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魏栀想张口为母亲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她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发觉这个熟悉的家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温暖。
晚上,等爷爷奶奶都去休息后,徐露来到魏栀的房间。
她站定在门口,将门关上,问正在书桌前的魏栀,“你是不是和奶奶说什么了?”
魏栀心脏一跳,一下站起来,“我没有。”
徐露却是一副不怎么相信她的模样,她皱眉,“那她是不是问你什么了?”
魏栀说:“我什么都没说,不对,我没什么可以说的。妈妈你又没有……”
徐露像是十分无奈,她在原地站了一会让,才对魏栀说:“我已经很累了,我已经付出很多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徐露点点头,“之后她要是再问你,你要和我说,不用自作主张地说些什么。你还是个小孩儿,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魏栀想要反驳,但徐露很快转身走了。
她一个人在书桌前站了一会儿,很愤懑地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晚上,她想这件事想得睡不着觉。
凌晨三点的时候,她抓起手机,发了一条说说:希望我能快快长大成人。
可她不是那种会社交软件上展露自己喜怒哀乐的人,发出十分钟后,又拿起手机想要删掉。
她打开空间,发现齐佑树给她这条说说点赞了。
凌晨三点,这条说说只有两个浏览量,齐佑树看到了并且点赞了。
魏栀真觉得冤家路窄,她最不堪的情绪被她最讨厌的人看到了。毕竟齐佑树之前从来不点赞她发的动态,现下这个“点赞”反常得让她提高警惕。
她觉得羞耻。赶紧把说说删了。
删除后没一会儿,齐佑树的消息就弹过来,“还没睡?”
“睡了!”魏栀用这两个字中断对话。她不想和齐佑树多聊些什么,担心齐佑树会揪着那条情绪化的说说取笑她。但齐佑树没再说什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之后魏栀关上手机,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她的烦恼从“她应该怎么让别人知道她已经长大了”变成“齐佑树为什么不取笑她”……
几年之后,她在某个新年躺在床上失眠的时候想起这件事,她伸手拍醒齐佑树,问齐佑树当时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
齐佑树还迷迷糊糊的,听她讲起这件事,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因为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想快长大。”
“不过你把那条说说删了之后,我有点开心。”
魏栀疑惑,完全没想到他会觉得开心,她问他为什么。
“因为只有我看到了,好像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齐佑树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说些什么情话,脸上没有一丝缱绻旖旎的味道。
魏栀臭屁起来:“你当时就喜欢我了?”
齐佑树凑过去吻亮晶晶的眼睛,“……当时应该没意识到,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开心而已。”
他补充:“那时候,我一直觉得高中早恋是蠢蛋才做的事,很浪费时间和精力。”
魏栀推他的脸,“那我跟你告白的时候呢?”
齐佑树很认真地回忆:“第一反应好像是,你的品味终于好起来了。”
29. 她决定向齐佑树表白
这天之后,魏栀能感知到母亲的变化——
徐露在家中不再露出轻松的神色,每天都绷着一张脸,独自出门的时候,也会故意一样和奶奶报备自己是和女同事一起出去。徐露每次这么说,奶奶的脸色都会僵住,但奶奶不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让她早点回来。
魏栀觉得她们这种相处模式是在折磨着对方,她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喘不过气。她思索着如何改变现下的境况,但结果是,就像妈妈和奶奶说的那样,她们把她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她想说些什么也只会被一句“你还小”辩驳回去。
魏栀苦恼又束手无策。
之后,魏栀发现母亲不止在家庭关系方面不顺利,在事业上也饱受掣肘——她听见徐露和其他老师打电话抱怨她在办公室中受到的不公对待,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愤怒又委屈,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看看吧……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魏栀很心疼母亲,但也没贸然进去安慰她。
母亲总是瞒着她这些事,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
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她长大了,是不是就能帮母亲分担这些烦恼。如果能为母亲解决这些苦恼,她真的什么都愿意做。但徐露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思,甚至在情绪不好的时候迁怒于她。
两人独处的时候,徐露会冷不丁地问她为什么还不去学习。魏栀小声说了句:“我假期想要休息一下。”
听她这么说,徐露就会扬声反问:“休息休息……休息多久了?还在休息?”
