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也是为何,圣上这么多年,如此宠爱永宁王的原因。”
“他只是在赎罪而已!”
轰……
段怀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耳中响起阵阵蜂鸣声。
他仿佛看见自己心中的皇宫,在他面前轰然倒塌了一角。
而那空殿内,声音还在继续。
“原来如此!那七皇子妃、难道也是……?”
“七皇子妃是知道内情的,皇上怎么可能让她活着?他用他们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永宁王段怀为威胁,逼得七皇子妃服毒自尽。”
“皇上这些年对段怀比对哪个皇子都好,却又不让他学文治武功,更不让他入朝为官,接触到权利本身,怕的就是万一他哪天知晓过去的事,有本事向他寻仇,不然堂堂皇室子弟,怎么会被养成一个被酒色包围的废物纨绔!”
“那这么说,永宁王也挺可怜的,认贼作父不说,还被养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啧啧啧。”
“可怜什么?是他爹娘更可怜吧,为了他甘愿赴死,还以为自己孩子长大后能给他们报仇,结果呢?活像个脑袋塞了浆糊的,成天除了饮酒作乐就是眠花宿柳,哼,要是他爹娘早知道有今天,都不如生下来就把他掐死!”
最后一句,话音还没落地,就听砰的一声,殿门被踹开了。
段怀青着一张脸,双眸猩红的如同山间鬼魅,只静悄悄的站着,屋里的两个小太监已经吓得跪到了地上。
“永、永宁王……”
…………
萧蝶一舞跳完,领了赏赐后,就被宫人领回住处休息了。
她本可以休整一夜,明天再出宫,可一刻钟后,她就去找了管事的宫人。
回到永宁王府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萧蝶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回到自己住的浣荷楼,把值钱的东西往包袱里一裹,趁着还没人反应过来,背着就跑。
本来一路顺利,却不曾想在后门口被拦了。
守着后门的管事不认识她,还以为她是偷了东西准备跑的小贼。
正拉扯时,就听前院像油锅里溅进了冷水,轰的一下就炸开了锅。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和佩刀与铠甲的撞击声。
随着一声声的奉旨抄家,守门的彻底傻了眼。
萧蝶趁机闪身出府,躲在了黑暗中。
这一夜,京中的人在过去多少年后依旧记忆深刻。
一直被皇上厚爱有加的永宁王段怀,在这个中秋夜宴,彻底惹怒了君王。
一夜之间,他从皇亲贵胄沦为一介布衣。
王府被抄家查封,段怀被贬为庶人。
他的一切荣宠和特权被剥夺。
除了还有个皇姓,他什么都不剩。
就连以前皇上给他用来防身的护卫,也悉数被收回。
他被扔出皇城,重重的摔在了青石板道上。
段怀费力的爬起身,步履蹒跚的往自己的王府走。
看见王府顷刻间的破败与狼藉,他才仿佛醒过神来,苦笑连连。
平常人被罚被罢官,或者无论什么,只要不死,就有个家能回。
而他这个前永宁王,居然连平常人都不如。
失去皇恩,就成了丧家之犬,流落街头。
段怀无处可去,茫然的走在街头。
三皇子给他求情,已经被皇上发落,被关在府中。
其余人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从刚才到现在,所有人躲他如洪水猛兽。
没人会冒着被皇上降罪的风险,来寻他,帮他,暂留他。
正想着,身后突然有马蹄声越来越近。
段怀回头,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
安和侯骑在马上,身后还跟着十数个手持棍棒的护院。
原来有人来寻他,却不是为了暂留他,而是寻仇。
段怀虽然一朝落难,可骨子里的高傲之气可没那么容易被磨平。
他仰着头,一脸轻蔑的嗤笑了一声。
“原来是我的前岳丈大人,怎么,当初人死时你一声不吭,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看我落了难,来寻仇了?”
安和侯听他这么说也不恼,像看一个即将被踩死的蝼蚁一般,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事到如今,永宁王这张嘴还没认清现实吗?从本侯的女儿死在你王府时,本侯就发誓早晚要替她报仇,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样快,还真是老天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他这么说,段怀仰天大笑,“你当日如果能放一句狠话,我敬你是个好父亲,今日,我只能说你是个落井下石的真小人!”
