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等廿六成为元帅后,发觉无人敢得罪他这个“皇亲国戚”,又开始玷污了良家妇女后强纳她们为小妾,还敢插手元帅府给老兵们的抚恤金。
  这两年养着一大家子小妾入不敷出了,于是进一步强取豪夺老百姓们的田产……
  亲卫一桩桩一件件回禀给廿六,桩桩证据确凿,件件触目惊心,老农听得泪如雨下,外甥听得哑然惶恐,廿六听得脸色却愈发平静。
  他转过头,平静地问外甥:“你可有要辩驳的?”
  “这,我,”外甥嗫喏不语,显然也知道就算舅舅能容忍其中一件事,这么多事一下子涌出来,也太耸人听闻了些。
  廿六又问亲卫:“为何这么些年,这些事竟都没传到我耳朵里?”
  他语气平淡,亲卫却不敢轻忽。元帅耳目被堵塞,他们这些亲卫难辞其咎,元帅这是在问他的罪啊!
  他连忙跪下,叩头请罪:“是属下无能,未能及时察觉。”
  不过,该为自己分辩还是要分辩的:“这些年,府中密探尽数而出,为剿灭妖族做准备。而府中事宜,您交由了亲眷打理。”
  “前些年都由前夫人打理,但她乃是妖族,自然巴不得为我军添乱。而近些年,打理府中的,是……”
  听到这里,廿六明白了。
  当年为了让那母狼妖掉以轻心,他是当真将后院之事托付给了她。
  再之后,公主嫁过来不久就担起了安抚百姓的要务,时常不在府中。这两年打理全府上下的,乃是自己的好大儿啊。
  “爹!您就宽恕了表哥吧!”
  巧得很,得到消息的廿大郎也到了。
  他人还未到声先至,语气中充满了对亲人的担忧之情:“他是咱们唯一的亲人了,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请您看在血脉至亲的份上,宽恕了他吧!”
  廿六掀起眼皮,待他进了厅,一个眼神,左右亲卫就按住了自家少爷。
  廿大郎惊慌喊道:“爹!这是为何?!”
  廿六把一叠纸洋洋洒洒撒到他面前,平静道:“别急着叫爹,你先回答我,你表哥干的事,你知道多少?”
  廿大郎被亲卫压着一张张看过去,不知是因头朝下脸贴地的姿势太过耻辱,还是被纸上的字字血泪所刺痛,他脸色涨红,眼眶里出现了与自家表哥相似的惊恐。
  廿六等他看完了外甥的罪状,一磕茶杯:“说!你知道多少?”
  茶杯磕在桌上的声音不大,座下几人的身子却都不由一抖。
  廿大郎强笑道:“爹,我只知表哥闯祸了,真不知他闯了这么多大祸啊!”
  “还算聪明,”廿六闻言,嗤笑一声,“比你表哥强,知道这罪不能认。”
  而就在廿大郎微微松了一口气时,狞笑一声,吩咐左右亲卫:“按住他,取我鞭子来!”
  就在廿大郎不可置信企图挣扎之时,廿六一鞭子抽到他脸上:“你以为这么说,就能给自己脱罪吗?!”
  “我常年征战不在府中,你却不是!你表哥纳了这么多小妾,插手老兵抚恤,你就真的不知?!”
  “就算你不知,”廿六冷笑一声,又是一鞭子,将其两颊抽出了对称血痕,对廿大郎失望道,“我将府中内务托付给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今日连这点小事都约束不好你表哥,你要我怎么相信,来日你有能耐,能撑得起你老子我的家业?!”
  这话一出,涉及继承权,廿大郎顿时慌了,躲也不躲鞭子了,连连叩首:“孩儿知错了!请爹责罚!请爹责罚!”
  自然,不必他说,廿六也饶不了他,“噼里啪啦”又是十几鞭子下去。
  随手将抽断的两截鞭子丢在一旁,廿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语气淡漠吩咐亲卫道:“把他带回府里,传下去,少爷受了风寒,半年之内都得卧床养病。”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去给公主传个话,这府里的内务,就先辛苦她了。”
  料理完了帮凶,他的视线,转移到了主犯身上。
  而主犯,他的亲外甥,早已吓得抖如筛糠,面如土色了!
  连自己亲儿子都能这般惩戒,那自己这个区区外甥……
  目光中溢满绝望之色,他连连叩首:“舅舅!求您了!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受罚!您饶了我性命吧!”
