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眼尖的看见楚恒渊放下茶盏的手重了些,发出清脆的一声。
楚夫人不再说话。
可这姿态,放的是不是过于低了?
她好歹是尚书府的夫人。
而她萧蝶呢,再受宠也不过一个妾室。
楚夫人能培养出楚雁溪和楚枫那样的儿女,难道自己还是个不论身份尊卑之人?
开什么玩笑。
萧蝶没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下,侧耳继续听着。
她能察觉出不对,秦至自然也能。
他迟疑一瞬后,回绝了她。
“夫人说笑了,哪当的上夫人的赔礼,即使二位都这么说了,那我自当没有不从。”
说着他唤了青合一声。
“让人带着楚夫人去见夫人,夫人如果想得开,愿意安分生活,就此解了禁足吧。”
楚夫人脸上顿时笑开了,跟着青合去了栖雁院。
她究竟和楚雁溪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没一会,楚雁溪就收拾干净自己,跟在楚夫人的身后进来了。
她躬身行礼,姿态恭柔。
“从前是妾身糊涂了,没做好一家主母,只想争风吃醋,寒了将军的心,妾身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再给将军添麻烦。”
楚雁溪低垂着头,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楚夫人嘴角却咧的大大的,这两年多生的白发整洁的梳在头顶,看起来比她这个年纪的世家贵妇老了许多。
楚恒渊则依旧一团和气,像个和蔼慈悲的长辈。
萧蝶看着这三个人就忍不住笑了。
她就喜欢这种会作死的人。
处理起来真是,省心又省力啊。
……
随着冬意渐深,天气也越来越冷。
每早醒来空气中的寒气都刺的人皮肤生疼。
萧蝶肚子已经越来越大。
虽然她没什么妊娠反应,但人却越来越娇气。
今天头疼,明天脚疼。
只要秦至不在忙公事,就一定是被萧蝶指使的手忙脚乱。
用萧蝶的话说,她可以生的容易,却不能让秦至觉得她生的容易。
男人本就善忘。
她如果不给他多加深点印象,还真以为她是老母鸡下蛋呢。
楚雁溪这次被解了禁足后,比之前老实了很多。
她整日依旧很少出门,只是每日在府里逛一逛。
看见萧蝶,没等离近了就闪躲开。
好似真的认命了般。
萧蝶也不招惹她,安心养自己的胎。
整个将军府好像真的和谐了下来。
至少表面看是如此。
就这么过了近一个月,秦至突然接到了消息。
有人在京城附近,发现了北平王的踪迹。
都以为北平王销声匿迹,是苟延残喘的藏于乡野。
谁知道他反其道行之,居然偷偷混进了京。
他所图为何,简直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圣上听闻,传秦至入宫议事。
除了一些镇守边关的老将,在京中能够领兵防御的武将,秦至是不二人选。
当晚他带着京城的兵力布防图深夜而归,在书房彻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还是萧蝶敲开了书房的门。
一晚过去,男人下巴长满了青色的胡茬。
她目露心疼的替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轻声说道:“此事虽不同小可,但也非一日一夜能解决的,你这样熬着,准备熬到什么时候?熬到我生产,让孩子看见他爹爹像个小老头一样满脸沧桑吗?”
秦至眼底终于有了些笑意,片刻后又消失不见。
“我也不想这么熬着,但我等了一夜,居然再没等到北平王的一点消息。”
这一夜,他的人已经快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了。
可北平王居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京城到底还是太大了些,人也太杂了些。”
萧蝶:“将军是怀疑京中有人和北平王勾结?替他藏匿了行踪?”
第25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5
秦至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门外传来青合的声音。
“将军,郭副将派人送口信过来,说在城外北郊发现了北平王的踪迹。”
“好。”
秦至应了一声,想叮嘱萧蝶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只告诉她最近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尽量不要出门。
萧蝶点了点头,趁着秦至披甲穿戴时,把带来的早膳草草喂了几口给他。
秦至换好战甲,两人一同从书房离开。
分道扬镳时,萧蝶还对着秦至笑的乖巧。
等他转身离开,再看萧蝶,脸上哪还有半分笑意。
二蛋犹豫着开口,“宿主,秦至到底知不知道楚家和北平王勾结的事啊?”
