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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真正面临死亡威胁时,其他的事都可以抛开,你只顾求生,肾上腺素飙升,那种快感,有时候会令人上瘾。没有体会过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时候害怕与兴奋都有,你既畏惧未知的死亡,又被濒临的死亡深深吸引,很矛盾,但又好像天生这两种情绪就该待在一起……”
  虽然他说得很真心实意,孟北也句句有回应,但符楼能明显感觉到他在置身事外,这种与他人深深的隔离感倒不是说孟北完全不能理解背包客在说什么,甚至他直觉孟北一定很了解,不过现在,他一直有意识的、自动忽略背包客这些词语组建的意思。
  符楼看着自己手中小小的立体书。
  “印完了,”孟北看向他,“休息一下我们就走?”
  符楼点了下头。
  两人稍作休息后就随着向导再度踏上行程。
  之后的路他们都闷头往前走。
  三个人在茫茫大雪中渺小到像是一张白雪地毯上的“四”个黑芝麻……符楼顿了顿,望向不远处出现的另一个人。那人穿得很单薄,看起来仅仅是一层布,脖子上挂着黑色的串珠,正埋头往更深的风雪处走。
  向导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这是苦行僧,爬雪山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苦修,不用担心。”
  符楼问:“这里有很多这样的人?”
  “不多啊,这样的人多少见。”向导笑了笑。
  符楼本意收回视线,但下一刻,那人像是踩空了一脚摔在了地上,一时半会没有起来,他不由担心起来,想去那边看看人情况。
  向导又拉住他,摇摇头:“你不用去,他们视自己的身体为罪孽的载体,必须通过极端的自我折磨来获得精神的自由和灵魂的解脱。”
  语毕,那人还真就慢慢站起来了。他对着雪山虔诚地三叩九拜后,继续往前走,光滑的头顶全被雪盖住了,像是有了白发。
  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样的人?符楼静静看着他远去,问:“所以他刚才不是摔了,而是在朝拜?”
  “应该是,当然对我这种要为钱过日子的人来说,我觉得这是为苦而苦,没什么意义,”向导挠了挠脑门,“但这是人家的信仰嘛,远观就好。”
  “很久之前来这的时候,我也见过一位,”孟北说,“苦行僧为世人祈福,祈求国泰民安。有大爱之身,将世间的苦难都放在自己身上,替别人受过。”
  向导感慨道:“原来还有这层意思,看来每个地方的人对他的看法都不同。”
  孟北拍了拍肩上的雪:“那时候年轻也不了解,所以就问了问。”
  符楼看向孟北,他浓长的眉毛和眼睫毛都结了冰落了雪,可想而知他现在的模样也差不离。之前在离平的时候,冬天只是冷,冻水管,有冰锥,就是没有雪,但在千里之外,在高山高原,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就已经漫天遍地都是雪,连自己都要变成小雪人了。
  他说:“你走过这么多地方,见过这么多人,难怪问你什么都知道。”
  “所以出来玩一趟不好吗?”孟北回答。
  他还记着符楼之前百般不情愿出来。
  符楼许久没有接话,像极了默认,等孟北自以为话题结束,往上戳了一冰镐后,才闷闷地小声反驳:“挺好,但还是离平最好。”
  “诶,”孟北失笑,回过身来,“你偏要等我往上爬了再说,怎么这么慢一拍。”
  “因为这是我深思熟虑过的。”符楼挺直身。
  他还是喜欢离平温暖的气候,熟悉的自然环境,慢吞吞的生活节奏等等,但和孟北出来,其实也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糟糕,至少符楼有疑问的时候,有人能给他解答。
  多了解一点,就少一分陌生。
  “离平经济中规中矩,倒很适合养老,你看中了?”孟北单手拄着棍,歪头盯着他,“看来你真是打算常年蜗居在一处了。”
  在孟北以前的认知中,离平是跑不动的爸妈,恋旧的奶奶和有情怀的邻居爷爷,他们这样的人才会选择待的地方。
  而年轻人,譬如他和郑玉成,早就五湖四海,孟北在符楼这样的年纪,早就待腻了离平,利用假期满世界疯跑,可能上午刚和父母打好招呼下午就到了海边,一周后又身处冰岛,一个月后跑到大洋彼岸,和他们打了一个满是时差的电话。
  孟北喜欢这样忙碌又奔波的生活,这注定他在一个地方呆不长久。两人的生活习性在这个方面来讲还真是相悖。
  但时间再往后走呢?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两人依旧是这样的喜好,一人天南地北地跑,一人安然守在故乡,以后根本不是同一个轨道的人。
