的喜欢,那些你喜欢的东西吗?他不过是在讨好你罢了,换个人他一样会那么做。”女人讲得十分直白而残忍,在她看来,维克只是好利用,好接近,令季才去找他罢了。
就像是文家那个小少爷一样,令季以他为跳板,在文家夫妻抢夺公司的节骨眼上果断出手,引导第三方趁火打劫,撕下一块肉。
女人回忆令季每一次出手都是快准狠又点到为止,和他的父亲老令先生几乎一模一样。
也难怪老令先生越来越赏识他,没有一个自诩优秀的人,不喜欢后代像自己。
尤其是令季更聪明,更懂得审时度势,做事也更大胆更随机应变,甚至面子工程也做得很好,很多被他利用过人都对他念念不忘,好像他做了善事一样。
虽然从结果上来看,令季确实做到了多方都满意。
这也是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证明。
女人发出嗤笑,接着他对沉思中的维克又轻声说道:“老令先生当初正是那样起家。”
此话一出,维克向她看过去。
意识到他还不清楚这件事,女人大方地讲述了一个男人利用来自妻子的势力和资助起家,在对妻子一家敲骨吸髓,利用完毕,果断离婚,又娶了第二任妻子,让事业更上一层楼的故事。
维克听着这个很典型的白眼狼故事,很快明白了女人话里隐藏的意思。
过去的老令先生为了创下家业,无所不用其极,作为行事风格与他相似的令季,一定会重走‘父辈’的那一条路。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不论是女人还是令季的小叔,都那么相信令季是在利用他,原来是有现成的例子。
维克在心中无声总结,这时女人正好讲完。
观察着维克的反应,女人等待他发表看法。
谁知过了一分钟,维克什么都没说。
女人久违地感到一丝尴尬。
为防止冷场,她只能主动开口发问:“你仍然相信他,对吗?”
“我无法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维克平淡地说,“你说的都是你的看法。”
“嗯,确实,但是如果他真的信任你,怎么会不带你回家?”女人又抛出一个新的问题。
维克没有任何反应,他面色如常地再度反问,“你跟踪我?”
耸了耸肩,女人承认,“不是跟踪你,是跟踪你们。”随后她话锋一转,“我想他同意你住下,也是发现了我们,故意表演给我们来看。”
此话一出维克也有点被说服。
假如他不是主动问令季能不能来他家借浴室洗澡,他会觉得女人说得挺有道理。
也是这一刻维克发觉女人调查的方向没有问题,奈何他们查到最后,得出的结论全部是错的。并且因为他们自认对令季很了解,导致他们无比相信自身的判断。
这使得维克想到一件事。
他没有隐藏,径直对女人问道:“你们是以己度人吗?”
“嗯?”
女人先是怔住,等她反应过来维克在说什么,脸顷刻间阴沉下来。
看到他神情上的变化,维克知道他猜对了。
他不再和女人交流,礼貌地道别以后,缓步离开咖啡店。
女人冷着脸目送维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待维克走远,她面上的不满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几声轻笑。
笑过以后,她取出一直在通话状态的手机,对沉默的另一端低声报告:“和得到的情报一样,他在态度足够松动前,我们无法说服他。”
电话另一端在她说完后,传出一声冷哼,随即通信结束。
与此同时,一辆车身贴满角色贴纸的车内,令季坐在副驾驶上正在听文琼讲述他是如何打听到维克。
“是我拜托另一个在画展上的朋友帮忙打听的。”文琼回忆着说,“他回来告诉我,你未婚夫的身份,不过我都没记住多少,我听他讲完,就拿出手机,问他是不是这个人。”
为让自己说的话更可信,文琼连忙又拿出手机,从相册中翻出一张图给令季看。
那是从某个视频里的截图,令季通过背景,和维克胸口的徽章认出它是在漫展上拍摄。
这圈子也太小了。令季腹诽,他推断自己小叔大概也没预料到文琼认识维克。
“然后你做了什么?”令季抓住关键进一步向文琼提问。
文琼顿时变得羞愧。
这下令季明白他是什么都没做了。
而这也引申出第二个问题。
“你是在展会上亲眼见过维克,认为他和你朋友描述的一样,你才找过来?”令季重新确认了一遍。
文琼点了点头,“他说你是他的,我听不下去,决定来找你。”说到此处,他愤怒地转过头,向令季告状,“他今天早晨还强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