“他当然知道,不然他就不是秦至了。”
“可是他……”
萧蝶一边往自己院子走,一边在心里和二蛋说着话。
“可是什么?可是他明明知道府中已经不安全,为何不妥帖把我安放到别处,或者多派些护卫保护我,明明他对我有九十八点的宠爱值,我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却还把我置于险地,不多言一句。”
二蛋声音闷闷的,“我确实有点想不明白。”
“你那小脑袋瓜,能想明白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说来也简单,他就是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不会护着我。”
“他怕任何异常的举动都会打草惊蛇,他怕出现失误,怕计划失败,怕皇上会因为他屡次抓不到北平王而怀疑他的忠心,怕有人借题发挥,来落井下石。”
“和他怕的那些比,我又算得了什么?”
“你是他最爱的女子,肚子里有他唯一的孩子啊!”
二蛋义愤填膺的大叫。
萧蝶听了嗤笑一声,“可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个大权在握的男人,即使他对我的宠爱值达到一百又如何,在他这种男人的世界中,女人所占比的比重不过区区一隅。”
“闲暇无事时,我可以是他娇宠在掌心的爱妾,一旦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和他的将军之位,我也不过是随时可被抛弃的棋子罢了。”
二蛋不说话了,它有心反驳,可如今看来,事情却是如此。
半晌后它说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想办法离开吧?就说……就说去山上祈福,我们去躲一阵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
萧蝶斩钉截铁的拒绝,“如今这水终于浑了,不趁机杀两条鱼,岂不是对不起这风浪。”
她说完,正好一阵寒风袭来。
京城的风总是仿佛带着针刺一般,冷的人从里往外的打着寒颤。
而萧蝶却自寒风中稳步向前,不曾摇晃,更不曾徘徊。
萧蝶回到自己院子,命人重新上了一桌早膳,又特意喊阿兰去街上给她买徐家铺子的桂花糕。
她今日食欲极佳,兴致盎然的填满了自己的肚子,吃的双颊连连鼓动。
明明仪态优美如常,可二蛋总瞧着有一股要上战场的生猛感。
正想着,突然听外面喧嚣四起。
女子尖细的惊叫声如同落入滚油中的水滴,顷刻间,整个将军府仿佛炸开了锅。
有人在嘶吼求救,有人在拎刀追赶,还有人向娇蝶院奔来。
二蛋想到会发生些什么,却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又如此严重。
它声音颤颤,仿佛都带着哭音了一般。
“怎、怎么办啊?阿兰去给你买桂花糕还没回来,你快躲、快躲一躲啊,不然楚雁溪一定会借机杀你!”
萧蝶把碗里最后一勺莲子粥送到嘴里,咀嚼后,拿起手帕,不急不慌的轻沾了下嘴唇。
“放心吧,死不了,想杀我,她也配?”
话音落下,她的院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这段日子躲着她,像老鼠躲猫般的楚雁溪提着一把剑冲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清一色的生面孔。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吓得惊叫连连,四下奔逃。
楚雁溪看都不曾看其他人一眼,只提着剑,直奔着萧蝶而来。
屋门被她一脚踢开,一股冷风裹挟着血腥气涌了进来,扑了萧蝶满脸。
萧蝶面容不改,即使楚雁溪已经一脸快意的把剑峰对准了她的脖颈。
“萧蝶,没想到吧,你的好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
萧蝶抬眼瞥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的好日子不是在两年前就结束了吗?”
两年苟延残喘把自己熬得形枯骨立,也好意思对着她大放厥词?
多搞笑啊这人。
“你……”
“我什么?让你们楚家的主子来见我,就你,还不配跟我说话。”
楚雁溪想不到,事到如今,她反而越发嚣张上了。
平时还低眉顺眼的摆出一副狐媚子样。
如今她反倒像撕下画皮的妖怪,龇牙咧嘴,凶相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