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正想着时,辛平第二条消息来了:
确实,心理战打不了第二次。
符楼:“……”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在输入框里打了一行字,手机突然跳出电话界面,符楼没收住手,点击了拒接。
拨号界面,备注mb的号码变得红通通。
符楼下了车,低头输入付款密码时,在小区门口与一个长发男人擦肩而过,他闻到了一股臭味,脚步一停,猛地回过头,视野却只抓到刚才那人提着的一个黑袋子。
刚刚还粘在他背后的视线消失了。
符楼回拨了电话。
孟北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第20章 520番外:日月长明
天蒙蒙亮时,符楼走出了房间。
外面很漆黑,只有他站的那块有一个小小的电灯仍然在工作,这里也很安静,只有时大时小的冷风在响,扑面而来的冷气直往鼻子里灌,他呼吸之间都是白雾。
符楼将衣领往上提了提,勉强盖住了下巴,按以往的习惯,他认真细致地把全身上下收拾妥帖,最后扯了一下衣摆,拉平整,才往前坪那走去。
走了一两步,他停住,靴底踩着烟蒂,站定在原地。
“还是这么有警惕心?”
漆黑处传来沙哑低沉的声音。
符楼抬起手电筒,对向声音传来处,可一瞬间高大的男人就逼近眼前,夹着烟的手探向他的手电筒,符楼手指一拨,就将手电筒倒转握在掌心,屈肘往前一顶。
他横臂挡住对方靠近的胸膛,微微抬眼看向面前模糊的一张脸,那人也没有继续前进,只是把烟重新叼在嘴里,点燃,在黑暗中的那张脸唇边有了些许火星。
男人没有说话,两人一时之间沉默。
但符楼第一次觉得,他是熟悉那人唇上纹路的,仅凭火光乍现的一眼,就能明确他在闷笑。
符楼淡淡道:“孟北。”
孟北咬着烟,音在舌尖滚了几圈:“嗯?”
符楼瞥了眼地上的许多烟蒂,手臂往上一抬,几乎抵上了他的锁骨,他听不出情绪地问:“你这一晚都在等我?”
这小子压着他的力不算小,手电筒坚硬的角还挺硌的,孟北突然就没了兴致,想见他想干什么,只要涉及到他们俩符楼好像都会警铃大作。他承认前几年养符楼的时候,希望他对所有人都保持警惕心,所以他十年如一日,在符楼面前表现得很欠打。
激怒他,然后等待有一天,符楼有能力去打败他,让他闭嘴。
这些神奇操作,让外人对他们之间养成的特殊亲情表示质疑。
很多人跟孟北说过:“符楼呀,他肯定不会稀罕你对他的好。”
孟北不以为意,时常笑着就把话题揭过了:“我只是随手散养过他一段时间,没必要因为这几口吃的就让他赔上一生来迁就我。太寒碜了。”
偶尔,他会想起那天派出所外符楼埋在他肩上落下第一滴泪的时候,孟北再喜怒不辩,也无法隐瞒自己的触动,无法不去心疼他的眼泪,的的确确如杜全所说,你再强,可终有一日,你也会对某些东西感到无力。
有些无力是无解的,有些无力是无措的。他不明白该怎么做。
孟北只能对他的朋友澄清这一点,起码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符楼对我的信任其实早就超过了我对他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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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北回过神,自己的手掌已经盖在胸前那只冰凉的小臂上,手指几乎要陷进肉里。
符楼人变得僵硬。
“怕什么?”孟北皮笑肉不笑,“放下手。”
符楼下意识往后退,但仅仅半步他就反应了过来,手倒是放了下来,眼睛却固执而沉默地盯着孟北,两人相对而立,挨得很近。
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反应不是一朝一夕就练就的,完全是这些年和孟北待多了,知道他哪些话是开玩笑,而哪些话是他必须执行的——
符楼能想起很多与孟北相处的片段,而每回先想起来的却是剑拔弩张的场面。
……
符楼还记得他十七岁时,刚经历那件事,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与任何人交流,回到家后就自顾自把头埋在双腿间,摒弃掉外界的所有。
他能感觉到孟北站在他面前,一直注视着他。
许久之后,孟北想伸手去摸符楼的头发,但快要触碰时,他就好像被蛰了一下,收回了手。
孟北走得有点远,靠着墙滑下来,跟他一起坐在了冰凉的拼图地板上。
他数着拼图上色彩斑斓的小动物,而最警觉的小动物就在他眼前。
“最近想干什么?”孟北问。
“不想干什么。”符楼回答。
“医生不想看?”
