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以我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如果你是这样狠心薄情,枉顾生命之人,我又怎么会真爱于你。”
  “我猜,随家在那时一定是真的遇见了滔天之祸,让你无暇他顾,甚至隐瞒行踪,偷着离开了扬州府城。”
  想到第一世,随春远脸上神色沉了下去。
  “你猜的对,京中有场针对我们随家的阴谋,几日后消息就会传来。”
  “事情还得从八年前说起,我父亲在南诏国无意间寻得了一块极品沉香木,前年圣上寿辰,我把那沉香木和其他寿礼一起进献。”
  “沉香木价比黄金,极品沉香木更是有价无市,圣上喜欢,命人把那沉香木雕成摆件,摆在了御书房,前些日子,却被人察觉出那不是沉香木,而是伪装成沉香木的离魂木。”
  “离魂木虽不是剧毒之物,却服之使人癫狂,长期接触,也会让人神志不清,逐渐痴傻。”
  “皇上这几年本就身体抱恙,这事一出,更把所有缘由,都归在了我们随家进献的沉香木上。”
  “我姐姐本就是贵妃,又育有一子,此事,就成了我们随家意图谋反,残害龙体。”
  “本来百口莫辩,但还好我为了保险起见,曾在沉香木进宫前,切下了一角,送进宫后,也在匠人为皇上雕刻摆件时,以想用母亲做珠串的名义,花大价钱买通了匠人,买下了雕刻后的残料。”
  “那些东西能证明我随府的清白,此刻就在府中。”
  “第一世,我信不着旁人,隐瞒行踪带着那些东西进了京,只是没想到还是被察觉了,一路上九死一生,差点就交代在半路上了。”
  萧蝶摸了摸鼻尖,莫名有了种心虚的感觉。
  她想了想,问道:“那实际上,你是如何到京城的?”
  随春远抬头,定定的看着她,“是你。”
  “我路上遇伏失踪的消息传回府中,你偷偷从府中逃出,沿着那一路找我,结果真被你找到了。”
  “我当时身受重伤,养了半年才好。”
  “你陪着我在深山老林中,一住就是半年,你细心照顾我,还采草药绣手帕卖了给我换药,最后又陪我进京。”
  “你……”
  随春远说到这,声音轻柔了下来,喃喃的似对萧蝶说,也似对自己说。
  “你……这样对我,我又怎能不对你动心。”
  萧蝶心虚的感觉更盛了。
  她基本能确定,走漏随春远行踪的就是她。
  让他重伤休养了半年,约摸着也有她的手笔。
  绝佳的刷宠爱值的机会啊。
  她不信这机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只能是她自己创造的。
  而且原主的记忆中,可没有随春远遇伏失踪的消息。
  府内一直平稳,没有一点不好。
  不然钟玉罗和随老夫人也不会有心情针对原主。
  萧蝶心中这样想着,神情上却没显露半分。
  她依旧直视着随春远的眸子,见他没疑心那事和自己有关系,转而问道,“你说的这事,和于家有关系?”
  “是,不过第一世我没有证据,保住了随家已经是不易,其他的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这次,你想让我替你拿到这事和于家有关的证据?”
  那一小块离魂木虽然不起眼,却能把这件事的所有目光,指向本来隐藏在幕后的于家。
  帝王一旦起了疑心,于家就别想置身之外。
  随春远听她说,恬不知耻的笑了笑,“真聪明,你还没说你是如何发现的。”
  萧蝶冷哼一声,“从那日你写了满满一页行程开始。”
  “你嘴上说着偷鸡一事对你我的感情增益颇深,实际上却把偷鸡一事写在了最后。”
  “这说明你一直在犹豫,犹豫到最后,才提笔落了那一行字。”
  “你想利用我,又怕我会杀了你。”
  “再就是刚刚,随春远,你好歹是随家的家主,我不信你一点敏锐嗅觉和危机意识都没有。”
  “拿到离魂木,看于流发疯后,你仍然坐的稳稳的等于家人来。”
  “要么,你是个蠢货,要么,你就是在等事情发酵后好诱我上钩。”
  “你想唱一出发现真凶的戏码,想骗我做台上戏子,做你手中的刀刃!”
