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祁碉不记得自己上次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染的头发,只知道应该过去了一段时间,现在焦糖棕色的发根重新长了出来,埋在层层叠叠的卷发下。
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后脑的位置。
祁碉一顿,想起了盛鹿嘉在白天的时候告诉她,她后脑处有一处狰狞的伤疤。
可祁碉从没有感受到过这道伤疤的存在,这条疤和她的记忆一样,都不属于现在的祁碉。
只有缪意菱属于她,或者说,她属于缪意菱。
缪意菱喜欢我的彩色卷发,祁碉想着,一定要记得这几天重新染好。
她又胡乱地擦了一把头发,把之前仔细研究时露出的发缝重新用彩色卷发盖好,走出浴室。
缪意菱正在自己房间的办公桌前看材料,看见她出来,便向她招了招手。
祁碉乖乖走过去,作势要坐在缪意菱旁边的地毯上,被缪意菱做了个手势,制止了。
坐到床上,缪意菱假装不满,眼中却带着笑意,别把意廷的位置给占了。
祁碉说:可这是你的床
又不是没睡过,快去。
祁碉乖乖坐在床上,四处张望。
看什么呢?缪意菱问。
铁块不,意廷在吗?祁碉小心翼翼但满含希望地问道。
缪意菱没有说话,直接打了个响指,地毯上便出现了一只小狗从模糊到清晰的身影。
意廷懵逼地维持着舔毛的姿势,看了一眼缪意菱,又看了一眼祁碉,在意识到自己被放到现实世界之后,马上头也不回地奔向祁碉的怀抱。
对缪意菱啧的一声置若罔闻。
祁碉把意廷前腿托起举在空中,缪意菱看着一人一狗玩得正欢,出其不意地说道:今天睡在我的房间吧。
祁碉:!
吓得她差点把卷毛小狗摔在地上。
缪意菱好笑地看着她:你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只是单纯睡在一张床上。省得你晚上做噩梦之后,我又要在门口捡到一只委屈的小狗。
!
意廷警觉地抬起头,耳朵抖动几下:【我不是你们唯一的小狗了吗?】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我和你的年纪一样大。】意廷抗议道。
缪意菱指出:【但我觉得你的心理年龄停留在了五岁。】
意廷不爽地把头埋进祁碉的怀抱,用爪子把耳朵扒拉住,全当没有听见。
缪意菱好心决定给它留点面子,没有指出她们之间的沟通是精神上的,捂耳朵完全是自欺欺人。
我可以用兽型睡,如果你觉得别扭。缪意菱说,我们已经一起睡过不少次是事实,你完全没必要感到不好意思。
而且今天的义肢你也看到了,公寓里并不安全,变成兽型后我的听力会更加灵敏,可以作为警戒。她补充道。
换了话题后,祁碉的羞涩尽快被对于义肢主人安危的担心取代,问道:意医生,你真的觉得他们还活着吗?
缪意菱说:不确定,但如果他们都死了,凶手就基本能确定下来了。
是谁?祁碉问。
缪意菱说:盛鹿嘉。
哈哈,是因为她总是在说要灭掉全人类,把所有仿生人都变成新的人类这种话吗?祁碉微笑着说道,以为缪意菱是在说冷笑话。
但片刻过后,她发现缪意菱并不是在开玩笑。
你怀疑小鹿?可她不是你的发小吗?!
缪意菱有些不解地问:她有嫌疑是事实,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无关。
祁碉顿了一下,接着辩解道:可我们今天是一起发现了义肢,如果她有问题,为什么会指引我们发现义肢呢?
缪意菱反问:为什么不呢?
祁碉说:这么多人,为什么怀疑小鹿?我们去过她的家里,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缪意菱说:盛鹿嘉的房间和爱丽的房间都是锁住的,我们并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
祁碉据理力争:但这么说的话,胡安不让我们进门,白老师和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齐勉家里我们也没有进去过,甚至他家里还有另一个陌生人,甚至小鹿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她长什么样。
还有连柯女士的家里,她不是只和你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吗,为什么她不是你的第一怀疑对象?