“真小人也好,假君子也罢,本侯不在乎,而你区区一介庶民,见到本侯,为何不跪?”
安和侯说着不在乎,脸上却浮出火气,明显是有些恼羞成怒。
段怀对着他这张道貌岸然的脸重重啐了一口。
“让我给你下跪?你也配!”
他长这么大,唯一跪过的就是当今圣上,他的皇伯父。
而如今……
没等他继续伤怀,随着安和侯一声令下,他马后跟着的护院已经一拥而上。
段怀文也稀松,武也稀松。
从前无人敢真跟他打斗,偶尔发生冲突打个架,都是他撵着旁人跑,还真以为自己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如今才知道,自己那两下根本算不上什么。
也是今日才知道,那棍子落在身上,居然那么疼。
此时他居然有些庆幸。
还好,萧蝶的奴籍已销,抄家也波及不到她。
也还好,萧蝶还没有原谅他,没有答应和他好好在一起,不然如今的他,可是再也护不住京城第一舞的萧娘子了。
而段怀却不知,他被围着打的时候,萧蝶就在附近的暗处看着。
二蛋有些不忍,说道:“这、这不太行吧。”
“嗯。”萧蝶点了点头,“是不太行。”
二蛋:“所以我们……”
萧蝶:“所以我们再给他下点药吧。”
二蛋:?
第57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5
安和侯再落井下石,也不敢真的打死他。
眼看着段怀被打的头破血流,一身血泥,狼狈的卧在地上的,他让人停了手。
“哼,什么第一纨绔,也不过如此,段怀,如果你能跪下跟我低个头认个错,本侯可以放过你。”
段怀胳膊撑地,艰难的爬了起来,重重的吐出一口血沫,“你、不配!”
没想到事到如今,段怀还能摆出这副桀骜的嘴脸。
安和侯的脸扭曲了一瞬,看见他那身织金锦袍和发冠上偌大的东珠又笑开了。
“诶呀诶呀,这负责抄家的官员也太马虎了,这上好的衣袍和金冠都给忘了?这哪行啊,你们几个,还不快帮帮忙,把那个庶民草衣不配用的东西,给本侯全部扒了!”
“是!”
几个护院扔下木棍一拥而上,扒衣的扒衣,摘冠的摘冠。
在这个中秋夜的街头,在明月悬空的夜晚,在灯会游人的注目下。
段怀挣扎的嘶吼声传遍每个角落。
二蛋掐着指头算,“其实他今年也才二十岁,在你们现代,还是个没大学毕业的学生。”
萧蝶知道这是它同情心又泛滥了。
“你不如算算之前死的那几个舞姬和丫鬟,算算她们死的年纪,如果在现代高中有没有念完。”
二蛋想起之前的事,喉咙堵了一下,不说话了。
萧蝶不同情他。
如果同情的话,她刚才在宫中是可以提前拦下他,让他躲过这场祸事的。
但然后呢。
介入他人因果,势必承受他人命运。
她这个任务,就别想百分百的完成。
她没那个舍己为人的好心。
她只有如何雪中送炭才能更有效的计划考量。
而是在她的世界里,男人从来不是用来心疼的。
撕扯间,段怀又被摔在地上。
这次不知是脱力,还是伤势严重,段怀晕了过去,没了意识。
安和侯心满意足的走了。
一副大仇得报的畅快模样。
等四周围观的人走的差不多,夜晚再次恢复宁静,萧蝶动了。
“我记得商城里有让人眼盲的药,给我。”
…………
阳光再暖洋洋照在身上时,段怀知道自己没死。
可当无论如何睁大眼睛都看不见一丝光亮时,段怀也知道自己瞎了。
他昨日还是宫宴的座上宾,如今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说起来,还真是一场幻梦。
“眼见他朱楼起,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从前他只当一句戏言,如今自己却成了这戏中主角。
段怀起身坐着,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么空坐,还能干什么。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