  “这是个好主意,刀锋对着你时,你惧我怕我,如果刀柄握在你手里,为你所用,你自然会对我生出别样的情感。”
  没想到萧蝶居然答应了。
  随春远惊喜的瞪圆了眼睛,“那你还让我泡水里泡这么久,快拉我上去。”
  萧蝶笑了,拉着他靠近船边。
  在他神情都放松了的时候,却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
  “随春远,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戏可以唱,但谁是台上戏子,谁是幕后推手,得我说了算!”
  话音落下,她手上用力,把随春远的头重重的按了下去。
  在他窒息的前一刻,她又把人拉起。
  朦胧的月色下,她俯身在船边,湿发半披,美的像勾魂的水妖。
  她红唇轻启,嘴角还带着笑意,对着狼狈的随春远柔声道:“前尘既清,往后,我做你的刀刃。”
  随春远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像密集又壮丽的鼓点。
  他被迫仰头,看着萧蝶那一瞬间只感觉自己被摄走了魂灵。
  猛烈的心跳声中,他只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他居然,又对她心动了……
  第153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5
  收到宠爱值再涨的消息,萧蝶手上用力,把人拉回了船上。
  躺回到船板上,随春远望着天上星空,半晌没说出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平复什么。
  是差点被溺死、是刚才差点跳出胸腔的心跳、还是她那句——“前尘既清,往后,我做你的刀刃。”
  他只知道,自己好似又走回了前世的路。
  进京,鸣冤,带着萧蝶一起。
  然后洗清随家的冤屈,回到扬州城,最后……
  他不知是怕还是什么,只是忽然想让这一晚能变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萧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说道:“我记得你带了酒上船。”
  这是个好主意。
  随春远闻言,起身取了壶酒,只是刚喝一口就被萧蝶夺了去。
  他愣了下,笑了,“你还是真是与第一世全然不同,第一世每次我喝了酒,你都嫌酒味难闻不让我近身。”
  “萧蝶,你说,哪个才是真的你?”
  萧蝶躺下望天,“一个慵懒随性,一个心思深沉,你不也有两面?”
  “你那么怕死都敢算计我,随家于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他脸上神情是萧蝶没见过的严肃和幽深,他点头,“确实很重要。”
  “比生命还重要?”
  听她这么问,随春远浑身一僵,他低头看萧蝶的脸,却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许久之前。
  书房内,另一个温柔腼腆的萧蝶,头一次用凛然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你明知是非对错,当真要做这样的选择?”
  当时他坐在萧蝶对面,道:“随家走到如今是几辈人的心血,我不能看着它败在我手里,守住随家就是我的使命,这比什么道德良知都重要。”
  “那比生命呢?比生命还重要?”
  当时他怎么说的?
  哦,他起身,把萧蝶抱进了怀里,歉疚的许诺:“蝶儿,欠你的,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和孩子。”
  “你又何尝只是欠我的。”
  萧蝶第一次挣脱了他的怀抱,起身离去。
  当时他还当她只是闹脾气,如今想来,她就是在那一刻决定要杀他。
  到底还是他让她失望了。
  此刻的萧蝶没等到他的回答,仰头看他。
  随春远又取了壶酒,仰头灌进口中。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又散落于风。
  “是啊,比生命都重要。”
  他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
  他无法逃避,无法抗拒。
  他靠着船舱坐下,思绪纷杂。
  第二日,两人划着小船,靠向了岸边。
  于家人由于流的爹于松石带着,就等在岸边。
  看他们被露水打湿的肩膀,随春远想着,恐怕昨个半夜,他们就守在这了。
  看见他和萧蝶下了船,于松石面无表情的迎了上来。
  视线却越过随春远,更越过萧蝶,看向了船舱里。
  于松石知道随春远是未曾习过武的,一个商户子弟,就算再富贵,也不过就会打打算盘算算账。
  能悄无声息的偷走离魂木,再从那么多人的包围中逃走,就凭他,根本做不到。
  除非有高人带着他,从旁协助。
  于松石压根没瞧上随春远,就更别提站在他旁边,一副依赖姿态的萧蝶了。
  他的视线未曾停落,像人不会留神去看一颗灰尘一样。
  一个瘦马而已,哪里值得上他费一点心思。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