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我们要看,也要看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也要记那些愤怒和仇恨,因为很快,就会有清算的那天。”
  吴阿香叹了口气,也偏头靠了过去。
  “不回头,那我们就往前看,日后我一定会做的更好。”
  “嗯,我们都会做的更好。”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靠着。
  她们的身影像两棵互相依偎支撑的树。
  昏暗的月色中,她们都变得更加坚定。
  当晚,宁王府许多人彻夜未眠。
  一场大清洗在夜色中悄然进行。
  等第二日宁王睡醒,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居然换了一遍。
  他原本残留的三分酒气彻底散了,想去找萧蝶,却发现自己压根没能推开院子的门。
  他被囚禁了。
  宁王如在梦中,一时难以相信。
  这里是宁王府,他是宁王。
  他现在却被一个女人彻底架空囚禁了?
  就因为昨天他喝醉了酒?
  即使她是因为吃醋才如此,也做的实在太过了。
  简直是倒反天罡。
  宁王更清楚的意识到,萧蝶不是他能把握在手中里的刀。
  她这把刀太利了,伤敌也伤己。
  失权的恐惧让他慌张。
  他想见萧蝶,片刻后,来的只有吴阿香。
  宁王曾经是投其所好,送了不少礼物给小豆子和阿香。
  曾经他也曾真心感谢过吴阿香在他养伤时的照料。
  只是过去星星点点美好,远远抵消不了如今他内心泛滥成灾的阴暗,
  在他因为嫉妒、自卑等等负面情绪开始对萧蝶产生埋怨恨意时。
  和萧蝶相关的每个人,也都在他心里成了惹人厌烦的泥点子。
  他面容冷漠的看着吴阿香,问萧蝶是不是想造反。
  吴阿香却只是问他,“听说昨日,你打了阿秧,还对我女儿拔了剑?”
  听她兴师问罪,宁王只觉得好笑。
  “你也配来质问我?”
  吴阿香抿嘴笑了笑,依旧是温柔到软弱的形象。
  可下一刻,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顺着院门的缝隙就泼了进去。
  吴阿香在宁王的怒吼中拍了拍手,“明日我还会来,还有,你一日不为这事感到愧疚,你就一日别想吃东西。”
  吴阿香说完转身离开。
  宁王狼狈的像个掉进热锅里的落汤鸡,他看着她的背影,气的一拳拳砸向漆红的木门。
  看样子萧蝶是来真的了。
  她不放他,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当务之急就是逃出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脸生的小侍卫突然从门缝处探出头来。
  他看见宁王,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说道:“王爷,别出声,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宁王警惕的看着他,“你是何人?为何帮我?”
  “诶呦我的王爷啊,你可是宁王殿下,我不救你,难道要和其他人一样帮着那个不安分的王妃吗?”
  宁王还是不信,“如今跟着她,可比跟着我有前途多了吧?”
  那脸生的小侍卫笑了下,“回王爷的话,你说的这话可不对,我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难道真要一辈子听那个女人的话?更何况她做了什么你也知道,本来我家娘子对我一向言听计从,可谓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自从昨日听说了可以立女户的事,她居然也敢跟我叫嚣和离了!而且这才是刚刚开始,如果真让女子当政,时间一长我们男人岂不是连腰板都直不起来?”
  宁王依旧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如今他的亲信一个都不在身边。
  他绝不能轻信旁人。
  万一被骗,他可就真是难以翻身了。
  看他依旧怀疑,那小侍卫也不多说。
  见和他一起守门的另一人如厕回来了,就告诉宁王有事可以吩咐他,接着上一边继续守起了门。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宁王少了些疑心。
  此后几日,吴阿香果真没让人送饭给他,反倒是日日想办法磋磨他。
  萧蝶也始终没有出现。
  宁王按耐不住,每天抽空找那小侍卫说话。
  那小侍卫也找到机会就给他送东西送食物。
  几日下来,宁王还是相信了他,答应让他救自己出来。
  又过了两日,那小侍卫找到机会打晕了其他守卫,果真把宁王救了出来。
  宁王这么多天没出那院子,一恢复自由,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只是他没看见,在背着光的黑暗之处。
  萧蝶、吴阿香和阿秧并肩而立,正一齐送他离开王府。
  第297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9
  那小侍卫叫邢二,河阳城本地人。
  他把宁王带出府,一路往西,钻进了最鱼龙混杂的街巷,落脚在一处狭小闭塞的院子。
  “王爷,小的不敢带您回家,怕家里娘们坏了事,所以还请王爷暂时在这里委屈一下,这里多的是外来的难民流民,最好隐藏踪迹。”
  宁王如今还能说什么?