“不想看。”
“那去吃饭吗?”
符楼终于抬起了头,盯着孟北,那人面色如常,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这一天和往常的任何一天都没有差别。
孟北一点都不在意,不在意符楼对他的态度是什么,不在意符楼到底会干出什么事,当然也不在意这里跟他有任何关系的人,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者他情窦初开时可能会喜欢上的女人。
他可以随时消失,也可以随时出现,符楼蠢到底才会认不出他就是个浮萍命,就算现在孟北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事实。
爷爷才是他唯一的依靠,而他已经去世了。
符楼轻勾了下唇角,忽然觉得很好笑,他看不到自己望着孟北的眼神里满是尖锐的敌意,看不到孟北接触他目光时的迟疑,符楼只是仅凭最后的理智没有选择口无遮拦,轻声嘲讽道:“好呀,你抱我走,我可以考虑一下。”
他知道自己在迁怒孟北。但他没有办法从别的途径别的人那里发泄,符楼只会压缩自己,但在孟北面前,再兴风作浪作威作福也好像很稀松平常。
孟北皱着眉看他。
符楼平静地说:“出去记得关门。”
但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估对过孟北,刚想埋头,孟北已然到了他跟前。
“三秒回答,扛肩上还是横抱?”孟北没有留给他太多思考时间,开始倒计时,“三,二……”
符楼瞳孔一缩,手撑着地就要站起来,孟北眉尖一挑,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
符楼看着他,孟北对他咧嘴笑了一下。
他可不会轻饶了他。
“一。”
“孟北!”
孟北三两下就将他扛在了肩上,熟练程度仿佛他是被程序设计好的,只需要重复指令。
都这么大了,符楼说说而已,但真没那个脸真让孟北抱着走。他蹬鼻子上脸,孟北竟然这样惯着他?
不可理喻。
符楼已经忘记自己才是那个最开始无理取闹的人了,他的心情从最开始的疲惫转变成极为的恼火。被激怒是一种奇特的能量瞬间满格的方式,这个下三滥的招也只有孟北不吝啬在符楼身上使用。
符楼挣扎了一下:“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好跟我打一架?”孟北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我还得注意别把你打骨折了。”
符楼:“……”
他妈的怎么那么气人。
而孟北并没有给符楼和他打架的机会。
因为几天后,符楼就被孟北投放到风景优美处散心——实际上是半路下了大巴车,被旅游团强买强卖到了一个新开发的风景区,也可称为荒郊野岭。
深入草野,符楼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准则,畅快地往前奔去。
孟北拉都拉不住。
但是很不幸,他涉世未深,没想到有些草皮下是空的。人摔倒在地,额头也磕破了。
等孟北赶来时,符楼可谓是头破血流,看起来伤得很严重。这不是孟北第一次看到符楼这幅样子,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无奈。
孟北摸了下他脸颊上的血,语调很平:“等我呢?”
符楼抬头看着他,他视角里的孟北很冷静,从头到尾仅是微皱着眉,有条不紊地查看他的伤势,确认只是单纯磕破了额头后,他的注意力明显又移到刚才符楼不要命的行径上。
符楼挨过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后,从背包里掏消毒用品,否认道:“没有等你。”
孟北被他气笑了。
他看着符楼眼神逐渐锐利,上下打量着,似乎酝酿着从哪开始骂。
符楼不由自主躲了躲,孟北沉声道:“过来。”
拿纸巾捂住头的人看了看他,靠近了点。
“怕我骂你?”孟北从他手里夺过碘伏,为他的伤口消毒。
符楼睁着眼,多余的碘伏从他的额角流到脸颊上,他用手背随意擦了擦,说:“怕就不会干了。”
“可以,”孟北微微用了点力,听到符楼嘶了一口气才又放轻了些,“摔再惨,自己忍着。”
符楼微眯着眼,想了想,问道:“你在生气吗?”