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再一次摔回了宴席的灯盏之下。
  在场的世家子弟,都还沉浸在刚刚萧蝶给他们制造的震撼和惊艳中。
  却没想到佳人才刚下场,却被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推倒摔在地上。
  萧蝶身弱无骨般的俯在地面,看得出摔得不轻,可她没发出一声痛呼,而是立马挣扎着要爬起身。
  只是不知摔到了哪里,努力了两下却没能如愿。
  她背影纤细,却自带风骨一般静默着,仿佛一根细竹正无畏的于雨雪中摇摆,看的人痛心不已。
  “萧姑娘!”
  刚才向段怀求情的书生模样的男子,第一个急切的奔了过来。
  他仿若见到神女一般,想靠近又怕唐突,挣扎片刻后伸出手臂,让萧蝶虚扶着他的衣袖起身。
  萧蝶站起后,对他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意。
  看的那书生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这时二蛋的声音在萧蝶意识中响起。
  “贺竹,淮南人士,来自耕读世家,今科状元,天子门生,目前还没有封职,老家有妻,不过在京中未曾对人提过。”
  萧蝶心中嗤笑一声,对眼前人却依旧带着清浅的笑意。
  而她也感受到了身后火辣辣的视线,有人盯着她虚扶贺竹衣袖的手,简直要盯出个洞来。
  贺竹平日里也算个稳妥人。
  但毕竟一朝中榜,又年纪尚轻。
  在萧蝶的笑意、其他世家公子的艳羡、和酒精的作用下,贺竹一瞬间就仿佛生出了无限勇气。
  他扯过推人的管事,用力把人摔在地上。
  “好个刁奴!萧姑娘冰清玉洁神仙之姿,怎能容你磋磨刁难!”
  说着他又对着上位俯身一礼。
  “还请殿下和王爷恕草民唐突,实在是这管事嚣张至极,扰了大家的兴致。”
  段怀的视线依旧盯着萧蝶刚才虚扶了贺竹的手。
  他神情晦暗不明,半晌不出声。
  沉默的寂静让贺竹清醒了些,也让他额头不自觉的滴落冷汗。
  最后还是三皇子解了围。
  “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不长眼的刁奴,打出去就是了,阿怀,你说呢?”
  段怀这时才像回过神一般,看了看地上抖如筛糠的管事,冰凉凉的吐出两个字。
  “杀了。”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
  管事惨叫着被拉走,转眼就没了动静。
  贺竹这下是真醒了神,刚才喝进肚子里的酒都化为冷汗流淌了出来。
  可碍于美人在侧,他愣是强撑着没动。
  他这不动,段怀却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段怀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掐起萧蝶的下巴。
  “怎么?对他笑,不对本王笑?”
  萧蝶不光不对他笑,连看他一眼都不看。
  只低垂着眸子,任他把她的下巴掐的粉红。
  “你真是胆大包天啊,就不怕本王也杀了你?”
  段怀似威胁似真心,吓得其他对萧蝶有好感的世家公子连连开口替萧蝶求情。
  毕竟这样的倾城舞,平生难得一见。
  这不求情还好,一求情段怀更是心头火起。
  “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一个两个都对你倾心,你可真是个不安分的下贱东西!”
  萧蝶却在纷乱中缓缓开口。
  她声音如珠落玉盘,带着清冽的冷。
  “奴婢但求一死,也绝不任王爷羞辱!”
  这也是她这一晚,头一次正视段怀。
  与她声音的清冷不同,她眸中仿佛有万千的丝絮,能将人死死缠绕。
  爱、恨、嗔、痴、怨……
  所有情绪层层叠叠的在他眼前炸开,最后又归于沉寂。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再去看,已经平静的如冬日的冰面。
  段怀怔愣了一瞬,火气却愈发的大。
  他提起酒壶猛的喝了一口,随后摁住萧蝶的后脑,泛着酒气的唇瓣就贴了过去。
  萧蝶急忙偏头躲开,段怀的视野中,只留下了她冷若冰霜的侧脸。
  好啊,好。
  段怀简直气的要头顶生烟。
  这京中女子,哪个对他不是另眼相看?