  这里的轨道并不单单指两人是否喜欢旅游,而是背后暗示的生活方式,孟北知道自己待不住,没有想过结婚,可符楼却不是这样,他也许会娶妻生子安稳生活,日子平淡且幸福。
  孟北想,还不用想那么远,他已经十七岁,应该收到过别人送的情书或者告白,只是没有听他谈起过喜欢的女孩,不知道是没有遇到过还是特意向他隐瞒。
  不过无论怎么样,只要符楼仍然喜欢离平,那么他就会成为自己第二个回离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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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楼有间歇性浪漫过敏症。原谅一下t人。但真的喜欢上后就不同了哈哈哈。恋爱使人年轻。
  苦行僧的相关来源网络。
  那个高空无伞跳落是真人真事,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搜搜。
  第63章
  快要登到山顶时,符楼的脚步越发沉重,头脸和四肢被寒风吹得几乎没有知觉,感到精疲力尽,但身体好像被下达了命令,脚踩在咯吱咯吱响的雪上,僵硬又坚持地往前小步挪。
  符楼都感觉是一口气在带着他走。
  一旦停下可能就真的走不动了。
  向导是本地人,走惯了雪山,所以比较适应,但他看着符楼应该是第一次,这少年能一步一脚印,实打实地跟着他们爬上这么高的山,只能说年纪尚轻就是一股子猛劲儿,这样都能紧跟着,没有掉队,也没有抱怨。
  离开打卡地时,为了安全着想,他给了两人护目镜,以免得雪盲症,原本他还打算在这两个一看就不让人省事的人身上都系上绳索,防止踩空滑落的情况,也防止两人四处乱跑,但孟北却凭借这一路走来让向导另眼相看的旺盛的精神力和充足的体力,强行说服了向导,把尼龙绳索的两头绑在他和符楼身上。
  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孟北可以控制住。
  向导看了符楼两眼,以为没情况就打算转过头,可这时符楼应该是被雪下的石子绊了一下,身体不稳,往前扑到厚雪里,摔了个实打实。
  因为这不是平地,是有斜度的山,下面还是坚硬的冻土,符楼膝盖着地,身子还往下去了一点,蹬落了表层的雪——
  身体处于疲惫状态,况且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控制不住地往下滑,当时符楼的心脏跳得很快,好似在鼓膜处疯狂震动,霎时间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不由快了起来。
  他透过护目镜,看着手下被他搅得很混乱的雪,白得晃眼的雪里还掺杂了一点手腕擦伤后留下的血,十分显眼,符楼没有去看伤口,将磕着的那只手的手套再次收紧,喘息中,唇齿间呼出的热气在零下十几度的山顶瞬间凝结成雾。
  孟北在他摔倒的第一时间就拧住了绳索,往腕上绕了几圈,往后一拽,才没让符楼滑得更远。向导喊道:
  “伤着了吗?”
  “还好。”符楼没有摔很严重,只是确实累到了,他摇了摇连接两人的绳子,对孟北说,“你有力气拉一下我吗?”
  “你需要背吗?”孟北问。
  他稳稳地站在高处,魁梧挺拔的身影如另一座巍峨的山,在刺骨的风雪中岿然不动,好像符楼应一句就可以随时随地跪下来,让他伏到他的背上。
  “……”
  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战斗力。
  符楼微微闭了闭眼,坐在原地缓了会,才说:“用绳子拉我就好了,能走。”
  “行。”孟北检查了一下锁扣,确定没有问题,才继续往前走。
  符楼体力的确有点不支,好几次摔倒在地,孟北都是停下来,等他坚持站起身再继续往上走,符楼没有开口说停,孟北也没有主动询问,而这种情况向导也见多了,一些年轻人扬言要拉爆向导,但爬到最后都是被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方法硬拉上去的。
  所以到山顶的这一小段路三人都很安静。
  符楼到最后,实在精疲力竭,就只能紧攥着绳索,双膝着地,艰难地往上一步步移动,平整的雪层被他下意识用力的抓挠弄得面目全非,他低下头咬紧牙,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每大口吸一口气,肺里全被凉气席卷。
  他几乎是被孟北给拽到山顶上。
  符楼精神稍微松懈了点,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很年轻的男声,口吻里带着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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