  说着,他还屁滚尿流爬过去捡起鞭子,呈到廿六身前:“您打我吧!打我吧!求您了舅舅!”
  不同于廿六长年征战沙场磨砺出的黑脸糙皮,他外甥虽也学武,但自小养在他府里,却是养出了一张又白又嫩的脸皮。
  此刻他“咣咣咣”往地上砸脑袋,没一会儿就砸出了满脸血色,映在他嫩白的脸皮上,显得格外惨烈。
  廿六伸脚,以长靴尖轻抬起外甥颤抖不止的下巴,淡漠道:“你知道错了?那你说,你错哪了?”
  在外甥支支吾吾说“不该恃强凌弱、有辱门楣”之后,他蓦地笑了,猛然将外甥一脚掀翻在地。
  转身坐在堂上,廿六狞笑道:“我来告诉你,你错在哪儿了!”
  “你说你有辱门楣,你有辱了什么门楣?!”
  “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的儿子?还是皇帝老儿的亲孙子?”他目光嘲讽,“你就是个村夫之子!你的爹!你的娘!你的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全都是农民!”
  “怎么?你从农家抢夺人家闺女、农田的时候,很得意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元帅府的少爷,很威风是不是?!”
  “我告诉你,”廿六一拍桌子,吓得外甥大惊失色,“你忘了本!”
  长叹一声,他无比失望地摇头:“你不爱习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就算了。我怜惜你自幼体弱,又不似我因妖族而家破人亡,故而索性任你去了。”
  “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成了这等纨绔!”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的纨绔,也是我最痛恨之辈?!”想到恨处,廿六鹰目泛起晶莹水色,“你以为,我的亲爹亲娘——你的姥姥姥爷,为何会居住在那么容易被妖侵袭的山下?”
  “就是因为,当初就是你这样的纨绔,要强夺你姥爷的田,要强占你姥姥的人啊!”
  他眼底猩红,看向外甥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丝毫温情,嗤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变成了这样的恶徒!”
  摇了摇头,廿六神情淡漠,径直走过外甥身边,负手离开了此地。
  而他背后,心知自己会是什么下场的青年,面无血色,委顿在地。
  第二日,城中菜市口,百姓投了一筐又一筐的烂菜叶子,混合着千刀万剐后的血肉和骨头架子,被埋进了廿六姐夫家的祖坟。
  三日后,正因当众自罚受鞭而养伤的廿六,迎来了匆匆赶回城的公主。
  廿六趴在床上,轻声宽慰她:“无事,不过几鞭子,我还受得住。他犯了错,我有不察之过,受罚是应当的。”
  公主仰起头咕嘟咕嘟灌完一壶茶,看也没看他的伤口,肃容道:“皇帝病重,宫中有异!”
  “什么?”廿六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披上件衣服就走,“还有这等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廿六:大义灭亲!不愧是我!
  第72章
  一夜厮杀后,皇宫里弥漫着血气,熏得人恶心。
  老皇帝躺在床上,双目直勾勾望着房梁,胸口艰难起伏着。
  “吱呀——”殿门被推开,徐徐露出门外的天光,和一道缓缓而来的提刀人影。
  老皇帝下意识眯了眯眼后,侧头看去,见那人不是自己期待的人选,不由颤栗了起来:“你,你这乱臣贼子!”
  刀锋划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廿六没有出声。
  他侧走一步,让出了背后的公主。
  老皇帝眼中冒出惊喜的光:“好,好孩子,原来是你——”
  “哎,”公主抬起不染纤尘的长袖,掩唇一笑,“父皇,别高兴得太早,不然惊喜落空,你可就是死不瞑目了。”
  老皇帝惊疑地望着她,强自镇定道:“你不要忘了,你是皇室公主!”
  公主没理他,左右看了看,终于有殿内机灵的小太监快步搬来了把椅子。
  恣意坐在椅子上,她才慢悠悠道:“那父皇以为,我该如何做呢?”
  “是妄图以一人之力对抗他几十万大军,最后不自量力被乱刀砍死?”
  “还是披上公主仪制,从城头一跃而下,让他今后纵然坐拥这万里江山,也只能独自怀念再也见不到的我,终生孤寂萧瑟,肝肠寸断?”
  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嘛?”
  “当初先皇后过世时,你口口声声说和她伉俪情深,一副恨不能随她而去的模样。可不到十一个月,李嫔就诞下了二十八弟。”
  公主“啧啧”两声,玩味道:“算了算,你的深情,也不过就半个月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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