  别说他的帝宠和权势富贵,单说他这一身风流艳美的金玉皮囊,也足够使人趋之若鹜。
  而她,一个小小的舞姬,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
  第37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5
  这种从没有过的挫折感几乎让他发狂。
  但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三皇子率先阻止了他。
  “好了,阿怀,你失态了。”
  即使他再风流不羁,再不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该当众做出这事。
  三皇子的话,段怀还是能听的。
  他恨恨的甩袖,松开了擒住萧蝶的手。
  得了自由的萧蝶第一件事就是离他远一点。
  第二件,就是走向三皇子,向他俯身谢礼。
  段怀明眼看着,她对三皇子也笑了。
  好,好的很啊!
  刚才那管事一死,立马没人再敢对萧蝶动手。
  她自顾自的回了房,路上还摘了几个小花,随手插在了陶罐中。
  二蛋兴奋的跳出来,像个数据播报机器一样,数着这一晚上的战况。
  “那一见钟情卡对任务目标属实没什么效果,加上你的舞蹈,一曲跳完也不过堪堪十点宠爱值,但是!”
  说到这,二蛋兴奋的提高了音量。
  “但是在其他世家公子纷纷赞叹你时,宠爱值又加了五点!还有还有,你一脸冷若冰霜拒绝他就走后,他的宠爱值直接又加了五点!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萧蝶抿了抿唇角,露出了个内敛又清雅的笑,说的话却和她的样子毫不沾边。
  “你知道,什么叫贱皮子吗?”
  “段怀和秦至不同,他是含着金如意生出来的,长这么大,但凡想要的,哪有得不到的,他不需要珍惜,更不需要对谁付出心意,因为爱也好,慕也好,他都不缺,但他这样的人都有个通病,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觉得好。”
  “而比得不到更让人难受的,就是已失去。”
  一个舞姬自然不当数,普通的舞姬和王爷玩什么已失去,纯是找死。
  所以她用五十点积分,加上原主的舞技,换倾城之舞。
  又用一百点的积分换一场众人醉梦般的一见倾心。
  至于驯兽之技,还得谢谢秦至。
  他死后,那城西庄子的猛宠也成了她的。
  每年她都会抽空去城西住一住,慢慢的,这御兽之技也就手到擒来。
  如今她被众人追捧,三皇子也表露出满意的态度,她的身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三皇子讨她,段怀不给。
  回头段怀就把她杀了,那三皇子又该如何想?
  所以不管她接下来的几日如何惹怒他,她的性命也是无碍的。
  二蛋听她说完,恍然大悟似的继续说道:“怪不得呢,后来你对着贺竹笑,对着三皇子笑,却唯独对他没个笑模样,虽然他很生气,但也真的又涨了五点宠爱度。”
  说着二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嗯、现在一共有……二十五点了,不对!”
  二蛋刚说完,就困惑的歪了歪头。
  “你明明已经自己回了房,怎么又加了一点宠爱值?”
  萧蝶听了笑出了声。
  “因为我人不在,他却还在因为被我拒绝而耿耿于怀啊。”
  二蛋恍然,拉长了声调长长的哦了一声。
  萧蝶刚才费了不少心力,好在结果是好的,她也能安心的睡得好觉。
  原主自从两个月前被段怀宠幸,就开始自己住一间,这也算是那一夜换来的唯一好处。
  只是原主觉得还不如和其他舞姬住一起来的热闹。
  这样黑沉沉的夜,这样安静的房间。
  夜晚也变得格外的长。
  但萧蝶倒觉得这样挺好。
  她洗漱完舒服的躺回床上,想给自己找个姿势,却觉得后背被硌了一下。
  她反手去摸,摸到了一个木雕小人。
  借着月光看,这木雕木质一般,手艺也像个初学者练手的,粗粗垮垮歪歪扭扭的几个线条,勉强能看得出,雕得是一个大眼睛尖下颌的小姑娘。
  一个扔在路上恐怕都没人捡的木雕,却被原主摩挲的圆润光滑,泛着光亮。
  萧蝶用手指轻轻擦过那刀刻的痕迹,神情沉寂。
  这,是原主姐姐和她分离时送她的木雕。
  三年多,一千多个日夜。
  可不被盘的油润光泽。
  萧蝶起身,把这木雕摆在床头,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之后这一夜,二蛋觉都没睡好。
  每搁一两个刻钟,就有一点两点的宠爱值入账。
  二蛋仿佛看见灯烛明亮,热闹非凡的宴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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