魏栀听此会立刻起身,乖乖进到房间里学习,可心中也会有怨气。她能理解母亲不容易,却也不能接受她把怒气转到自己身上。
之后的好几天,徐露对她都颇有微词,魏栀被母亲念叨得受不了。
某个晚上,她跑去隔壁找秦乐乐诉苦。
秦乐乐正和郭裴聊得火热,她拿着手机,正倒在床上翘脚丫,见魏栀一脸难过,她放下手机问她怎么了。
魏栀只说母亲将怒火迁怒在她身上,她很委屈。
秦乐乐安慰她,说徐老师肯定是有苦衷,“我妈说了,你妈妈很辛苦的,一个女人,死了丈夫,还带着一个女儿独自在城市生活,很辛苦的,你多体谅体谅她。”
魏栀听了她的两句劝,火气消下去,又心软起来,“你说得对。”
秦乐乐见她不再想着这件事,又开始和她聊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这几天一直忙着和你说我和郭裴的事,忘了问你了,你在新学校怎么样啊?认识新朋友了吗?”
“废话,你现在才想起问我这件事。”魏栀佯装生气。
秦乐乐殷勤地笑,问她:“那你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是谁啊?”
魏栀一顿,她真在脑中思考这个问题,但让她震惊的是,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齐佑树。
他的脸在脑海里出现的那个时刻,她的心跳一滞。
她慌乱地舔舔唇说:“不知道,还没有最好的朋友。”
“怎么可能,那比较好的朋友呢?”秦乐乐问。
魏栀说:“我同桌啊。”
“比你同桌更好的呢?”
魏栀斩钉截铁说没有。
“那你同桌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啊。”秦乐乐下了结论。
魏栀点头,但她知道韩佳杞绝对不是她最好的朋友。或许……她最好的朋友真是齐佑树,她也说不清自己和齐佑树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很讨厌他,但他应该是全校里最熟悉她的人。他知道草莓牛奶的事,也知道她和学长的事,还在前几天的晚上点赞了她的那条说说……她转念一想,她似乎也是全校里最了解他的人,她知道他的真面目,知道他在他家中的境遇,甚至见过他的家人,还被他弟误会和他是一对。
这太奇怪了,她和齐佑树的关系实在是太奇怪——他们绝对是死对头,但是又十分了解对方。
这时候,魏栀又承认自己还是个孩子了,她无法从客观上理清楚她和齐佑树的关系,她只知道自己主观地在讨厌他,却又在某些时候可怜他。
和秦乐乐分开后,魏栀回到家里,迎接她的是徐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她问魏栀这么晚出门为什么不通知她一声,问她为什么没带手机,知不知道她找了她很久。
魏栀被骂蒙了,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真没带手机出来,“我忘带了,我就是和秦乐乐聊了一会儿天。”
徐露气得整个张脸都在发红,“半夜出门还不和我说!你真是想气死我。”
“妈妈我是真忘了。”魏栀着急解释。
徐露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叹气,“我最近已经很累了,你也稍微乖点,别让我操心好吗。”
魏栀忍住眼泪,哽咽着说知道了。
之后的几天,魏栀都没再出门,她听从母亲的话,乖乖待在家里学习。秦乐乐要想见她,只能来她家里找她,因为魏栀不肯再出门。
一直到她们俩离开老家,回到城市的家里,魏栀都在做着一个完美的女儿,不让徐露操一点心。
和爷爷奶奶分开之后,徐露的状态稍微好转,不像过年期间那样易怒。魏栀也不再那么紧绷,她和母亲回到了之前的生活方式,互相支持、照顾着对方。
几天之后学校开学,魏栀开始高二下学期的课程,徐露也临危受命接下高三的一个班级。开学之后,魏栀和阔别许久的同学见面,大家只花了一点时间就找回了从前的默契,他们嘻嘻哈哈打闹着,一下就回到了过年前的状态。
一切仿佛都和过年前没有差别。魏栀看起来也是这样的,但她知道自己的变化——她比之前更关注齐佑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