缪意菱刚想回答,却又停住,探究地看向祁碉:你一直在为她辩解,很相信她吗?
祁碉抿起嘴唇:我只是觉得她和你的关系很近,作为你第一个怀疑对象很奇怪。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是我,你也会这么冷静地分析我的嫌疑吗?
一边和我同床共枕,一边却过于理性地抽丝剥茧。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客观不加一丝感情地,去分析和推理我的嫌疑动机。
光是想想,就有一种委屈难过混合着恐惧的情绪涌上祁碉的心头。
缪意菱平静地说:我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她是不是犯人之间毫无关联。她的嫌疑出于她平时的言行、地心人的身份能力、以及相对空余的时间。
基于以上原因,我才会怀疑。
祁碉无话可说,垂头丧气地倒在床上,连抚摸着意廷的手也失去了力道,让小狗担心地拱着祁碉的手背。
缪意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追问下去,而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今天很累了,睡吧,我们明天再说。
祁碉把头闷在被子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晚安。
嗯,晚安。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这个夜晚并不安稳。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祁碉,只感觉在一片黑暗和困倦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推着她的肩膀。
迷迷糊糊地睁眼,祁碉发现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色狼狗蹲在她的身侧,正在用爪子推着她的肩膀。
怎么了铁饼,你还好吗?祁碉撑着眼皮问道。
大狗用沉静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知道祁碉想起来面前的生物不仅是自己养的大狗,其真实身份还是自己的女朋友,这间卧室的主人。
她清醒了一些,却更加疑惑:意医生?
大狗见她恢复意识,收回推她肩膀的爪子,弯起前肢的肘弯,在自己的一侧的耳朵上点了点。
你是说让我仔细听?祁碉努力辨别着寂静空气中的声音,试图理解缪意菱的意思。
一听之下,还真的被她发现了异常。
不知什么地方,竟然好像传出了细微的□□,以及手掌拍击的声音。
第53章 异响
拢住宽大的睡袍, 祁碉翻身下床,缪意菱也轻盈地跳到卧室的地毯上。
肉垫和绒毛相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外面的声音更像是有人在拍墙的声音, 虽然小,但听得出来那人好像很愤怒急躁的样子。
祁碉有些害怕地拽了拽缪意菱脖颈附近的一绺卷毛, 换来黑色大狗安慰似的,用吻部轻轻碰着她的手腕。
公寓生态层的灯光在野外会被调成月光模式, 窗帘之间有一道银光落在地上, 像是静谧的流水。
祁碉站在这道光中, 缪意菱则伫立在黑暗中。
她的一些犬类特征被黑暗掩埋,另外一些特征却被放大,光影交错之间,勾勒出了一个体型巨大, 肌肉结实, 浑身覆盖着黑色毛发的不详怪物。
如果是陌生人来看, 很难说此时犬类形态下的缪意菱和神秘声音相比, 到底是哪个更吓人一点。但在祁碉看来,身边的黑色怪物是她全部安全感的来源。
她知道缪意菱性格中的温柔, 而非仅仅可怖的外型。
我没事,祁碉定了定神,小声说道, 我们出去看看。
为了表示自己的肯定, 她伸出手揉了揉缪意菱的一只毛茸茸的耳朵,换来大狗意味不明的一瞥,和从喉咙间溢出的咕噜声。
缪意菱依旧维持着犬类的形态, 到了门口, 她先是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 然后无声无息地转换为人形。
今天晚上很热闹啊。黑色长发高挑个头的女兽医赤足踩在地板上,若有所思地说。
祁碉没有犬类灵敏的听觉,因此直到走出房门之后,她才知道缪意菱的话是什么意思。
公寓走廊上,除了她和缪意菱,还站着其他三个人。
准确地说,是两人一鹿。
梅花鹿形态的盛鹿嘉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对面的一男一女,尤其是被齐勉若有若无地挡在身后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