  况且他在外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君子之风,扮了这么多年,早就像扒在脸上的面具一样。
  他见邢二真的带他逃离了王府,心中对他也更是信任。
  “本王如今遭了难,相比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委屈,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等日后本王夺回权势一定重用于你,让你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谢王爷!谢王爷!”
  邢二喜的连连鞠躬行礼。
  退出院子后,脸上的喜气却是如烟消云散。
  他急步回了家。
  吴阿香正坐在他娘子旁边,教他娘子怎么把花绣的最漂亮。
  可他亲眼见过吴阿香把这花绣到人的身上,不管那人疼的如何惨叫,她都像现在这般专注,认真。
  不像在刑讯,只像在给家人绣一个精美的荷包。
  豆小姐也正在教他儿子打弹弓。
  她随意的从地上捡起石子,随意的拉开弹弓,随意的打下枝头上的花苞。
  他傻儿子还在一个劲给人家鼓掌。
  可邢二记得,那日替宁王守着书房的两个侍卫,就是被她用弹弓打的头上血流如注。
  治好了以后也得流口水。
  邢二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宁王还许诺他封妻荫子,可他们一家子总得有命活才行啊。
  他弯着腰,极其恭敬的走到吴阿香面前。
  “吴、吴夫人,事情办妥了。”
  吴阿香抬眸,笑意柔和,像个最贤淑最温柔的普通妇人。
  可邢二却觉得此时的她,比每日找机会去磋磨宁王的那个她可怕的多。
  宁王被泼了热水被挨了饿被逼喝脏水,他就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
  可邢二知道,在真正的吴阿香面前,那根本算不了什么。
  吴阿香应了一声,道:“你办事我放心,之后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小心着点,别受了伤,不然家里人该心疼了。”
  邢二连连点头,“我知道的吴夫人,我一定小心谨慎,把事情办好。”
  “嗯,听你娘子说,你一直想让你家墩儿读书认字,这是好事,只是如今城内没有那么多好先生,要么学问稀疏平常,要么束脩要的太多,不如你再等一等,王妃准备开设国学,请几位有真才实学的大儒,再让朝廷上的官员们轮流去传业解惑,可比那些私塾要好得多。”
  邢二一听,忍不住喜上眉梢。
  那可是国学啊。
  这在以往,都只有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子女能去。
  如今他的儿子也能去国学了?
  更何况还有朝廷官员们轮流去做夫子。
  随便被哪个夫子相中,收做弟子,他儿子以后也能平步青云啊。
  肯定比他这个武夫出息的多!
  邢二这次行礼道谢,是最真心的。
  而与此同时,宁王这小院里,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齐石是在萧蝶和宁王成婚的那日到的河边城。
  一入城,他就看见宁王穿着婚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当即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往后看,他果真在被风吹起的轿帘下,看见萧蝶一身凤冠霞帔坐在花轿之中。
  他的女人,不光抢了他的机缘,还嫁给了他的主君。
  齐石被气的喉头腥甜,暗自在心中发誓,此生不杀了萧蝶,他誓不为人。
  此后每看见萧蝶威风堂堂的打马在街上经过,他都觉得她是个无耻的窃贼。
  她偷走了属于他的人生。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找机会。
  只是如今他们已是云泥之别。
  几个月下来,他不光没能找到机会,反而混的极为凄惨潦倒。
  他依旧提不起力气,很多活计他做不了,能做得了的,他又看不上。
  只能窝在这难民区一般的地方,像沤在土里的落叶,一日日的日渐腐烂。
  他以为幸运之神已经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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