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巨大的力道带着as132后退数米,然后被狠狠按倒在地。后背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了一声硬物相撞的巨响。
  晁戎眼神冰冷,一拳砸在as132的下巴上,表皮瞬间硬化抵挡住了他的前几次攻击,但后续砸下来的拳头力道越来越重,as132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他的压制,没多久脸上就无法抵抗地出现来不及愈合的伤口。
  遭受打击的面部骨头碎裂,舌头在被砸烂的嘴里烂成一团,咽喉被紧扣发不出一声喊叫。
  碎骨头与破碎的牙齿扎进拳头里,晁戎面无表情,更多新鲜血液溅到那张此时看来漂亮得妖异的脸上,散乱的长发在夜风中舞动,如同地狱而来。
  as036感觉自己的内脏碎了大半,受伤次数太多,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近乎停滞了。但同伴正在遭受攻击,他重新爬起,扑了上去,用尽全力将晁戎撞开。
  as132状态很不好,他的脸已经碎了一半,一脱离三号的钳制,恐惧地后退着。
  as036惊惧愤怒的眼睛死死瞪着晁戎,他带来的同伴相继折损在这里,他们不过是想要向伤害他们的人复仇,这到底有什么错!
  晁戎却不再看他们一眼,跑向简白藏离开的方向。
  越是往前,简白藏的气味与血腥味越浓郁。
  晁戎的脑中出现两股强烈排斥的力量,搅得他心神不宁。
  耳朵里有个尖锐刺耳的声音疯狂叫他不要靠近,不要看!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走,甚至加快了脚步。
  他看到了地上倒着的两个身影,一个是死去的实验体as017,另一个——是简白藏。
  “简……”晁戎想要叫简白藏的名字,立刻闭上嘴,怕惊扰到他。
  晁戎的视力极佳,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得有点远,所以看错了。
  所以他走近几步,将简白藏的样子看得更清楚。
  简白藏安静地躺在那里,遇到车祸都努力保护住的眼镜掉落在不远处,框架被踩踏变形,镜片尽碎。
  他塞给简白藏的手机掉落在不远处,屏幕布满裂纹,显然已经报废。
  比那两件物品更破碎的是简白藏。
  他倒在一片血泊中,胸前没有半点起伏。
  腹部破开一个巨大的裂口,露出血淋淋的脏器。口中吐出的鲜血沾染他的下巴,平日总是苍白的面孔,此时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色。
  那一刻,天地静止,所有声音都被一阵刺耳爆鸣盖过。
  晁戎心跳骤停,浑身血液逆流。
  他眨眨眼,跪在简白藏身侧,伸出手想要碰碰他的脸颊,又怕再轻的碰触也会让他张口呼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我应该守着你的,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先走……”
  晁戎脸上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不知所措地想要盖住那个巨大的伤口,却哪里都不敢碰。
  他好像灵魂被剥离身体,感知不到任何东西,只剩下呼吸的本能。
  简白藏……死了?
  眼前的世界一片灰败,连鲜红的血液都发暗。
  晁戎木然地注视眼前的身躯,直到,一根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第89章
  仅仅是一个轻微到可能是幻觉的移动,重新点亮了晁戎视野。
  他确信,简白藏的手刚才就是动了。
  这时候,他的感官复苏,听见那一点微弱的心跳——简白藏还活着!
  晁戎的身体跟着活了过来,尚处于简白藏重伤濒死的惊吓中,只能输出一些混乱的词句:“止血,要给你止血……吃药,还要吃药,对!”
  他伸手去抱简白藏,一只手绕过他的后颈,一只手穿过膝盖弯,尽可能轻地把人抱了起来。
  简白藏痛到恢复了些许意识,竭力睁开一点眼睑,也不知有没有看清。张了张嘴,无力发声,又一股血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我去给你找药,吃了药就会好的。”晁戎安抚地侧脸在他的额头上贴了贴,迫切的目光扫视这片陌生街区,在附近四处寻找熟悉的标志。
  走出数百米远,他看见了一个十字标招牌。凌晨时分,所有店铺都紧闭大门,那间药店也不例外。
  晁戎不管不顾,抬脚踹碎玻璃门,径直闯入店里。
  他的视野在夜晚也很清晰,把简白藏放到店内的一张躺椅上,急切询问:“我该给你拿哪些药?什么药对你有用?”
  简白藏勉强维持一分神智,努力辨别着分区标识,眼眸缓缓朝常规放着纱布、止血药、止痛药的货架扫去。
  晁戎立刻将货架上的一堆药拢在怀里抱了过来,一股脑拧开所有瓶盖,不管是什么药,一昧地把药片倒出来,往简白藏嘴里塞。
  但简白藏已经没有了吞咽的力气,药片只是含在他口中,根本咽不下去,反而有窒息的危险。
  晁戎意识到这方法不可行,又把沾了血液的药片从他嘴里抠出来,无计可施让他着急到快要失去理智。
  他手忙脚乱地在一堆药里翻找,找到一瓶标记为特效止血的药,拧开药剂瓶口就要往简白藏腹部伤口上倒,却被简白藏捏住衣角制止。
  那个动作轻得可以忽略不计,却硬生生止住了晁戎的动作。简白藏瞟着药剂的盒子,张嘴发出一点不成调的声音:要看使用说明,笨蛋。
  晁戎慌忙去看盒子上的使用说明。
  他手中拿到的刚好是那款格拉乌兹公司生产的特效止血药,已经来不及慢慢去看文字说明,还好一旁有图画示意使用方法。
  按照图上的步骤,把药剂全倒在了纱布上,然后晁戎尝试去掉简白藏身上的衣服,这些布料阻碍了药剂与伤口的接触。
  这回他倒是没有傻傻地硬脱,而是使用了移动最小的方法,找一把剪刀,从中间把衣服都剪开,顺利露出腹部巨大的伤口。
  止住血之前,他不敢再移动简白藏,纱布无法缠绕住简白藏的身体,他只能简单粗暴地把沾满药剂的纱布剪成几小段,覆盖在伤口上。
  一开始,放上去的纱布盖不住整个伤口,立刻就被血液浸透,晁戎又拆了好几瓶,盖了足够多浸透药液的纱布上去,才渐渐没有血液淌下来。
  失血过多让简白藏眼前昏暗,无神的瞳仁不受控地找不到聚焦点,随时可能再度休克。晁戎捧着他的脸,追问:“我还能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已经够了。
  简白藏在失去意识的边缘,想要安慰晁戎都做不到。
  完全不必这样难过,这不过是他当年选择参与那个实验项目应得的惩罚。
  晁戎从未如此恐慌过,过度慌张得不到安抚,就会转变为没由来的愤怒,他开始无理地责怪起简白藏的身体太过脆弱,手上动作不停地翻找着货架与柜台,试图得到一些帮助。
  他打开柜门,目光从柜台里一盒盒全新的一次性注射器上扫过,片刻,目光又回到了这些盒子上。
  如果简白藏和自己一样,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就完全不必为这些伤担忧。
  要是他和自己一样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晁戎伸出手,拿着一盒注射器回到了简白藏身边。
  他拿出一支注射器,左手用力握成拳,小臂血管在皮肤之下显现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将针头顺着血管扎了进去。
  他准备直接给简白藏注射自己的血液。
  被这突然的动作召回些许意识,简白藏口中血腥味浓郁到说不出话来,他竭力想要再次抬起手,身体颤抖得厉害。
  艰难的努力仅仅只是让他开始咳嗽,随之而来的是更多鲜血涌出,但那成功吸引了晁戎的注意力。
  晁戎凑近到他的嘴边:“你想说什么?”
  简白藏的视线落在那一管血上,只发得出一些气声,晁戎根据他的口型半是辨认半是猜测——
  “现在,我还想活着……你不要让我想死……”
  他宁愿就这样死去,也不想再从晁戎身上拿走更多东西了。
  绝情的话绝非只是说说而已,简白藏真的可能做到。晁戎恨恨地看着他,手指慢慢松开,抽满大半管血的针管掉落在地上,随后被一脚踩碎。
  鲜红的液体在地面留下一抹深痕,与简白藏的血液混在了一起。
  说出最后一句话,简白藏彻底失去了意识。晁戎不敢摇晃那副残破的身体,只能不断呼唤他的名字,得不到任何回应。
  晁戎连忙侧耳靠近他的左胸,凭借微弱的心跳确定他还有一口气在。
  但也仅剩一口气了,再得不到医治简白藏一定会彻底死去。
  晁戎像一只被利刃从四面八方围困逼入绝境的野兽,愤怒、暴躁、焦虑,找不到出路。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破坏欲,想要摧毁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
  不,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他。
  得去找医生。
  晁戎脱下外套,将简白藏裹起来,抱起他向外跑去。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医生被惊醒,迷迷糊糊从帘子后的折叠床上坐起,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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